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河奔涌的河水和咸涩的海水交汇处,卫燃近乎本能的抓紧了凡妮莎的外腰带,在打转的湍流把他们两人吸进去之前,将手中那根断绳的一端牢牢的绑在了她的腰带上,随后将另一头穿过自己的腰带,并且打了个死结。
这还没完,他还摸索着找到了凡妮莎的手,将其轻轻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腰带上示意她抓紧。
显而易见,卫燃成了凡妮莎此时唯一的依靠。可作为被依靠者的卫燃此时却无比的清楚,斯皮尔既然割断了绳子,肯定不止是为了丢下“累赘”,他想丢下的,恐怕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换句话说,割断绳子恐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恐怕还会有别的准备。
也正因如此,卫燃等凡妮莎抓紧了自己的腰带之后,立刻拉着她努力往河道的左侧游动着。
“轰!”
恰在此时,在距离他们并不算远的河口水底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卫燃也下意识的将惊慌失措的凡妮莎抱在怀里,咬着牙用后背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万幸,爆炸过后,他并没有感受到身体任何地方的疼痛。可不幸的是,已经有几束灯光从水面上打过来,汇聚在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那是手榴弹的爆炸
卫燃几乎可以肯定爆炸源头的品种,他更可以肯定,那颗手榴弹八成就是斯皮尔丢下的。
可这漆黑的水下,两人根本没有办法交流,卫燃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凡妮莎继续往河道深处下潜,同时尽力往河道左侧靠拢着。
不知过了多久,凡妮莎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尽力配合着卫燃的动作朝着左侧游动。
最终,两人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终于摸到了河道左岸坚硬的河堤以及丛生的水草,卫燃在冒险游入水草中之后,抓紧凡妮莎的腰带拽了拽示意停下来,随后摸索着找到对方腰间挂着的脚蹼,并且将她的一只手放上去。
得到卫燃的暗示,并且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仍在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腰带,凡妮莎终于松开了卫燃的腰带,手忙脚乱的在水底给自己穿上了脚蹼。
等这姑娘重新抓紧自己的腰带,卫燃这才取下挂在自己腰间的脚蹼穿在了甲板鞋上。
这双脚蹼无疑给他们提供了巨大的推动力,但此时,头顶从水面外打进来的光束虽然不能让水下纤毫毕现,却让游过去这件事变成了风险极高的行动。
他们俩不动还好,可只要岸上的人察觉到任何的不对,恐怕都会换来密集的子弹乃至手榴弹的关照。
再次把斯皮尔以及所有犹太人的妈妈问候了一遍,卫燃示意凡妮莎抓紧自己的腰带,随后取出了防毒面具包,先从里面摸索着找出了那台望远镜缠在了腰带上,又找出水手哨塞进了袖口。
最后,他取下了充当肩垫的救生圈展开同样别在了腰带上。
至此,这防毒面具包里便只剩下了那个充满了氧气的小号气瓶,以及之前在灯塔里找到的那瓶陈酿白兰地,以及用套套装起来的ppk手枪。
看了眼头顶不断移动的光束,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将手枪别在腰间,随后把气瓶上的橡胶管拧下来,摸索着将救生圈的充气口怼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拧开了阀门。
没敢将救生圈彻底吹满,他便关闭了阀门,随后将气瓶和别在后腰处的手电筒全都塞进防毒面具包里,用背包带缠死之后牢牢的绑在了救生圈上。
隔着面具包推动手电筒的开关,随后又隔着包小心的拧开了气瓶的阀门,卫燃双手用力往前一推,这团悬浮物便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漂向了河道中心被灯光照亮的方向。
很快,岸上的人便在灯光的帮助下,注意到了水下不断冒出的气泡。
顿时,一道道光束在呼喊声中被吸引过去,一时间,手枪、冲锋枪、步枪甚至机枪开始朝着冒出气泡的位置疯狂的开火,却浑然不知,在河道的左岸水下,卫燃已经拽着凡妮莎,贴着河底的水草,飞速摆动着脚蹼游向了通往自由的大海。
终于,不知道是谁打出的子弹击中了防毒面具包外面套着的救生圈,不知道又是谁,击中了包里的气瓶和白兰地。
一时间,疯狂上涌的气泡让岸上的人发出了欢呼,那一道道手电筒光束,也随着在气流推动下胡乱窜动的挎包来回移动,与此同时,从包里弥漫而出的棕色酒液和一闪而逝的手电筒光束,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瞬间的错觉——他们打中水下的人了。
借着岸上的人疯狂集火的功夫,卫燃终于拖拽着凡妮莎游进了茫茫大海。可与此同时,新的问题却难住了他们——海蒂和斯皮尔去哪了!
这比河道更深更暗的海水之下,他们想找到海蒂和斯皮尔的难度,已经字面意义上等同于大海捞针!
