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情书寓地下室被暖气烘烤的格外暖和,紧挨着那面大镜子的戏台上,身穿棉袍的陶灿华站在一方桌子的后面,不急不缓的将聊斋里的一则故事娓娓道来,引得戏台下的那些正在打麻将的听众们难免有些分神。
“美香,要说咱们这些人里,还得是你会做生意。”
牌桌边,一个卫燃之前。未曾见过的富家太太一边丢出一张八条一边颇有羡慕的说道,“不说每个礼拜一和礼拜四的茶话会,单单礼拜六的跳舞班,我可听说就有不少富家少爷和小姐们来这里学跳舞呢。”
“可不”
同一张牌桌边的另一个过于富态的太太同样羡慕的说道,“上个礼拜五的舞会我就注意到了,可是有几个俊俏的大学生呢。
要说这女人,还真就是不嫁人的好。看看美香妹妹,这一天天的过的多逍遥,可真是让人眼儿热。”
“谁说不是呢”
另一张牌桌边坐着的一个叼着烟卷的少妇哀怨的叹了口气,接着却又用看猎物的眼光瞟了眼正在台上说书的陶灿华,“不像我,我家那死男人,天天巴巴儿的跟在他那太菌屁股后面伺候着,比伺候我都上心。我现在呀,每天可就盼着礼拜一和礼拜四的茶话会呢。
来美香妹妹这里听听戏听听曲儿,和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儿,又或者扮上相亲自上去唱两段,可比在家里自在多了,也不像去戏园子那么闹腾。”
“宁太太怎么忘了每周三的日语课了呢?”
而在房间最尽头的那张病床上,还躺着个身上裹着不少纱布,只能看出来男女的伤员。这伤员的边上,还坐着身穿护士服,手里捧着茶杯的安迪。
闻言,卫燃立刻熟门熟路的推开了那面藏在戏台后面的大镜子,接着又打开了那扇里外各包裹了一层棉褥子的木门。
一个看年龄能有十六七岁的姑娘立刻答道,“灿华大哥和秋实姐开始唱西厢记的时候就印完了,当时我们都在小门儿后面听着呢。”
“刚刚进去那位阔太太,自打两年前那洪水退了之后,每个月一号,准会找个小乞丐施舍五块大洋一套衣服一双鞋,我都见着好些回啦1
“唐大哥情况怎么样了?”就在卫燃愣神的功夫,美香已经走到病床边上关切的问道。
虽然无端被污了清白,但卫燃却并不在意。相反,刚刚那谣言,恐怕是有意为之的。
虽然这不成体系的节目搭配颇有些杂乱无章,但卫燃也看出来了,无论那些富家太太们还是染谷夫妇又或者沃尔克这个德国佬,他们还真就吃这一套。尤其那些富太太们,偶尔还会“点唱”一首歌。
其中几个黄包车夫失望的一拍大腿,显然对于没有听到什么花边新闻充满了遗憾。
“一包前门一包骆驼”卫燃说着,将一枚提前准备的银元丢进了对方的烟匣子里。
“一包前门一包骆驼,您拿好,再送您一包洋火1
仅仅只是一个桔子就能拿一块钱的赏,只从这个小细节,陪着“三个外国人”打牌的卫燃便已经意识道,来这茶话会的富太太们都有怎样的身家。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往车窗外面吐了口痰,卫燃动作粗暴的摇起了车窗,同时低声问道,“刚刚那是陈狗鱼吧?”
这小乞丐愣了愣,紧跟着一把抓起了那五块大洋攥在手里,在雪地里朝着美香哐哐哐的磕着响头。
“你觉得关家姐弟还活着吗?”安迪突兀的换上了德语问道,“他们还会回来吗?”
“好嘞1
几乎就在车子和那盏不久前才被人用弹弓打碎的路灯平齐的时候,茉莉也猛的一拽那根穿过了车厢地板的绳子。
当车子在依旧热闹的劝业场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卫燃根本不用招呼,便先一步下车,帮着后排车厢打开了车门。
只不过很明显,这些棉被并非为了保暖,反而更多的是为了隔音。
“那就是第八个路灯了”
当他们二人走出储藏间的时候,却发现陶灿华已经换了一身和卫燃身上的穿着近乎一致的中山装呢子大衣,和守在门口的茉莉一起等着了。
“顺子的日语课忘了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把礼拜五的舞会给忘了?”和美香同一桌的那位富态的富太太随手丢出一张牌笑骂道,“这茶话会我不见你每次都来,可周五晚上的舞会,我可一次都没见你落下过。而且就数你来得早呢,那些来跳舞的公子哥和大学生,你都和他们跳过了吧?”
