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在秀园的玉字号房中打坐修炼,到下午,她则去了七弦阁上琴艺课。
琴艺课是女学两个班混在一起上的,这种大课,比起分班的小班授课,又更有一番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不但甲班的五公主因故请假,没能出现,就是乙班的十公主和她的伴读桑又莲,也请假没来。
少了这两位金枝玉叶,课上的气氛倒更活泼了些。
江琬在七弦阁又签了一回到。
系统:“你在国子监七弦阁签到,获得音律方面悟性加倍,限时十二时辰。”
七弦阁也属于每日都能重置的那种签到点。
除了首次在七弦阁签到的时候,江琬签出了一架古琴“枯桐落霞”,此后再有签到,则每每都是签出限时加倍的悟性。
就很爽,非常爽。
再次以优等生的身份得了夫子夸赞,江琬同时也获得了许多同窗的亲近。
人就是这样,当身边有一个人,只处处比你强出些许,你或许会万般不服气,从而还有可能产生其它种种负面情绪。
但这个人要是不止强你些许,而是样样都十分突出,甚至强你许多,强到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那各种“不服气”的负面情绪反而倒是不太容易来了。
这就是人的慕强心理。
当然,这不是说江琬就成了万人迷,人人都真的十分喜欢她了。
只是说她收获了大多数人的和谐,就连杨云仙,都识趣地不再随便来找她麻烦,这就挺好。
下课后,有几个同窗与江琬闲谈。
庄梦婷说:“琬娘,这《孟子》我实在是读得头疼。明日早课却要背诵,你能帮帮我吗?”
倪玉敏说:“要紧的是释义不大清晰,背诵起来才格外艰难,琬娘,你给我们讲解讲解可好?”
曾经给十公主开过小灶的江琬对此倒是轻车熟路。
她也有心要再试试自己的师者光环,便道:“可以,晚食过后你们到流芳亭等我,我们一起来读《孟子》。”
她这样爽快,立刻引得庄梦婷小小欢呼一声。
等到晚间,真正来流芳亭等江琬的却不止是庄梦婷和倪玉敏,还有高锦瑜和翁秋茹、骆湘等人。
流芳亭就修建在秀园中心位置,距离小娘子们的各个学舍都不远,也方便她们在夜间来回。
江琬坐在流芳亭中,周边围了一圈青春洋溢的小娘子。大家各个手持书卷,或背经义,或谈疑惑,有时候也会跑题,闲聊几句西京八卦。
夜风吹来,虽然十分寒凉,可大家都披着大氅,大氅里头还有人藏着小手炉。
外头是风萧萧,亭中却自有一股热闹。
江琬也格外体会到了一种求学求真的气氛。
虽是跨越千年时空,可来到这个历史完全偏差的大周朝,她却竟然感受到了,曾经在现代社会时都能难感受到的,同窗间共读书的那种快乐。
别说,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孟子》共有十一篇,后来因战乱散失了部分,如今存世的却只有七篇十四卷了。
就这七篇十四卷,加起来也有三万多字。
对于一篇经典著作而言,又或是相比起《论语》、《大学》等,三万多字的《孟子》实在算得上是大长篇。
江琬说:“早课最多一个时辰,其实要想在这个时间内背诵全篇《孟子》,基本上应该是不可能的。”
她这么说,庄梦婷立刻眼前一亮道:“这么说,我们不用背全部了是吗?”
高锦瑜却冷冷道:“即便是抽背,你能知道先生们会抽背哪些部分吗?”
她总是这样冷不丁说话,偏偏还常常都能说得十分到位,噎死个人又叫人不得不承认有理。
这可把庄梦婷打击坏了,她立刻又哭相上脸,嗔起来:“那怎么办嘛,这……明日里那许多人,大家都要上勤思台,我不想背不出来丢人呀!”
高锦瑜道:“谁叫你平时不努力,这临时抱佛脚,却也只能抱得几分是几分啦。”
哎呀呀,简直能气死人。
庄梦婷险些没扑过去揪她,倪玉敏连忙架住她劝。
翁秋茹和骆湘也七嘴八舌地说话,一时亭中莺声呖呖,乱做一团。
江琬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诸位,既不能动心忍性,又何谈增益所不能?”
这是《孟子》中的话!
江琬提出来讲,一下子就将气氛引导回正题了。
接下来,江琬就着重分析了《孟子》中格外重要,格外容易被先生抽背到的一些章节,然后带着小娘子们读起来。
师者光环发动,效果渐渐显露。
光环笼罩下,小娘子们的专注力一点点增强起来,悟性和理解能力似乎也都有所提升。
江琬带她们读书背书,她们的背诵速度也在提高。
而江琬讲解释义,她们则更是能很快领悟。
其中,高锦瑜本来就是学霸,她还颇会深思。
比如,说到孟子提到的有关“大丈夫”的定义时,她道:“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高锦瑜说:“这仅止于大丈夫之理么?我们小娘子既然也读孟子,是否也该遵守?”
庄梦婷苦着脸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这仿佛还能做到,但威武不能屈……这是否有些太为难人了呀?我等弱女子,本就不似鲁男子可比……”
眼看高锦瑜瞪着眼睛,庄梦婷立刻缩了缩头,后头的话却不敢说了。
骆湘见此,扑哧一笑:“哎哟,果然是威武可以屈,梦婷呀梦婷,你这也表演得太活灵活现了些吧?”
庄梦婷:“……”
众人却齐齐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冬日的风中回荡,便似流转了青春的诗歌,又在寒风的凛冽中剪出一段银铃叮当。
江琬道:“读《孟子》,不仅能知仁善,更应能知气节。都是一般为人,都在国子监读书,他们既能做大丈夫,我们为何就不能做女丈夫?”
好一个女丈夫!
高锦瑜目中有光道:“是呀,既来了国子监读书,我们本就与寻常女子不同了。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女丈夫呢?”
她看江琬,江琬也看她,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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