依旧没敢急于浮出水面,卫燃拽着凡妮莎,带着她继续朝着远离海滩那座灯塔光芒的方向卖力的游动着,努力的拉开他们与海岸线之间的距离,同时却也努力搜寻着海蒂二人的踪迹,即便他们几乎看不到一米之外的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凡妮莎却停了下来,抓紧卫燃的腰带,用力踩水试图浮出水面。
感受到对方的拖动,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也跟着开始上浮,最终两人一先一后的从水下冒出了头。
急匆匆的关闭气阀摘掉呼吸面罩,凡妮莎带着哭腔,近乎绝望的问道,“他们抛弃我们了?”
“准确的说,是斯皮尔抛弃我们了。”
同样摘掉了呼气面罩的卫燃无奈的说道,“最先爆炸的那颗手榴弹恐怕就是为了把我们留下来吸引火力的。”
“姐姐她”
“她不会有事”
卫燃看着海岸线仍旧清晰可见的灯塔冷哼了一声,“在抵达英国前,不,即便抵达了英国,斯皮尔也会装作深情男人,会细心照顾海蒂,说不定他们还会结婚呢,直到他确定自己可以在英国活下来,或者找到新的目标。”
“你你说什么?”凡妮莎错愕的看着卫燃。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将之前听到的,斯皮尔和那个叫做比森特的人的希伯来语谈话复述了一遍。
“维克多!”
凡妮莎愤怒的吼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早点说有用吗?”
卫燃反问道,“我在听到的时候就说出来,你能保证海蒂会冷静下来装作不知道?还是说你能保证斯皮尔会乖乖认错,不会去德国人那里告发我们?
或者你觉得他愿意乖乖告诉我们充气筏子的藏匿位置,又或者海蒂忍心看着我用比较血腥的方法从斯皮尔的嘴里问出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别忘了,下午还派来了一个新的灯塔看守。我们当时根本不能杀死斯皮尔,与其被他从海蒂的情绪中看出来些什么,倒不如暂时不说。”
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凡妮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所以姐姐暂时没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的”
卫燃笃定的说道,“你的姐姐是斯皮尔逃到英国之后的生活保障,而且我猜,斯皮尔很可能活不到抵达英国。”
“为什么?”凡妮莎原本绝望的语气中参杂了一丝丝的希望和浓重的恨意。
“他受伤了”
卫燃说话间已经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一边搜索着海面一边解释道,“他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几乎能看见骨头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动脉,但是肯定伤到了静脉。
我猜这也是他决定抛下我们吸引火力的主要原因。可即便如此,他又能活多久呢?”
“这恐怕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凡妮莎愤懑的拍了下冰凉的水面,接着又茫然的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
卫燃看了看四周,他清楚的知道,在后世,游泳横渡多佛海峡是一项经常有人挑战的极限运动,但那也得看天气。
更何况,此时除了头顶时不时飞过的轰炸机,周围也渐渐凝聚了浓厚的雾气。
最重要的,也是他刚刚没有和凡妮莎说的,德国人在这片近海进行了怎样的布防,只有天天守在灯塔里的斯皮尔清楚,而这,才是他当时决定不戳穿对方的根本原因。
现如今,没有斯皮尔的带领,他们凭借傻卖力气往对岸游,万一遇到停泊在海峡的军舰或者藏在水下的潜水艇乃至水雷,那真是逃都逃不掉。
“维克多,我们回去吧。”凡妮莎突兀的给出了她的建议。
“回去?去哪?”卫燃好奇的问道。
“去巴黎!”
凡妮莎用力抹掉了眼泪,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去巴黎,然后想办法去西班牙,只要到了西班牙,我们就可以乘船去英国。”
“可”
“我爸爸以前是个布料商人”
凡妮莎笃定的说道,“他的布料生意虽然做的不是特别好,但他有几个非常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个就是西班牙人。维克多,我们去巴黎,然后去西班牙吧!”
“好!那我们就去巴黎!”
卫燃故作信心百倍的应了一声,实则却暗暗叹了口气,去巴黎,这听起来多么的容易,但对于这姑娘来说,却注定了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逃亡之路。
“我们游回去!”
凡妮莎在渐起的东北风吹袭下拿起了呼吸面罩,并在将其扣在脸上之前问道,“维克多,你不会割断绳子吧?”