“哎1陶灿华和秋实齐声应了,带着那些平均年龄估计都不到18岁的孩子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地下室。
那一脸幽怨和寂寞的少妇说完还翻了个大白眼儿,根本不做遮掩的说道,“咱们就是人家笼子里养的鸟儿,说起来真是不如美香妹妹自由,这能做敢做的也就跳跳舞了,难不成还想着和他们睡一觉不成?”
左右一番环顾,美香走到一个瑟缩在路边雪地里的小乞丐面前,从包里摸出五块大洋轻轻放在了他身前的破碗里。
卫燃故作无奈的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零露她爹知道了,会不会把我给撕了。”
负责解释的那位心惊肉跳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胆颤心惊的看了眼卫燃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你自己嘴上没站岗的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那位爷可是美香的表弟1
美香笃定的说道,“前段时间唐大哥出事之后,关家姐弟就紧急转移了,现在说不好鬼子正怀疑他们俩呢,那位关家老爹巴不得给他闺女找个外逃的借口。”
“嗨1
说到这里,美香却换回了母语,朝那些仍在忙碌的姑娘们问道,“印完了吗?”
“这首歌叫什么?”卫燃等秋实下台之后好奇的问道。
目送着美香和茉莉带着那个破衣烂袄的小乞丐走进了繁华的劝业场,卫燃借着大衣口袋的掩护取出烟盒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又“啪”的一声扣上烟盒左右看了看,朝着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陈狗鱼打了个响指,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招呼道,“卖烟那个,过来1
“基本稳定了”
“会”
“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可躲着他点走”
另一个带着浓郁大麻花口音的黄包车夫说道,“就您问的介问题就能知道,您一准不是本地人。”
“刚才那阔太太是谁啊?”
“那是刚刚那个阔太太的相好?”另一个叼着烟袋的黄包车夫抢答道。
“印完了”
没等开启新的话题,负责驾车的陶灿华突兀的说道,同时也稍稍降低了车速。
跟在美香的身后钻进这扇小门,卫燃发现,这通往隐藏地下室的通道里,挂着的棉帘子比上次进来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这小乞丐双眼通红的连连应着,原本想拿起他那讨饭的破碗,但还没等他伸手,那破碗却已经被茉莉一脚踢到了路灯杆上撞的粉碎。
说话间,一行四人已经钻进了那辆鬼子轿车,陶灿华也熟练的启动了车子,碾压着积雪离开小院,顶着仍在飘落的细小雪花,径直开往了劝业场的方向。
这下,卫燃也懒得问了,索性在那些轮番献唱的小姑娘们的歌曲声中,和沃尔克打着配合,将输掉的大洋又给赢了回来。
穿过一道又一层的棉帘子,当他们二人最终站在那扇铁门的门口时,卫燃不由的愣了愣。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当他试图将这个关键信息透露给这俩漂亮表姐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不但根本张不开嘴,甚至整个人都僵住动都动不了,尤其他的喉咙处和左手虎口的纹身位置,更是火辣辣的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
坐在副驾驶的卫燃在陶灿华艰难忍住的笑意中骂骂咧咧的吆喝道,“你过来,拉着老子去一趟乱坟岗,等到了地儿,你特码自己选个坑,老子今天辛苦辛苦,亲手把你埋瓷实了。”
“那位爷背后是谁啊?”又一个黄包车夫不解的问道。
在一轮又一轮的牌局中,戏台上的表演也几乎没有停过,或是歌曲,或是唱戏,又或是评书、大鼓。
“是他”
只不过,那孩子却并没有走下台阶,反而重新跪下,郑重的朝钻进车子里的美香再次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抹了抹眼泪,转身又钻进了劝业场,去做刚刚那位美香小姐帮他从劝业场的一位经理那里求来的,打扫厕所的工作。
“那行,都上去吃饭吧,记得把大字报放在车上。”
那幽怨少妇一脸可怜相的说道,“我打小就没念几年书,哪学的来那个呀。”
许克勤立刻捧着烟匣子跑了过来,热情的问道,“爷,您买什么烟?”
这一番吵吵闹闹,等到地下室里的自鸣钟开始六点整报时的时候,那些太太们,以及染谷夫妇和沃尔克也相继离场,只留下了桌子上或多或少的茶水钱以及满地的果皮垃圾。
卫燃虽然听不出那些孩子们唱的好坏,但仅仅短短两年时间就能登台演出,即便唱的不好,也足以证明这些孩子们的努力,更何况,刚刚他下来的时候,那俩蒙着眼睛在戏台上对打而且打的有声有色,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不得不承认,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美香确实把这书寓经营的有声有色。
“茉莉”
美香话音未落,那三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们,或是拎起垃圾桶,或是拎上一个四四方方能有鞋盒大小的纸包,又或是拎起了门外的痰盂,相继离开了房间。
美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点点头,跟在这些孩子们的最后上了楼。
“零露小姐是否撕的烂陈狗鱼的嘴我不关心。”
“对”卫燃一边拍着车座装作生气的模样一边答道。
陶灿华用礼帽。捂住自己的脸,装作继续笑的抖肩膀的同时却低声答道,“他刚刚比划了个王八架势是吧?”
