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白在《与韩荆州书》中所言,一登龙门,则身份十倍。
虽不是殿试及第,但是会试放榜,依旧是鲤跃龙门,无数学子翻过文人境界门槛,站上了一个新的阶梯。
这一日的长安街头,贡士游走,呼声连连,可谓是风光无两。
尤其是各个会馆门前,百姓蜂拥而去,无数贡士被抬回会馆,在门前接受百姓欢呼,而后遍地铜花,点点银光,热闹的与过年毫无两样。
宋穆同样再享受了一番那等万众瞩目的场面,那耳边连绵不断的传来呼声,皆是高呼自己所写文章之佳句。
毕竟宋穆的这三篇文章诗词,哪一样不是独当一面,那其中的句子,更是令人观之后热血升腾,忍不住拍案叫绝。
尤其是《正气歌》和那四句箴言,几乎立刻甩开第二名大段的距离,对宋穆摘得这桂冠,再无异议。
那四句箴言,如今已经广为传送,几乎被称呼为圣人之言!
之前宋少圣的名头,此番却是叫的更加的响亮,毕竟这等文章,在无数百姓学子看来,似乎只有饱读诗书的大儒,才能写出这等箴言。
那溢美之词扑面而来,直说的人都往天上飘去了。
这满街的百姓学子,此刻不是随队欢呼奔走,便是执着那扯下来的卷子,听着学子高声念诵,听到妙处还要拍手称快。
这让他们对宋穆更加钦佩,也更加断定,那之前福泽学子和满城百姓的两次异象,都是宋穆所引动。
加上那乡试考场上,宋穆一人在科举场上,竟做出这等辉煌成就。
又那张狂书生更是当场断言,此番殿试状元必是宋穆,将来这文朝天下,必有一位大儒是宋穆!
宋穆却无暇听得这般的豪言,一趟游街下来,宋穆侥幸找了个空档摆脱,匆匆到了这贡院旁的一栋茶楼里。
陶风明便和徐云才在这其中看放榜,宋穆此番也是上来与陶风明谢恩,只是刚刚迈进这茶楼,立刻就有人认出来了,周遭的学子闻风而动,顷刻间便都纷纷围聚了上来,此刻对着宋穆连连拱手。
“宋会元,此番您的文章诗词,又是让在下心悦诚服啊!”
“是啊,宋会元,果然你不负盛名,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下斗胆猜测,接下来会元必然能够拿下文魁!大魁天下!”
一个学子激动的说着,旁边的人当下也纷纷响应。
宋穆此刻面对这个情况也是只能在心中叹气,当下朝着众人纷纷拱手,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通路,便立刻往着二楼被奔去。
这茶楼一时轰动,所幸宋穆顺利的找到了陶风明所在的雅间,那里又有徐云才的小厮帮忙,这才终于落得耳中清净。
宋穆抬头看去,见到陶风明此刻正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卷子,正聚精会神的读者。
宋穆默默走上前,当下直接跪在一旁,只是看着陶风明。
陶风明似乎是看的入迷了,苍老的脸上竟然多有几分动容,片刻之后狠狠抓紧了这卷子一角,喉咙中吐出一个字。
“好!”
“师父。”
宋穆也在这时候出声,陶风明扭头看来,当下也是连忙起身,宋穆却是连连磕下三个头。
“快起,敬昭,你我师徒,不需这般。”
宋穆缓缓起身,此刻却是神情严肃的看着陶风明,沉声说道。
“师父,他日进士及第,我定要让世人重新认识师父。”
陶风明心头一惊,下一刻长长叹出一口气,此刻脸上满是慨然。
“敬昭,这天下,再难找到你这等徒儿了。”
片刻后,三人一同起身,往着会馆而去,宋穆成为会元,今日那江南西道的会馆必然人潮汹涌。
不过在马车上,徐云才却是犹豫了一番,然后与宋穆笑着说道。
“宋兄,这般情形,我却是有话要说。”
宋穆抬目看向对方,徐云才继续说道。
“宋兄,你今日高中会元,江南西道门前必然门庭若市,我想这城中各个书肆的掌柜,也会在门口等着。”
宋穆听得徐云才这般说,却也是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正想说徐云才放宽心,可徐云才却是忽然再次出口说道。
“宋兄,徐某的意思却不是让你不要答应他们,徐某想说的是,宋兄到时候却可同意他们一同出诗集。”
“让所有的书肆,都可以出宋兄的诗集。”
宋穆听到这话也是陡然挑了挑眉毛,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难道映雪坊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徐云才只是面露释然的笑了笑。
“若是在之前,徐某自是贪心一些,但是今日见了会元的诗词,我却是觉得这等文章诗篇,以利而握在手中,却是鼠目寸光了。”
“大家都喜欢宋兄的诗词,何不立刻广而传之?”
宋穆听到这话也是诧然,没想到徐云才竟然有这般心境,此番也是点头拱手,不过当下却也是心中一动,开口说道。
“虽然徐兄是这般说的,那宋某却之不恭,只是这件事情,却还请徐兄与我全权代劳了。”
投桃报李,这等将心比心,宋穆完全信得过徐云才。
徐云才当下也是神情一惊,此番也是有些恍惚的点头。
而这时候马车已经抵达了江南西道会馆,宋穆当下扶着陶风明下了马车,便听得周围见到周围哗啦啦围来一众身影。
“是宋会元!宋会元回来了!”
有人这般说着,会馆门前立刻就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这会馆所在的街道也立刻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都往着这边看来,听得是宋会元,更是加快速度。
宋穆再次被面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不过所幸周围还有那同乡的学子连忙上前,总算是帮宋穆暂时解围,送了陶风明先往里去。
待到回过头来,朱掌柜此刻也是兴冲冲的走上前来,此番给宋穆舌绽莲花,说的是喜气万分,又是大手一挥,一箩筐的铜钱竟就这般撒了出去。
宋穆正有些应接不暇,这朱掌柜却是端着一个木托上前来,那里面摆放着的是笔墨纸砚。
宋穆诧然看向朱掌柜,朱掌柜也稍稍有些面红的看着宋穆,当下轻声开口说道。
“会元,您这可是会元及第,不如赋诗一首。也算留下一段佳话?”
“是啊,会元,请写一首及第诗吧!”
周围的人都纷纷朝着宋穆倡议,此刻一个个的神情也是十分的激动,他们早已经看过了宋穆的文章诗词,只觉得宋穆遍身才华,此番也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再大开眼界。
宋穆当下却是朝着周围拱了拱手,见着这喜庆的气氛,只好提笔写来。
“及第诗且不敢,不过这些时日,宋某也见之诸位同砚学习辛苦,且为大家做一首诗吧。”
众人拍手叫好,宋穆当下执笔落墨。
“梅岭初尽草初生,马上春风酒易醒。”
“好共大鹏双奋击,此行有路到南溟。”
一首宋代李觏的《送夏旦赴举》顷刻跃然纸上,宋穆重提诗名《千里赴考》,也算是给江南西道学子一个欣慰。
千万里而来,历尽艰险,只为与此化鹏奋击,直上青天。
周遭诸位所见,顿时也是慨然万分。
宋穆当下拱手,谢过诸位,却又有人上来拜帖,果真如徐云才所说,多是长安书肆掌柜,只不过宋穆轻提了徐云才一句,那些掌柜也多是愕然。
这一日,满城繁华,人间恭贺不绝于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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