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燃和尼涅尔驾车重新回到林间空地的木屋的时候,艾妮亚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个原木墩子上,双手捧着一大碗燕麦蔬菜粥表现的格外乖巧。
而坐在她对面的穗穗和蔻蔻两人,则在安菲萨的翻译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什么。
再远点,背着猎枪的印第安女人坦图正略显局促的靠着一辆四轮摩托,时不时的,似乎还在回答着穗穗提出的一些问题。
只不过,还没等卫燃停下车子,这几个人女人便相继暂停了她们之间的话题。
见状,无论卫燃还是尼涅尔都明智的没有多问。而穗穗则主动说道,“尼涅尔和艾妮亚来的正好,我们刚刚决定等下准备去森林里采蘑孤顺便打打猎,你们要一起吗?”
“就像之前在季马他们村子旁边的伐木场一样?”卫燃笑着问道。
“对!”
穗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刚刚坦图大姐说,那片红杉林里产出一种特别美味的蘑孤和一种特别酸的浆果。”
“刚刚维克多在红杉林里撒了一泡尿”外表看着老实憨厚的尼涅尔大煞风景的将他做的好事栽赃给了卫燃。
“到时候记得把你标记的领地圈出来”穗穗翻着白眼提醒道。
老实人骗人骗死人啊
卫燃咬牙切齿的看了眼正从艾妮亚的手里接过燕麦粥的尼涅尔,可对方却揣着明白装湖涂似的的举着燕麦粥朝卫燃说道,“这种粥的味道不错,你要来点吗?”
“谢谢,那是我熬的粥。”卫燃冷哼了一声。
“你的手艺不错”尼涅尔说完,慢条斯理的拿起木头勺子擓了一勺蔬菜粥送进了嘴里。
帮着对方抗下了随地乱撒尿的罪名,吃过早餐,众人各自拿上了武器,跟着坦图各自驾驶着四轮摩托直奔那片覆盖河道两岸的红杉林。
趁着大多数姑娘们跟着坦图寻找浆果和能吃的蘑孤的功夫,卫燃也抽机会将安菲萨介绍给了尼涅尔。
“需要新鲜血液的事情和他说”
卫燃指了指尼涅尔,朝安菲萨低声说道,“我已经付款了,你的要求尽管提,麻烦让他想办法。”
“明白”安菲萨说着,将装有蘑孤的小篮子递给了卫燃,顺便接过了他手里的杠杆步枪。
没管身后明显相互戒备的二人,卫燃拎着个篮子,闲庭信步的在这红杉林里左逛右看,顺便,也在偷听着穗穗和蔻蔻在安菲亚的翻译之下,对坦图的提问,以及坦图用英语或者法语的回答。
当然,这些问题大多都和她们正在采集的浆果和蘑孤没有多大的关系,反而都是对诸如少数族裔、同性恋、黑人、持枪、童昏合法等等美国热门词条事件的看法而已。
时不时的,跟着一起在林间闲逛的艾妮亚,也会在穗穗的邀请下发表一下她的看法。
当然,或许是因为和尼涅尔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太久了,这个在场女性里年龄最小的美国姑娘,她的看法可就激进、直白且高效多了。
在这闲聊中算是对坦图和艾妮亚都有了了解,蔻蔻也正式朝着坦图发出了任职邀请。
能成为蔻蔻的管家,这可是坦图没想到的事情,而在听完了蔻蔻开出的待遇以及穗穗帮忙提出的一些工作要求之后,这个印第安女人也立刻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在穗穗的暗示之下,蔻蔻适时的发出了邀请,“既然这样,不如今天我们就去休斯顿吧?我的曾祖父多米尼克先生在他去世前收回了原本赠予莉莉女士的房产,虽然卡洛斯律师一直催着我过去接手,但我还一直没去过呢,这次正好你们陪我一起去怎么样?据说那栋房子里有不少珍贵的首饰。”
“蔻蔻,你的邀请也包括我吗?”艾妮亚惊喜的问道。
“当然,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蔻蔻在穗穗的眼神暗示下略显不自然的说道,“当然,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也...”
“不!我有时间,有充足的时间!”艾妮亚不等安菲亚翻译完便立刻表态,“我和你们去!”
“既然这样,我们中午就出发怎么样?”穗穗抢过话语权,用英语朝艾妮亚说道,“抱歉,你们才刚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没关系!”
艾妮亚略显兴奋的说道,“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等我们结束在休斯顿的事情之后,可以和我去拉斯维加斯玩,我带你们去当地最大的赌场,另外还可以去尼涅尔工作的赛车场飙车!”
这个提议顿时让穗穗和蔻蔻眼前一亮,就连负责翻译的安菲亚,脸上都露出了意动之色。
见穗穗和安菲亚看向自己,卫燃摊摊手正要说些什么,站的稍远一点的尼涅尔却走过来抢先一步说道,“阿芙乐尔,不如把你的维克多借给我几天怎么样?
