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阁主,您可还记得我?”
一念盯着他的眉眼看了片刻,哂笑道:“你是火途。”却是再确定不过得肯定句。
血.衣人掩嘴一笑,“阁主好眼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足下一点,跃至桥上,站到一念面前,不知何时,周遭竟无一个行人。
“昨夜你在屋顶上,看得可还满意?”血衣人抬手就要搭上一念的肩头。
一念避开他的碰触,道:“你明明早已知道我们就在屋顶上,却不点破,放任漕粮之计泄露,又故意让武功远不如我的鬼陀跟踪尾随,就是为了借他之口,告诉我四皇子与三途宗的密谋,我原本以为,你是不甘屈居血途刀涂之下,这才故意叫我听到,借我之手先除了刀途,只是你若单单只想除掉刀途,却不必毁了四皇子的计划,毕竟这么做,一定会惹怒四皇子,原先答应助三途宗入驻中原的协议只怕会作废,于你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看来你是另有目的。”
火途“咯咯”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不愧是一念禅师,不世阁阁主,还有静水宗少宗主,哦,我怎么忘了最重要的,滕王之子,梁千复。”
见一念依旧无波无澜,不为所动,火途又娇笑一声:“我知你见到鬼陀的步法,定会疑心血罗汉未死,听到杀师仇人还有徒弟,更是不会放过,不过梁阁主注定是要失望了,三途不过是曾被血罗汉掳去洒扫暖.床的侍童,身份低微,不足挂齿,若不是当年趁乱偷了几本血罗汉的武书,今日亦不会在关外作威作福,还妄想在中原武林,能有一席之地呢。”
火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一念的反应,见他依旧神色淡淡,咬唇狠笑道:“禅师不愧是得道高僧,超然入定得很呐,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对你这般了解,手里又怎么会有静水宗的入山门令?”
一念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你说了这么多,我怎会猜不出你的身份,你帮修漱心破坏四皇子的布置,和她有一样的目的,无外乎,又是一个滕王旧部。”
火途终于露出火急面目:“殿下身为大齐皇族唯一的血脉,难道就能眼睁睁地放任梁昭昌鸠占鹊巢?”
“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夺回皇位!”
“你想要什么?”一念淡淡道。
火途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血色,连双眼也溢出水光,“我本名韩斟意,原是韩持章幼子,滕王被押,韩家不愿依附梁昭昌,举族被屠,唯有我逃了出来,颠簸流离,又被血罗汉掳走,受尽折磨,直到设立三途宗……”
“三年前,三途宗寻了四皇子的门路,与其合谋,我扮作善见,不久前偶遇滕王残部单魁老将军,才知殿下之事,我答应修宗主,助她坏了四皇子的计划,将来殿下登基,便会恢复韩家门楣,只是我始终不得见到殿下,后来才知道殿下竟然不愿复位?!”
火途说道此处,早已声嘶力竭,“血海深仇,殿下如何放下!”
他无法理解一念的云淡风轻,曾经远远见过一念一次,恨不得攥住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
这回一念碰巧经过明光寺,善见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一念和梁澄夜探麟子殿,他便将计就计,假装不曾发现他们偷听到漕粮之事。
作为血罗汉的侍童,他自然知道血罗汉和无渡之间的恩怨,于是又通过鬼陀,引起一念的注意,借他之手,杀了刀途,如此四皇子的筹划便也付诸流水。
听到火途的身份,以及他与修漱心之间的协议,一念前后一想,便知道对方使了个好计谋。
至于他怎么放得下“血海深仇”,一念神色冰冷,是啊,他怎么放得下?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自他出生,便被修漱心养在静水宗山下的别庄,自幼便知道,自己不过是修漱心复仇的工具,然而他生来逆骨,最是敏锐,行事只凭本心,却又资质卓绝,如何能做一个听话的布偶,五岁那年,便一人躲过重重看守,跑出别庄,之后才有幸遇见了无渡禅师,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要不是血罗汉,师父不会死,他也不会在羽翼未丰之时,就被修漱心找到,关回囚笼。
之后,他虚与委蛇,假意顺服,不久修漱心找到滕王旧部,一乃单魁将军,一为陶师凛侍郎,当年名满京华的辩闻公子,他们在滕王殁后便组建不世阁,专司情报暗杀,这两人教他行军打仗、帝王之术、收服人心。
一念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过目不忘,天资颖特,无论兵法阵法,还是帝王心术,一学就会,陶师凛教起来更是用心,一念渐渐把他学到的用在陶师凛和单魁身上,架空二人,将不世阁收为己用,这才朝修漱心露出獠牙,离开别庄,做回他的一念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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