“除非你也觉得我是犹太人”卫燃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是法国人”
凡妮莎回应了卫燃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义无反顾的戴上了呼吸面罩。
最后看了一眼海峡对岸的方向,两人默契的紧了紧拴在腰带上的绳子,动作一致的潜入水下躲避着即将开始倒流的海浪,以那座灯塔为坐标,朝着他们辛苦逃出的海岸线游动着。
这次,卫燃故意稍稍落后了凡妮莎一些,将前进方向的决定权彻底交给了对方。
看得出来,凡妮莎和所有法国男人开始不顶事儿之后的法国女人一样靠得住,这个聪明又坚强的的姑娘将前进方向选在了菲利普大堡南侧的海岸线。
这个方向不但能让他们在海风和倒拍的海浪推动下拉开和菲利普大堡之间的距离,而且还在拉近着和南侧将近20公里外的加莱之间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随着海风越来越大,雾气虽然被吹散了不少,但他们试图回到海岸的努力,却变的艰难了许多,尤其灯塔那里似乎已经有几条船追了出来。
拍了拍凡妮莎的肩膀,卫燃抓住对方的手臂,用她的手指了指脚下的方向。
得到提示,凡妮莎立刻开始下潜,而同样开始下潜的卫燃,也时刻盯着手腕上深度计的放射性夜光表盘。
当两人的潜水深度达到15米的时候,卫燃立刻拍了拍凡妮莎的肩膀。后者得到信号,也立刻停止下潜,看了眼隔着水面仍旧清晰可见的灯塔亮光,义无反顾的再次游向了海岸的方向。
相比从岸上逃入大海,这逃回去要显得容易了许多。只不过了,安全起见,两人却并没有急着从水里出来,反而借助着仍旧无比充足的氧气,贴着海岸线继续往南方游动着,继续拉开和菲利普大堡之间的距离。
渐渐的,身后灯塔的光芒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朦胧的光团,即便他们二人浮出水面,耳朵里听到的除了拍案的海浪,也只剩下了头顶轰炸机隆隆的噪音。
谨慎的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一番观察,接着又看了看潜水表上显示的时间,卫燃打着哆嗦说道,“我们上岸吧,已经离得足够远了。”
“好”
凡妮莎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在卫燃的搀扶下走上了松软的海滩,自从决定回到陆地,他们两个已经在海里泡了超过两个小时的。
即便身上的潜水服性能优异,没有让冰冷的海水流进去,即便潜水服里面还穿着羊毛的保暖衬衣,即便氧气瓶还能坚持至少一个小时,但他们两人的手腕脚腕却是直接泡在海水里的,此时早就已经冰凉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了。
跌跌撞撞的走上松软的沙滩,迎面吹来的东北风和潜水服表面残存的水渍瞬间带走了更多的温度,两人也不由各自打了个哆嗦。
“继续往前走”
卫燃说话间已经踩掉了碍事儿的脚蹼,等凡妮莎也将脚蹼踩掉之后一并捡起来拎在了手里。
可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早就已经脱力的凡妮莎却已经跪在了沙滩上。
“等下再休息”
卫燃说话间将对方的呼吸面罩按在了她的脸上,拧开气瓶阀门之后说道,“按住呼吸袋,吸几口氧气能缓解疲劳,我们要尽快把潜水服脱掉换上我们的衣服。”
闻言,凡妮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双手抱胸用力挤压着呼吸袋,同时做了几个深呼吸。
与此同时,卫燃也帮对方解开了腰带,同时拉开了潜水服背后的拉链。
等他用刀帮对方割断手脚处的防水绑带的时候,凡妮莎也自己关闭了气阀。从防水的臀袋里,取出了被套套包裹住的靴子和背带裤以及一件高领毛衣。
见这姑娘似乎有力气自己把潜水服脱下来,卫燃也立刻用潜水刀挑开了手脚处的绑带,并且格外粗暴的借助着潜水刀的帮助,将这套潜水服给脱了下来,以远超凡妮莎的速度,换上了臀袋里的衣服鞋子,顺便也将那支ppk手枪揣进了兜里。
最后将水手哨和望远镜全都挂在脖子上,他还不忘在沙滩上匆匆挖了一个坑,将他们二人脱下来的潜水服埋好,这才拉着凡妮莎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紧挨着海岸线的灌木丛里。
凡妮莎趁着卫燃举着望远镜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抬起通红发皱的手,指着与菲利普大堡背道而驰的方向,斩钉截铁的低声说道,“我们去加莱”。
“到了那里之后呢?”卫燃放下望远镜问道。
“我们可以在加莱买两辆自行车或者干脆买辆马车”
凡妮莎裹紧了身上的毛衣讲述着她临时想出的计划,“然后我们从加莱赶到阿布维尔,再从阿布维尔搭乘火车去巴黎。”
说到这里,凡尼尔的语气自信了许多,“等我们到了巴黎就简单了,我可以求助我的导师给我写一封去波尔多实习的介绍信,只要我们能赶到波尔多,我就能找我爸爸的朋友求助,让他想办法送我们去西班牙。”
“先赶到加莱再说吧”
卫燃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个姑娘,眼下这情况,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能把她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
相反,凡妮莎见卫燃没有反驳自己的计划,倒是格外的受鼓舞,甚至就连脚步都快了不少。
菲利普大堡和加莱两地左右不到20公里的直线距离,再加上两人本来就在海里被水流推着往加莱的方向游了漫长的一段距离。
