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是一位很少暴露自身见地的文人,这对于所有答题的考生来说算得上个坏消息。
毕竟主考官的认识,几乎可以主导整个判卷的过程,平日里各个书肆之中多有对各种考官判卷的习惯解析书卷,譬如某些主考官不喜华丽辞藻,不喜字墨粗重,不喜内容浅显晦涩。
这都能够带来一些影响,尤其是在搜遗之卷之时。
众人此刻微微叹了口气,宋穆却是很快从其中摆脱出来,当下笑着说道。
“诸位且不必太为此等事情苦恼,只要我等的文章写的出彩,大人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宋穆如此说道,几人当下也是微微点头,只是脸色还有些沉重,觉得还是潜心打磨文章,不要乱了阵脚为好。
几人交谈之际,这广场上聚集的学子也更多了,很快,那贡院的大门也传来动静。
贡院的大门此刻缓缓的打开,周遭广场街道之上的学子此刻都纷纷朝着那边看去。
宋穆自然也是抬头看去,只见到宽大的贡院大门门洞中走出不少穿着红色袍衫的官员,只是此刻在,门外列队,目光看向那门洞之中。
下一刻,便其中又有一队人走出。
这些人戴着黑色长冠,穿着绣着奇异花纹的黑色锦缎袍子,为首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则是拿着一卷金色锦绣卷轴,其身后的几人则是纷纷捧着几样东西跟着。
站在宋穆旁边的谭伟一立刻开口说道。
“是礼部的祭祀官,那位是主祭祀曹相龙。”
“这是要先解圣书,为会试祈福了。”
宋穆听得解圣书,当下神色也是一亮,这等事情自己也有所耳闻,文朝建立之后,玄妙的文力让祭祀等活动变得同样的宏大。
而这其中,科举会试也演变出了一种祭祀礼仪,不同于县试,院试,乡试的简单步骤,这里需要解字。
解圣书中的一个字,可窥得其中祸福吉凶。
谭伟一刚刚说完,只听得那贡院的高楼之上顿时传来一阵幽远的钟声传开,随即在这个长方形贡院各处的门楼上,都有钟声响起。
钟声悠扬教诲,在顷刻间便传到了整座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昭告着这城中百姓,长安再有一大事发生。
各处的学子此刻闻声而动,就是那些在外等着观礼的百姓,此番也都已经纷纷从帐篷之中出来,齐齐的看向贡院的门口。
贡院北门前,那位主祭祀此刻带着众人朝着北方躬身膜拜,又朝着皇宫的位置膜拜一番,便有兵丁安置好供桌,几个祭祀官也已经往前几步。
他们将手中的几样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各自操弄了起来。
宋穆看的清楚,其中有铁质的书册,青铜大鼎,还有一个似乎是圆盘的硕大物体。
此刻他们各个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手中也都有文力涌动,文力很快就覆盖到了几人面前的物品之上。
首先是那些铁质书册,文力包裹之后,这铁质书页竟然开始缓缓翻动。
旁边的谭伟一又适时的给几人解释道。
“那上面刻着的就是四书五经,此番是求字,再将其字投映到大鼎之中,以香焚之,过后能在那牵星盘上见到占星结果。”
听得这话的几人顿时也是哑然,对于这等手段很是有些惊奇,各个目不转睛。
宋穆也是第一次见得这般场面,虽不知道其对着会试是不是有什么影响,但想来至少能够讨个好彩头。
果然那书页在翻动过后,最后缓缓停下,那书页上顿时又一点光芒翻涌,随后落入旁边的青铜大鼎之中。
那旁边的祭祀官立刻催动大鼎,大鼎之中立刻就有火焰升起,同时整个大鼎之上铭文闪动。
片刻后,这火焰之中出现了一道光芒,竟然直直的投入旁边那牵星盘之中,那等场面引得众人惊呼不已。
就是谭伟一也是啧啧称奇。
“我过往常常与家人来此观礼,最喜看这等场面,却不知其中是何等玄妙。”
话音落下,只见到那牵星盘之中滴溜溜的转动,各种光点似乎从其中迸现开来,煞是奇妙。
而片刻后,这一切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那祭祀官从牵星盘下取出了一块龟壳。
烧白的龟壳此刻被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那主祭祀的手中,主祭祀小心伸手接过,仔细端详,旋即抬头朝着四方拱手,沉声说道。
“牵星解字,崇文三十年,丙戌科会试,圣书选字,圣!”
“占星解,竖耳倾听,下以为王,将显以明,以贤为像!”
那主祭祀如此说着,声音稳重,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下一刻周遭的学子百姓都纷纷欢呼庆贺。
“竟然是圣字,可是闻所未闻。”
“难道说,此番会试之上,当有圣贤文章出世?”
“或许是有圣人显圣,甚至有人直通圣途?!”
这番情形立刻引爆了这场中的气氛,不少学子此刻都面色激动,各自解释着主祭祀说出的意思。
不过有人也顿时连紧张都舒缓了几分,似乎觉得那个字,就是预言的自己。
“宋兄,此乃祥瑞啊,这一个圣字,便是祥瑞之兆!”
谭伟一在旁边也是多有激动的说道,那表情之中更带着几分向往。
“圣啊,显圣,入圣,这可是我等儒道的至高之境。”
“在会试有这般评论,当有不凡!”
宋穆就站在旁边,听着几人都颇有些激动的说着,当下倒是面色平静。
宋穆也不知道这玄而又玄的东西究竟代表着什么,不过看来这个环节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此等振奋安定人心,这些举子入场之后,心境也有不错的提升。
文朝科举会试的开端,便是立刻让宋穆开了眼界。
而此刻,那主祭祀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浑厚的声音通过念力的加持缓缓传向释放。
“门下!”
“朕尝见文人科举繁盛,亟待一年新科之始……”
那主祭祀再次开口念诵,竟然是陛下的圣旨,此番百姓跪地,周围的学子一个个垂暮低首,倾听圣言。
“如此,当为我文朝新骨,立我人族繁盛万年不熄。”
“天佑大文!”
主祭祀合上圣旨,高呼一声,场中学子百姓纷纷开口呼喝。
“天佑大文。”
主祭祀旋即面露笑容,甩袖放声。
“崇文三十年,丙戌科会试,学子入场!”
这主祭祀的声音传遍四方,顿时引得周遭欢呼声阵阵,那贡院大门此刻也完全洞开,祭祀官和官员们纷纷走回贡院之中,那穿着严正的兵士已经开始检查举子,往贡院之中放人。
宋穆此番也打起精神来,当下与几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各自相互拱了拱手。
“诸位,接下来九日,我等当勉力行文,以不负经年苦学了。”
“诸各位一举达境,文道昌荣。”
“一举达境,文道昌荣。”
几人纷纷拱手恭贺着,各个脸上此刻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随着整个队伍缓缓的望着这贡院大门靠近。
虽是举子,但是众人各个都带着众多的东西,此番搜查的速度却是不能放快,所以开辟了数条通道,一队队的兵丁严密的搜查登记入场举子。
此等举动多是防小人,不过显然几番搜查下来,却是没有搜出任何的夹带。
毕竟会试作弊已经帮不了自己什么,在这里的每个人能成为举子,已经清楚明白自己是何等本事。
渐渐的队伍到了宋穆,宋穆迈步走上前去,递上自己的举人文位,又将随身的东西教给旁边的兵士检查。
“何人具保,姓甚名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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