早晨的时候,我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对方是个越战老兵,曾经对我的帮助也非常大,所以我想尽快带着维克多去和他见个面。”
“就让他们先忙吧!”艾妮亚抢先说道,“等到了拉斯维加斯,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放心吧老板,我会让她离阿芙乐尔姐姐远点的。”从一颗红杉树后面绕过来的安菲萨赶在其余人开口之前,用开玩笑的语气朝卫燃做出了保证。
“你呢?”卫燃看向穗穗,摆明了是把决定权交给她了。
“万一我输光了所有的钱,记得尽快来接我。”穗穗开着玩笑做出了决定。
既然决定离开,一众年轻人也就不再耽搁,各自收拾了行李,并且将武器全都还给了闻讯赶来的塔坦卡。
这个曾经为多米尼克开车的印第安老男人在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为了蔻蔻的管家自然是无比的开心,以至于在驾驶着游艇将他们一行人送回苏圣玛丽的时候,还一度险些哽咽落泪。
任由这位感情丰富的老父亲将大家送到机场。蔻蔻指着安菲亚推着的行李箱,用开玩笑的语气朝卫燃说道,“那个炮弹壳和里面的斧子就暂时由安菲亚保管了,维克多,希望你尽快帮我们调查到些什么,这可关系到虽虽和我的计划。”
“好的,放心吧蔻蔻。”用法语做出了保证,卫燃又换上汉语调侃道,“还有你,放心吧虽虽。”
“你才虽!你可真恶心。”穗穗呲着小牙翻了个白眼,“总之你们尽快去拉斯维加斯和我们汇合。”
“我们会尽快赶过去的”卫燃说完,跟着尼涅尔走进了安检口。
在尼涅尔的带领下,卫燃跟着他登上了一趟最快飞往美国的航班。
在连续两次中转之后,当卫燃跟着尼涅尔最后一次走下飞机的时候,已经赶到了墨西哥的旅游胜地苏科梅尔岛。
面粉级的细沙,碧蓝的海浪,距离海岸线不到一百米的度假小屋,当然,还有小岛边随处可见的比基尼姑娘以及价格便宜种类丰富的热带水果,乃至海峡对面,尤卡坦半岛随处可见的玛雅文化遗迹。
这里的一切几乎能满足绝大多数人对海边度假的所有期待,只不过,对于从北往南横穿了整个美国的卫燃来说,他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时近半夜,尼涅尔用一盘辣味墨西哥玉米饼叫醒了仍在熟睡中的卫燃。
趁着他吃饭的功夫,尼涅尔端着一杯西瓜汁在一旁说道,“等下会有船把我们直接送到古巴的皮诺斯岛。”
“那里有什么?”卫燃一边吃着玉米饼一边问道。
“不是说了吗?精神病院。”尼涅尔灌了一大口西瓜汁,慢悠悠的答道。
“我的意思是,那座精神病院里的住客,有什么特殊的吗?”
卫燃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如果只是精神病,戈尔曼的医院里同样有不少。”
“那里的精神病不太一样”
尼涅尔将西瓜汁一饮而尽,简单的概括道,“能被送到那里的,都是拥有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曾是反古巴势力的成员。”
“反社会人格?反古巴势力?”卫燃挑了挑眉毛,“这是一座特殊的监狱?”
“你是个历史学者,肯定知道埃连事件吧?”尼涅尔放下杯子问道。
“因为一个六岁小男孩儿引发的那次危机?”
“对”
尼涅尔顿了顿,“当时在美国境内,有相当一部分人进行了反古巴游行活动。”
见卫燃不解的看着自己,尼涅尔继续说道,“但是在有心人的扇动与安排之下,一些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加入了盘亘在迈阿密的那些反古巴势力之中。
因为这些人的存在,那些蠢货果然采取了更加激进的方式,无视美国法律,使用暴力对抗警察,最终造成了迈阿密反古巴流亡份子和美国之间的割裂,埃连事件也因为那些蠢货的冲动,被称为卡斯特罗的胜利。”
“你的意思是...”卫燃瞪圆了眼睛。
“卡斯特罗同志一直是我的偶像,所以我一直用菲德尔当作我的假名。”
尼涅尔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他的政治智慧远超美国那些愚蠢的领导人。而我们要去的那座精神病院里,就住着一位曾为卡斯特罗先生供职的参谋。”
“你没开玩笑?!”卫燃瞪圆了眼睛,“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当然没有开玩笑”
尼涅尔带着卫燃离开酒店,在夜色中一边往岸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位参谋,不但主导了埃连事件中,为迈阿密反古巴势力注入疯狂细胞的计划,在更早的时候,据说还参与策划了马列尔偷渡事件。”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马列尔偷渡事件?”卫燃挑了挑眉毛,“你说的这个人今年多少岁了?”
“六十多岁”
尼涅尔稍稍稍稍压低了声音,“对于一位参谋来说,这是个黄金年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在监狱里?”卫燃颇有些刨根问底的追问道。
“卡斯特罗同志去世之前,他就已经退休了。”
尼涅尔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退休之后不久,他的精神就出了问题,身体健康也每况愈下,在那之后,他就回到了故乡皮诺斯岛,后来在那座精神病院的院长邀请下,他选择以一个病人的身份住进医院。”
“你似乎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
尼涅尔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卫燃,犹豫片刻后,在夜色中说道,“那位院长是戈尔曼先生的...嗯...或许用‘学姐’来称呼比较准确一些。”
“学姐?”
