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魅眼里这是好事, 先找下人准备几碟点心,又端起事先准备好的白粥,她捧着密封的食盒回房,却见幽冥手拿那面具,又在出神。
闻声的幽冥放下手中的面具, 神色中的凄凉一闪而过,淡淡道:“辛苦了。”
“黑市目前有六凌和五负责收尾,我倒是清闲的很。”三魅把食盒里的两壶酒和几碟小菜拿出来一一摆好。
“师父为何……”后面的话,幽冥没有问,拿起刚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才问:“你还好吗?”
三魅没听懂的“嗯?”了一声,“我很好。”
“黑市是你一手创办兼打理,这两日在书房看见你那一摞摞的物品交易文件档案,粗略的翻了翻,可谓有礼有条。”幽冥拿起酒壶倒满酒杯,“如今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关闭,还要清理六十四区,当真舍得?”
三魅抬了抬眼,没想到幽冥的观察力如此敏锐,淡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姐。”
“听闻六十四区内揽尽地痞流氓,你还能管的如此安宁,全是你的功劳。”幽冥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移到酒杯上,帮她满酒,“只是我不晓得,为何一定要关了黑市?”
索性瞒不过大姐,三魅也没藏着内心的情绪,更何况眼前有酒有菜,发泄情绪再合适不过。
“因为情降,干爹担心会暴露某个人,才命我着手关闭。”
“情降?”幽冥疑惑之余并没有就‘情降’本身深问,“师父这些年,接触降头师了吗?”
“大姐,这些年你不在干爹身边,确实很多事不清楚,我想干爹最后悔的决定,就是用情降换二哥的快活城。”三魅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然也不会吸引那些人的注意了。”
这话换幽冥听不懂了,放下酒杯确认道:“魅儿,你是说这情降是师父所制?”
三魅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错,我亲眼所见。”
“怎会如此?”幽冥满目疑惑,“师父与我说过,遇降头师必灭之,为何……为何他老人家?”
“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干爹从未和我们说过。”三魅感觉这酒今日特别上头,夹了口小菜,看了眼幽冥,却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咀嚼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记得有一年,老四在外历练时,结实了一位姑娘,就是个降头师,老四不仅动了情,想与干爹说要与其结亲,干爹只是不同意,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为此老四消沉了好久。”
幽冥听见这些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大姐?”三魅觉得头晕的厉害,下意识晃了晃头,恍然道:“大姐……你……”
“魅儿,我晓得你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看着我,对吗?”
三魅微微一愣,察觉自己对幽冥的提问根本无法说谎,无奈一笑,“不愧是大姐,我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酒和小菜,竟然还能重了幻蛊,大姐是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还是……”
幽冥起身扶起三魅,来到床榻边,“我什么都不想从你这里知道,这样对你太危险了,我只是想出去一趟。”
“又出去……干爹他……”
“这次我出去不会让任何人晓得。”幽冥帮三魅盖好被子,看着精神恍惚的她,轻声道:“魅儿,好好睡一觉。”
“大姐……”三魅抬起无力的手臂,拉住幽冥,眼里含着泪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有什么决定,你要相信,三魅永远向着您。”
“我信。”
幽冥等三魅彻底昏睡过去,将房间的油灯全部熄灭,只留下一只蛊蝶在角落中,原地消失不见了。
……
今晚的叶灵雨,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她最近几乎都没有睡觉,是因为她有些害怕入睡,怕梦见自己不愿看见的事。
这种逃避的办法,心里也十分清楚并不是长久之计。无奈夜色漫长,又太过于寂静,一个没撑住,就陷入了浅眠状态。
窗外乌云密布,冷风骤起,不但拍打着玻璃发出响动,就连门口看门的大狼狗,都冷的缩进了窝里不愿出来。
叶灵雨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自然的抬起手臂伸进枕下,双指夹着一张黄符,呢喃间在空气中画了一道屏障,窗外不管发出多大的动静,房间内都清静无比。
直到感觉有东西闯入屏障,叶灵雨猛然睁开眼眸,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色鬼窥觑,却被半空中飞舞的黑色蝴蝶,吸引了目光。
她起身套个外套,径直的离开卧房,客厅的窗子被风吹开了,冷风四起,迫使叶灵雨缩了下肩膀,快速过去把窗子关上,转身时,亮着的台灯旁,一个身影站在荧荧暖光中。
“灵雨。”幽冥的一声轻唤,时间仿佛停止了。
在叶灵雨眼中,眼前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好在她没戴那半张面具,让叶灵雨看清了幽冥的五官。
可以说,幽冥拥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它不似安雅和玄洛的淡而悠远,也没有唐宋的事事看尽且不言的包容,更不像桑邪的妖媚,摄魂。
这双黝黑的丹凤眼,若长在一般女子脸上,定是勾人魂魄的双眸,但长在幽冥的脸上,有着不同的感觉,冷色中不失清澈。
一番欣赏过后,叶灵雨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开口问:“这么晚,你来此作甚?”
幽冥一直站在台灯的光亮处,抬眸看着叶灵雨,又颓然闭上,“我也不晓得,为何来此,可能明日就是除夕,就很想过来看看你。”
叶灵雨听见这话,身体不由踉跄退了一步,察觉幽冥想上前扶住自己,抬手阻止,“你别过来,你先别过来。”
她还没心理准备,毕竟眼前的人是姜尤,也可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幽冥听话的站在原地,就站在叶灵雨身前,关心道:“你还好吗?”