“还能是谁1
车窗外,一个黄包车夫坐在他的洋车里,双手揣在袖子里朝着隔壁另一辆洋车上坐着等活儿的同行问道。
“放心吧,不会的。”
越说越来劲儿的黄包车夫比了个王八扒萍的姿势,脖子一伸一缩的说道,“鬼子呗!听说和一个曰本鬼子记者,还有个开洋行的德国鬼子好着呐!都斩鸡头拜把子啦!你们看见那车没有,这都是他那鬼子兄弟送.”
那胖乎乎的太太在自己的白白胖胖的手上打了一下,“今天这手气怎么这么臭?秋实,秋实啊,给姐剥个桔子转转运。”
心知这是那冷漠严苛的金属本子给自己的警告,卫燃也只能无奈的作罢,等身体各处的异样消失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病床边,给这位唐大哥检查着周身的伤口。
安迪放下茶杯,从那名昏睡的伤员腋下抽出体温表看了看,这才继续答道,“下午的时候还清醒了一小会儿,我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彻底清醒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莎莎再会吧,你不看电影的吗?”
“相你奶奶个攥儿1
等回过神来,这车夫拉着他的洋车撒丫子就跑,周围那些黄包车夫里有胆儿小的,也立刻作鸟兽散,甚至就连周围的行人,都下意识的选择去马路对面走,躲开了这辆鬼子轿车,以及车子里的那个疯批。
不止于此,接下来,他也在美香和安迪的闲聊中得知,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唐姓伤患,竟然是安迪的哥哥!
秋实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从靠墙桌子上挑了个最大个儿的桔子,仔细的剥好撕掉了白色的丝络,用一个红色的漆盘托着送到了那位胖胖的尤二姐手里,顺便换来了一块大洋的赏钱。
这位唐大哥之所以受伤,则是因为他在收发电报的时候被鬼子给抓住之后遭受了严刑拷打。而他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似乎是曹哑巴和冯先生将他救了出来。
虽然对于那些姑娘来说时间过的有点久,但对于卫燃来说,却不过是昨晚的事情,所以他刚刚一眼就认出来,那三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姑娘,恰恰是他在1939年的那个雷雨夜,和陶灿华一起从法租界那座“闹鬼”的小洋楼里救出来的五个姑娘中的三个!
连着两把牌局过后,陶灿华也讲完了故事,紧跟着,负责斟茶倒水的秋实却上了台,在茉莉用风琴的伴奏下,唱了一首似乎颇受欢迎的歌曲。
和卫燃以及沃尔克坐在同一桌的染谷顺子微笑着用汉语说道,“我的日语课可是连茶水钱都不要,可这一个月都不见你来几次呢。”
另一位黄包车夫翘着大拇指跟那儿瞎白话道,“您肯定要问了,介位四谁啊?
您可听好了,这要是十年前,但凡是个津门爷们儿可都知道,那位可是名妓美香小姐1
他这一句话说完,那些黄包车夫眨眼间便一哄而散,让出了中间那位刚刚还唾沫横飞,此时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黄包车夫。
“听见了,听见了。”
“那我可亏了,零露小姐岂不是欠我个孩子?”
“咱都不用听你介口音”
“站起来”
许克勤用清脆的嗓音吆喝了一声,将两包香烟和一包火柴递给了卫燃,接着又从兜里摸出几个银毫子找给了卫燃。
卫燃故作无奈的撇撇嘴,顿时,这车厢里也再次被欢笑声给填充的满满当当。
现如今这俩漂亮女人发愁的事情,则是该怎么将这位唐大哥在鬼子的盘查中将其安全的送出去。
“怎么着?”几个拉车的齐声问道。
秋实话音未落,又有个看着比她还小一些的姑娘上了台,在茉莉的风琴伴奏之下,唱了第二首歌。
“狗鱼这坏小子,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笑够了的美香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笑骂道,“等零露回来,看她不撕烂陈狗鱼的嘴。”
就着牌局,卫燃也在和同一张桌子上的沃尔克以及染谷夫妇的闲聊中,以及周围那些富太太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许多的信息。
举着伞的茉莉用冷漠的语气说道,“拿着钱跟在我们身后,等下给你买。一件暖和的袍子,以后拿着这五块大洋找个能活命的营生,哪怕是去掏大粪,也比要饭强得多,听见了吗?”
