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竟然让蓝止无法反驳。纵观北行上下,有谁与白风扬不和,整日里明争暗斗?蓝止有陷害他的动机,又有相应的手段,白风扬会有这个推论,合理之至。
现在唯一能让事情有点突破的就是白风扬,偏偏这个人把他看成洪水猛兽,根本不会信任配合。
这个躲在暗处的魔修,难道也把这一切都预料到了?
蓝止厉声道:“吴、范两家过几天就要来人把你带走,你父亲已经把你开除了族谱,现在北行派上下没有人信任你,你再不跟我讲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你知道么?”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白风扬反倒怔怔地望着地面:“我父亲把我开除了族谱?他说了什么?”
白风扬的父亲根本什么也没有提,只送了一封信来,说白风扬从此与他无关。蓝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他眼眶通红,竟然扑簌扑簌地掉下泪来。
蓝止见过白风扬千般样子,无论怎么被欺负,怎么争强斗狠,怎么同他做对,他也从来没像个姑娘似的哭鼻子。蓝止一时间慌了神,喝道:“你哭什么?”
白风扬没出声,也没有理他,眼泪反倒掉得更厉害。他抹了双眼,把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剧烈地颤抖,呜咽道:“滚!你给我滚!”
蓝止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剧烈,怔了片刻有点后悔,不该用他父亲的事刺激他。想要哄他又拉不下脸,蓝止迟疑片刻终于走了。回头出了地牢,他向万长老道:“白风扬情绪、心智还未恢复,不如暂待几天,先不要让吴、范两家插手。”
万长老也是心烦:“这件事错在我们,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他父亲都不管他了,我们只能依照门规处置,甭管他疯还是不疯了,过几天两家一来人就把他交出去吧。”
蓝止皱眉道:“是。”
这件事的关键还在白风扬,但他已经钻了牛角尖,认定了蓝止就是陷害他的人,再说下去也解不开心结。蓝止叫人好好看着他,却听说白风扬一连几天都缩在墙角,像是痴了似的低头不语,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蓝止发现自己的住处也有些奇怪。不少地方有移动过的痕迹,不太明显,也没少什么,却总觉得像被人搜过似的。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来一直小心谨慎,放置物品皆照蓝止原本的习惯。以前的蓝止是个强迫症,他也跟着变成了半个强迫症,就因为如此,东西被移动了反倒容易看出破绽。
这个人难道在找离瑟?他从晨雾之墓离开时,把离瑟留在了简锵身上,这人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穿过小门来到后院。这里连着后山悬崖,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是北行派有些荒凉的所在。他站在悬崖边上一望,冬天里草叶子枯黄,绵延无际,半山腰一株不起眼的老梅,饱经风霜地在风中只晃。
蓝止悄无声息地飞到老梅旁边,在自己打了记号的小石洞里一掏,取出一枚银白色鹰钩戒指来。
当初从白风扬身上抢来的空间戒指还在,并没有被人取走。
那是白风扬的祖传戒指,除非修为高深,否则白家以外的人根本打不开。那里面装了赴仙城拍来的圣阶升阶丹,蓝止修为低打不开,又不好随便扔掉,就在这里挖了个小洞藏起来,将来再做处置。
蓝止把阿生叫来书房:“我走的这几天里,你翻过我的东西?”
阿生懵了一会儿:“我怎么敢?你的东西偏一点都不行。”
阿生说话就是如此,意思不清,只有蓝止才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是,蓝止房中物品的位置固定,连偏离一点都会让蓝止发现。
蓝止皱眉又问:“有人来过?”
阿生慌忙点头:“万长老和宋长老带人来过,齐师兄、容师兄和苏师兄也来过,都是来找蓝师兄的。他们问我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把我给吓死了。”
“没搜我的东西?”
“没啊。” 阿生好奇地问,“东西少了么?”
蓝止沉思片刻又道:“我这几日不在,晚上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阿生露出些古怪害怕的神色,小声道:“蓝师兄怎么知道?你走了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撒尿,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呢,忽然听到你卧房的门响,然后一个影子就从里面出来了。我以为是鬼呢,吓得大叫,叫了大半天才发觉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蓝止越听越有些心惊。
他这院子自有防御,除了简锵可以自由出入,其余的人根本进不来,除非那人的修为比蓝止还高。北行派修为比蓝止高的人只有掌门和长老一辈,难道偷偷潜入的人竟然是他们其中一个?
阿生道:“蓝师兄,咱们这院子闹鬼啊?是不是该作法驱逐一下了?那晚吓得我没尿好呢。”
蓝止斥道:“胡说八道,谁说闹鬼了?”
正说话间,院门外忽闻吵闹之声,蓝止赶紧走出去,却见容云想抓着一只毛绒浣熊,目露凶光,逼问威胁道:“还敢骗人!蓝师兄会收你?”
浣熊吓得全身的毛抖动,呜呜咽咽眼泪都出来了,两只爪子扣在一起讨饶:“别杀我!我真是蓝修士的妖兽!”
齐慕然斜靠在长廊柱子上,姿态清雅,正看着他们抿嘴微笑。
浣熊一看蓝止出现,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挣扎着要往蓝止身边跑,却被容云想揪得死紧。浣熊扭动哭道:“主子,这位个子不高的小修士不相信我是你的妖兽,硬要扒了我的皮炖着吃。我年纪轻轻如花似玉,还不想死啊!”
容云想火冒三丈:“还敢骂我个子矮!”
齐慕然把头转向一边,嘴角勾着翘起来,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蓝止被他们吵得头疼,说道:“放了它吧,它身上有我留下来的蓝家印记,容师弟早看出来了。”
容云想笑着把手一松,浣熊逃命似的跑到蓝止身边,缩成一团,抱着他的衣摆抹眼泪。蓝止垂眸瞄它一眼,它连忙缩了爪子,往后退了退。容云想笑道:“蓝师兄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毛绒无用之物了?”
他故意强调“无用”两字,浣熊听了有些不服,又不敢上前跟容云想叫阵,小声辩解道:“我辨识灵草、丹药都是一绝。”
蓝止让阿生抱浣熊进院子玩耍,自己带着齐慕然和容云想来到大厅,问道:“找我什么事?”
容云想正色道:“万长老今早叫住我,说白师兄的弟子无人照顾管制,得尽早选一名引领弟子。我来找蓝师兄商议,路上正巧碰到齐师兄,便一起来了。”
蓝止直直望着容云想:“师父和长老们想让谁做引领弟子,都不必问我们的意见,你来找我商议做什么?”
容云想看着他的脸色道:“我看万长老的意思,像是看中了苏楚。”
蓝止低头一想,颔首道:“万长老想让苏楚做引领弟子,又怕他本来是我的人,与白风扬的弟子有嫌隙,难以管教。万长老的意思,是让我去管白风扬的弟子,苏楚来接我的班,可是这个意思?”
容云想舒一口气:“万长老说这件事一说你就明白,果不其然。以蓝师兄的本事,就算接管白师兄的弟子也不在话下,定能管得服服贴贴。苏楚经验尚有不足,接手你的弟子也轻松些。”
若是接管了白风扬的弟子,将来如果简锵回来,两人便能名正言顺地相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楚与自己的弟子有感情基础,也不会亏待了他们,确实是不错的安排。
只不过白风扬,难道就这么放弃他了?
蓝止问道:“吴、范两家的人,应该很快便到了吧?”
齐慕然道:“吴、范两家得知凶手捉到,已经派人赶来,明天就到了。蓝师兄也有个准备,免得他们挑衅生事。”
明天就到,换言之,白风扬明天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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