叶灵雨抿了抿唇,后退两步到柜子旁,用手扶住边沿来撑住自己的身体,“我一切都好,不劳……你挂心。”
“我明白。”幽冥眨了眨低沉的眸子,苦笑道:“像我这种杀手,怎配过除夕呢?是我多思,扰了你的清梦。”
这话让叶灵雨内心忍不住的欣喜,她没想到自己与幽冥间是这样的开端,她本以为还要一些时日。
“你都……记起来了?全部吗?”叶灵雨忍不住上前一步,与幽冥不过一人的距离,不可置信道:“你那日还说,至少要一年半载,方可全部记起。”
“算是吧。”幽冥眸色定定地盯着叶灵雨,“可是不知怎的,就是很想马上见到你,我也不晓得我怎么了。”
叶灵雨听着这些姜尤都很少说的话,抬眉似笑非笑回看她,“问个问题,与我之间的事,你都记得什么。”
“记得……”幽冥迈前一步靠近叶灵雨,垂眉缓缓凑近,一抹温润的双唇突然触压过去,惹得叶灵雨目光轻颤。
与此同时腰身也被幽冥牢牢揽在怀中,由不得叶灵雨摆脱。
“你!”
幽冥的双唇翩然离开,借着灯光,好看的眼睛含着迷离,凑到叶灵雨的耳边低声道:“不是你问我,记得什么吗?”
叶灵雨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一笑,心情十分清楚,有些事就是这样,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在你自认为清醒时,也只得片刻,如身在水中,怎能不湿衣?
终于明白唐宋所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了。
――“就算幽冥的记忆不全,却藏不住本心,就算记忆一时蒙蔽了本心,却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对自己而言,她爱的,要的,至始至终都是这个人罢了,哪怕有些陌生。
幽冥虽然在摸索着自己的本心,却生涩的厉害。
这样的她,反倒在叶灵雨心里点了一把火,抬手捧住她的脸,倾身吻过,反客为主,仿佛自己在沙漠中度过蔓蔓岁月,这双唇就如井水,她甘心溺在里面。
两人一路亲吻到卧房,就在叶灵雨把幽冥压在身下时,清醒了几分。
幽冥眨了下眼睛,“怎了?”
“太快了。”叶灵雨苦笑的起身,道:“你虽是我的尤儿,但是也不完全是她,太快了……”
“也是。”幽冥撑着身子,盯着叶灵雨,道:“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师父在保护一个降头师,不晓得是谁,那情降出自我师父之手。”幽冥抿了下唇,握住叶灵雨的手,“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
叶灵雨轻“嗯?”了一声。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就想在这里陪着你,可以吗?”
叶灵雨看着她,好久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
……
降头出自道蛊,啧啧。
这个老头子是要搞事情的,至于目的,恐怕不到自后很难晓得了。
最近在慢慢的铺垫,抖包袱。
耐心。
……
托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有亏欠
次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 幽冥已经醒来了, 侧目看着正靠在自己肩上的叶灵雨,她睡得十分香甜。
本想伸手抱一抱她, 又怕扰了她的清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看着窗外的天色,虽有不愿, 却也不得不离开。
所以在叶灵雨醒来时,幽冥已经不见了。对刚从梦中醒来的人而言,昨夜的一切都像是个梦。
太不真实了。
……
阁楼间, 安雅和玄洛已经弈了足足一夜的棋, 也同时把问题推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玄洛手握白子, 盯着眼前的错综复杂的棋局,滞空的手回落一旁,“罢了。”
安雅看着玄洛直起身来到窗边, 站起来挑眉问:“怎么,你怕了?”
“问题越说越清楚, 越清楚自然会越担心。”玄洛背对安雅不去看她, 是想默默地平复自身情绪。
“那你可还要去?”
玄洛目光悠悠, 看着窗外泛起的晨雾,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回身坚韧道:“去!不过我不是去古墓,而是再去见一次梵殷前辈。”
“有些问题确实需要问一问她,才能一一解答。”见她手里握着的白子, 安雅心中早已了然,“梵殷与安家也算有渊源,要不这样,我陪你去。”
“不!大人的事,玄洛虽然帮不了,但我的事务必让我亲自去做。”玄洛垂眉看着手中的白子,眸中泛起波澜,“在这之前,我就是做的太少了。”
安雅敛眉,安静的站在她面前,听她把话说完。或许这些话,她压抑了太久,或许这些情绪,她从不愿让人看见。
不论是身份,还是这些年的经历,身为旁观者的安雅,很能理解玄洛内心的纠结和无奈。
那种不甘,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明白!?
“尚岢之死,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真正的死因,可是……因为那时我还年轻,怀疑和面对真相,我选择了逃避。”玄洛握紧手里的白子,背在身后闭目苦笑道:“妹妹死后,我本能杀了丞相给她报仇,我却没有……妹妹最终也没有活过来……”
安雅跟着沉眉,更没有开口,因为这些事她都清楚。
“我从最初的选择就是错的,我若一查到底,我若给妹妹报了仇,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截然不同。”玄洛强忍着情绪,回看安雅,“如今我怎能再逃避呢?”
很想告诉她,世间因果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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