“恐怕不止跳舞呢。”最先开启这个话题的那位少妇调侃道。
直等到这地下室里一切收拾停当,连地板和戏台都被他们用抹布擦过一遍之后,一直在旁观的美香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秋实,你和灿华带着弟弟妹妹们上楼,趁着吃饭之前,让大伙都说说哪唱的好哪唱的不好。”
这分心想着事情,卫燃在牌桌上也连着输了两把,给对家的染谷夫妇贡献出去五六块大洋。
就在卫燃以为对方在问自己,正想着该如何回应时,美香却用略带些许发音错误的德语答道,“他们姐弟俩肯定还活着,而且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美香看着卫燃的后脑勺调侃道,“说不定明儿一早,关家大爷会上门儿见见他女婿呢。”
“十字路口往前的第八个路灯灭了”
“顺子你可饶了我吧”
“拉车那个1
相比这个好运的小伙子,已经开往了日租界七重天方向的轿车里,美香和茉莉在听完陶灿华转述的那些风言风语之后却早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这话怎么说?”那问话的黄包车夫疑惑的看着对方。
“尤二姐不也每次都来”
“买烟了吗?”美香突兀的问道。
神色如常的接过香烟和火柴以及找零,卫燃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慢悠悠的将火柴和骆驼烟揣进了兜里,随后撕开了那包前门,将里面的香烟仔细的摆在了烟盒里,最后才给一支烟套上烟嘴点燃猛吸了一口。
与此同时,美香和安迪也继续聊了起来,而被忽视的卫燃却仍旧看着走出去的那三个小姑娘。
换句话说,这一周的时间,这书寓也就周二和周日不对外营业。
很快,美香和茉莉便带着一个身穿棉袍脚蹬棉鞋,头上还扣着一顶棉帽的半大孩子从劝业场走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染谷先生和我说,鬼子还在找他呢。”美香说完不由的叹了口气。
因为,此时这个能有六七十平米的地下空间里,正有三个姑娘或是用抹布仔细的擦拭那些印刷机,或是正忙着打扫这地下空间里的卫生。
“我看三位姐姐羡慕的可不是我这点儿小本买卖吧?”
“要不怎么说你个老坦儿肯定不是本地的”
此时,这藏起来的地下室里可谓灯火通明,不仅如此,周围的墙壁乃至脚下的地板。上,也都挂着或者铺着厚厚的两层棉被。
等到周五的晚上,还有在二楼组织的舞会,来参加舞会的除了这些有钱有闲的富太太们,还有每周六来书寓学跳舞的富家公子和小姐,以及一些住在日租界的日侨子弟。
负责解释的那位黄包车夫见有其他同行也围过来,似乎也勾动了津门人骨子里的某些天赋,站起身用力提了提油亮的黑棉裤,将一脚踩在洋车杠上,继续比着大拇指,但却压低了声音说道,“诸位爷瞅见车里抽烟的那位没有?”
与此同时,在这辆车的底盘上,一个鞋盒大小,外面裹着一层白布的纸包也砸在了满是积雪的路面上。
美香说话间拿起了那位胖太太丢出去的牌,“还是尤二姐心疼我,胡了。”
陶灿华说完这句话,便开始了放声大笑,卫燃知道,他这笑声真不是装的。
戏台上,陶灿华仍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聊斋里的故事,台下,几张牌桌上的牌局仍在继续,牌桌周围,秋实也在跑前跑后的端茶倒水送水果,偶尔有哪位富家太太暂时离开牌桌去洗手间,在一边坐着的茉莉便会临时上去帮着顶替一会儿。
那位黄包车夫捡起一个路人刚刚丢到台阶上的烟屁股猛嘬了两口继续说道,“那位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跟特奶奶的疯狗似的,你们知道给鬼子当差的关大爷吧?”
都不用猜,刚刚那些登台唱戏的角儿,以及台下伴奏的吹鼓手,全都是1939年那场洪水里救下来的孩子们。
“我听说呀,车里那位把关家的大小姐给祸祸的肚子都大了!逼得那位大小姐都不得不躲到外地去了呐!可这么大的仇,那位关大爷连屁都得憋回去当饱嗝打出来呢。”
下意识的看向后视镜,卫燃也隐约注意到,几乎在车子开过去的同时,路边的巷子里便跑出了个人,弯腰从积雪里捡起个什么,接着径直跑到路对面,钻进了另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先去一趟劝业场做个善事,然后去七重天跳舞。” <div class="contenta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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