卫燃愣了愣,紧接着便神色如常的点点头,主动换了个无缝衔接的话题问道,“所以你已经找戈尔曼或者达丽亚老师核实过我需要人手这件事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尼涅尔顿了顿,慢腾腾的说道,“他们说,我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你。如果你出卖我,他们会替我杀死阿芙乐尔和她的家人作为报复。”
“你们可真是直白”
卫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因为对方说出的内容生气。毕竟对方已经说出的先决条件,并且付出的“无条件的信任”,如果自己到时候真的出卖了尼涅尔,达丽亚人杀死阿芙乐尔和她的家人作为报复,也是自己活该的报应。
“我只是无条件的信任你,又不是无条件的服从你。”尼涅尔摊摊手,“所以我当然可以直白一些。”
“有道理,我们现在去哪?”卫燃跟着对方一边走一边问道。
“马上就到了”
尼涅尔说着,在岸边一顶白色的帐篷边停下脚步,拉开帐篷从里面翻出一件还带着包装的湿式潜水服递给了卫燃,“换上”。
“游过去?”卫燃一边换衣服一边开了个玩笑,这里距离皮诺斯岛少说也有三百多公里,游肯定是游不过去的。
“没错”尼涅尔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同样拿出一套潜水服套在了身上。
几乎就在卫燃琢磨着要不要换上脚蹼的时候,两辆水上摩托从远处缓缓开了过来。而在帐篷里,也有个人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分门别类的叠好装进了一个个防水袋子里。
“走吧”尼涅尔说话间扣上面镜走向了大海。
见对方没有换脚蹼更没有背氧气瓶,卫燃索性也只是扣上面镜追了上去。
各自搭乘着一辆水上摩托,在飞溅的水花和发动机的噪音中,这两条摩托艇径直开往了对岸的尤卡坦半岛方向。
只不过,往海面上仅仅开了不到十分钟,两条摩托艇便将他们二人送上了一条观光游艇,同时,也有两个人从游艇上下来,搭乘着那两条摩托艇往回开。
并不算大的游艇上,卫燃和尼涅尔在一个只穿着比基尼,腰间却用牛皮枪套挎着一支美式抄网的姑娘带领下钻进了甲板舱,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换上了一套沙滩裤和宽大的t恤。而那位姑娘,也从外面关上了舱门,并且似乎进行了上锁。
“睡一觉吧,半夜还要换一次船呢。”
尼涅尔说完,便在一张还算干净的床上躺了下来,顺便给卫燃留下了一个丢着内衣丝袜之类小零碎的单人床。
“这也是你的走私路线?”卫燃好奇的看着床底下一盒盒的古巴雪茄问道。
“不不不,这条线路连艾妮亚都不知道。”
尼涅尔说着,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金属管丢给了卫燃,接着又熟门熟路的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打火机和柏木条,以及一个带有大量使用痕迹的雪茄刀。
“尝尝吧,这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东西。”尼涅尔熟练的点燃了雪茄之后,将尚在燃烧的柏木条塞进了一个装着水的矿泉水瓶子里。
学着对方点燃了雪茄,卫燃轻轻吸了一口,随后便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要吸进肺里面,让烟雾在口腔里旋转就够了,毛细血管会帮你吸收烟雾里的有害物质的。”尼涅尔喷云吐雾的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我的毛细血管。”卫燃翻了个白眼重新吸了一口。
只可惜,他这个不会享受的历史学者终究没能品出这粗的像条晒干的黑屎条一样的玩意儿到底好在哪,只知道这一口接着一口下来,大脑都开始有些眩晕了。
借着眩晕,卫燃放心的躺在带着香水味和些许狐臭味的小床上眯了一觉。
当他被尼涅尔再次叫醒,船舱门已经打开,透过床边的玻璃窗,还能看到相隔不远的位置,似乎还停着一条渔船。
依旧是尼涅尔在前卫燃在后,两人趁着那条渔船将渔获递给游艇的时候,旁若无人的跳上渔船,帮着将一些虾蟹抬到了游艇上。
等到一个渔民打扮的人从那个比基尼姑娘手里接过一沓钞票,这条并不算大的渔船也在发动机突突突的动静中开往了东北方向。
如此慢悠悠的航行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当东方天际线的位置冒出一条血红的朝霞时,正前方也出现了连绵的陆地阴影以及一座巨大的岛屿。
不等太阳彻底跳出海平面,这条满载着渔获的渔船,也开进了一座充斥着鱼腥味的码头,一些早已经等着的当地人,也攥着钞票一拥而上,抢购着新鲜的海货。
不等人群散去,手里各自端着一箱子海鱼的卫燃和尼涅尔,也借着人群走向了码头边停着的一辆破旧小货车。
将两箱子渔获送进货斗,尼涅尔等卫燃也钻进驾驶室之后,这才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朋友,欢迎来到古巴,欢迎来到皮诺斯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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