是以,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能在晨雾中隐约看到加莱城区边缘的轮廓了。
只不过,昨晚上在海里泡了将近三个小时,两人又穿着单薄的衣服水米未进的被海风推着彻夜赶路,此时他们不但饥肠辘辘,而且两人全都已经额头滚烫身体瑟瑟发抖了。
在经过一座位于路边农田中央,似乎被焚烧过的房子的时候,卫燃拉住了凡妮莎,“不能再走了,我们先去那里。”
见凡妮莎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扭过头,卫燃打了个哆嗦继续说道,“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能穿的东西。”
“好”
凡妮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任由卫燃拉着她,踩着田埂走到了这座只剩下三面墙壁的废墟里。
左右看了看,卫燃先把凡妮莎安排在墙角一个避风处坐下来,随后才走到残存的壁炉边,一番观察之后,捡起一些诸如桌子腿儿椅子板儿之类的垃圾丢进了只剩下半截烟囱的壁炉里,随后又在身上一番摸索,翻出个打火机,点燃了这些木柴。
等这火烧起来,他立刻将凡妮莎搀扶过来,随后又从废墟里一阵翻捡,找出个破烂的搪瓷炖锅和木头勺子,拎着走到远处的水塘边上,先把锅和勺子洗了洗,随后舀了大半锅水端了回去。
在凡妮莎的旁观之下,卫燃将和半锅水吊在了炉火上,随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打了结的套套,小心的将其解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几块方糖丢进了锅里,随后又往凡妮莎的嘴里和自己的嘴里分别塞了一颗。
这方糖还是当初从杂货铺搜刮到的,原本也是放在防毒面具包里,只不过后来他担心潜水游往外海,甚至可能需要游过海峡的时候体力不支没有机会取出防毒面具包,索性就用套套装起来,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而这包方糖,也是他们俩自从昨晚上岸之后能一路走到这里的能量来源。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个白天”卫燃一边收起方糖的同时一边说道,“等天黑之后,我们再绕过加莱。”
“绕过加莱?”
原本有些迷糊的凡妮莎睁开了眼睛,“为什么绕过.哦!我明白了!确实需要绕过加莱,我差点儿忘了我们在圣奥梅尔做的事情了。”
卫燃笑了笑,一边用木头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糖水一边说道,“等绕过加莱,我们找个镇子买辆马车,对了,你的钱在身上吧?”
“在呢!”
凡妮莎说话间已经撩起毛衣的下摆得意的说道,“姐姐担心我们的钱出现什么意外,帮我把它们缝在这里了。对了!”
说到这里,凡妮莎又扯开毛衣的领口,从里面掏出那枚金壳怀表说道,“这块表还你。”
“你帮我拿着吧”
卫燃摆摆手,随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同样用套套包裹的钞票递给了对方,“这些钱你也帮我保管吧,我们万一遇到什么德国人,他们说不定不会为难女士的。”
“那些德国人可不是什么绅士”
凡妮莎嘴上说着,也格外痛快的将那块怀表又塞回了领口,接着才接过卫燃递来的钞票,随后脱掉靴子,将那包钱藏在了鞋垫下面之后重新穿在了脚上。
“维克多,你觉得他们现在游过海峡了吗?”凡妮莎一边系着鞋带,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知道”卫燃摇了摇头。
“他们会不会已经被抓住了?”凡妮莎问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她那张被海风吹的通红的脸颊上,也划过了两道泪痕。
“我我不知道”
卫燃顿了顿,又安慰似的补充道,“不过我猜,他们至少还没有被抓到。”
“真的?”
“嗯”
卫燃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解释,只是从锅里舀起半勺滚烫的糖水,仔细的吹了吹递给了对方,“喝点吧,能让身体暖和起来,然后睡一觉,天黑之后我们还要赶路呢。”
凡妮莎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追问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接过木头勺子,将略显烫嘴的糖水一口气喝进了肚子里。
这个弥漫着晨雾的清晨,两人守着残破的壁炉,你一勺我一勺的喝光了锅里的糖水,勉强填饱了肚子,凡妮莎也挨着卫燃坐下来,随后干脆趴在了他的怀里。
前后不过十几秒钟,卫燃见怀里的姑娘已经打起了细微的鼾声,索性也就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缓慢的从兜里掏出那支ppk手枪,用鞋跟儿卡着套筒顶上子弹,随后连手带枪,全都缩进了毛衣的袖口里。
不知过了多久,卫燃也在炉火源源不断释放的暖意中进入了梦乡。可这梦都还没来得及做个开头,他却猛的察觉到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把手举起来!”一个冰冷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用法语发出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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