锁骨处开始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尖锐的针头一下一下戳在肌肤上,宛如绘制着什么图案。
这种又深又细的疼痛像是要钉在他的骨头上,江亚难以忍受的试图躲开穆沙行刑般的惩罚,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妈的,纹身么。
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薄汗,江亚努力催眠自己去转移注意力,可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锁骨处传来的刺痛感变成了唯一的存在,令人头皮发麻到神经质,他甚至在专心等待着每针的落下,这让人感到十分烦躁,血液反常的被刺激到要爆炸。
“我好疼……穆郎,我好疼……”
汗水逐渐湿透脸颊,江亚委屈而害怕的求饶。
穆沙伸手摸了摸他苍白如纸的脸,终于理他了,语气很温和。
“乖,只有疼了,你才会记住。”
江亚软软的声音带了丝哭腔。
“我记住,我会记住你的,穆郎,我真的好疼。”
穆沙顿了一下,平静道:“你乱动会让我纹歪,那样的话,只能重新纹了。”
江亚浑身都僵住了。
难以忍受的痛楚似乎永无止境,尽心尽力的执意要在他身体上刻下难以泯灭的痕迹,江亚模模糊糊的想,就算纹了又有什么用呢,苏燕的身体马上就要死了,辛辛苦苦纹的东西还不是只能在棺材里腐烂,何苦要我遭这份罪受。
他越想越气愤,不知不觉就昏了过去,迟钝的醒来时,只见穆沙专注的凝视着他的锁骨处,神色温柔,甚至流露出几分稚气的欣喜。
江亚没兴趣去看这个让自己疼了这么久又没用的东西,索性再次闭上了眼装睡。
穆沙已经发觉他醒来,轻轻扶着他坐起身,转身拿了一面铜镜照着他的锁骨,又期待又高兴道:“你看。”
铜镜里纤瘦而过分苍白的锁骨上,盛开着一团散发着魅惑的烟雾蓝,带着奇异的漂亮。但仔细一看,分明是有迹可循的,沿着锁骨凹陷的弧度,宛如半开掩映的花瓣,深深浅浅,幽幽燃燃。
江亚一怔,困惑道:“这是……花?”
除了玫瑰和柳树,其它的花花草草在他眼里长的都一样。
“什么花?为什么要给我纹一朵花?”
他脸上的迷茫似乎伤到了穆沙,放下铜镜后,敛去笑容的男人轻轻抚摸着江亚的锁骨,眼里浮着微弱的光。
“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亚被彻底搞糊涂了,他使劲想了想从认识穆沙起,两人就从来没有谈论过花花草草的话题,又哪来的“想起来”一说。
话说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别卖关子了,这样我会死不瞑目的。”
他开玩笑的盯着穆沙,却见对方压根就没有打算告诉他的意思,不禁气的脸色一沉,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他继而笑了,带着满满的恶意。
“忘记问你了,中了自己制的药感觉很棒吧。那天我离开的时候,你似乎陷入了十分甜美的梦呢。不过幻觉既然是幻觉,自然是你深深渴望却又无法实现的,穆郎,你梦见了谁,是我?……还是以前某个抛弃了你的小情人?”
虽是躺在床上处于弱势的主儿,江亚却笑的格外灿烂,穆沙执意给他纹身还不肯说清楚,睚眦必报的他不撕开穆沙的伤疤,欣赏对方难得一见的失态又怎能甘心?
笑吟吟里刻意带了无法回避的残忍,像腾空而出的手生生扯破那一片被精心保护的虚境。
“穆郎,幻觉就是幻觉,你可别当真。佛说,你得不到,是因为你不求,你求也得不到,是因为你妄求。”
话音刚落,一双手便用力钳住了他的咽喉,江亚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的几乎喘不过气,却还不甘心的火上浇油。
“……不论你想求的是什么……还不如……就靠着你的丹药……编个美梦骗自己……哈……真是可怜……”
穆沙铁青着脸,脸上流露出愤怒而悲伤的表情,在看着江亚的时候,却又好像抑制不住满心的怨愤,似乎还有那么一分的恨意。
江亚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竟然会有点不忍。
他迟疑的看着面色很快如常的穆沙,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很快,穆沙便松开了手,淡淡扫了一眼伏在床榻上疾咳的眼泪都出来了的江亚,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这一整天都过去了,他也没有再回来。
江亚呆呆望着门口的方向,攥紧被衾,失望的垂下了眸,萦绕在唇齿间许久的歉意终是无处安放。
是多无望多卑微的爱,才只被允许存在于幻象里。被这样深沉的爱着的人,不知是该幸福,还是不安。
窗纸漏进的熹光一点一点照亮房屋时,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人静静凝视着彻底凉透的身体良久,俯身在其锁骨的纹身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然后他将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紧紧抱着苏燕的尸体,沐血同眠。
第23章 赏金猎人的普通弟弟(1)
乌密浓沉的夜空与海面连绵成一片,黑漆漆的,仿若深不见底。擦拭的很干净的圆形窗户上映出星舰里的衣香鬓影,优雅的贵族人士分坐在被隔开的独立包厢,微笑着与同伴交谈着,心不在焉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楼下的拍卖台上。
金发碧眸的男子收回手,绒红色的幕布遮住了舰外的景象。扫了一圈二楼,他向对面的贵妇举起酒杯,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绅士笑容。
贵妇盯着他过分英俊的深邃面庞,脱下了蕾丝手套,柔软白皙的手同样举起酒杯示意。楼下响起拍卖会即将开始的讯号,男子放下酒杯,冲她礼貌的微微一笑,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拍卖台上。
这是联邦贵族的私人星舰,上面经常会举行隐秘的拍卖会来拍卖极其稀有的物品,只要有足够的晶币,就可以在这里得到珍宝,武器,甚至是活人。更多时候,这些平民一辈子都无法有幸见到的拍卖物常常只是为了供贵族们消遣和取乐。
拍卖师开始一一拍卖物品,男子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号码牌。他的皮肤异常的白,黑色的号码牌衬出根根如玉的手指凝着奇异的美感。
他垂着眸,蔷薇色的嘴唇透的秾艳,表情却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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