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这本本子,她忽然有些无力和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翻开它,要不要看一看从前那个充满热情,放纵恣意的林淮。
她把自己缩在椅子上,瞪着那本笔记本,就仿佛瞪着一个生平最憎恶的敌人。
‘到底是什么样子?’林淮想。
那个她曾经爱若生命的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从脑中回忆,在眼前浮现,唯有一道耀眼的光芒,和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抬起头,看到的一片绿荫。
林淮直起身,卸下了装饰性的锁,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字迹忽大忽小,还显得极其幼稚。林淮‘啪’的一下又把笔记本合上——她难以相信自己以前的字居然能丑成这幅鬼样子。
她闭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重新翻开笔记本。
随着阅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落满灰尘的陈年往事。
因为那女生姓鱼,所以她格外喜欢鱼。林淮省下大半年的早饭前,为她买一条非常昂贵的小鱼儿样式的项链。她好像很喜欢,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但之后林淮一次也没有看见她戴过。
她不喜欢读书,在社会上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林淮学着她的模样,也跟着逃课,通过她认识了许多社会上的人,和他们一起抽烟喝酒。林淮当时格外喜欢看她抽烟的模样,阳光洒落到她的脸上,她微微皱起眉眯起眼来,从口中轻吐出一个烟圈儿,妩媚且慵懒。
那笔记本上记录了她的点点滴滴,林淮也从中发现自己现在的很多习惯都来源于当时——诸如因为她的姓,这么多年林淮最喜欢的动物还是鱼;林淮只抽的那一种烟,是当时那个女生最常抽的牌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最得体的样子,也是林淮在那个女生身上学到的。
她一页又一页的翻看,一行又一行的细读,看着字里行间,从前的林淮哭,从前的林淮笑,从前的林淮喜,从前的林淮怒。她愈发难以置信——不是因为字迹,而是因为她不知道原来她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喜怒形于色,有声有色的人。
笔记本上的日记,只写了一大半。记录着的最后一页,那时的林淮只写了三个字:‘她走了。’
林淮难以想象自己当时有多么的难过,悲伤到只记下了这三个字,就再也写不出任何话来。
记忆被打开,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忽然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盛夏。蝉鸣聒噪,烈日骄阳,和后来林淮度过的无数个夏日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时林淮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在日头下压马路。
林淮说:“我喜欢你。”
她说:“我知道的。”
“真的不要和我在一起吗?”
“不要不要。”她使劲的把自己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是因为我不好?”
“不是呀。”她舔着林淮给她买的冰激凌,“我也很喜欢你,但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悲伤从林淮的心里升腾起,堵上她的喉头,噎的她声音也低沉,“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一生太长了。”她老成的摇一摇头,“你只有十三岁,如果能活到八十岁,当中还有六十七年。六十七年——我不想只看着你一个人。”
林淮不说话了。
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足以粉碎她。
“真的不要……试一试吗?”林淮尚不甘心,负隅顽抗。
“不,不要试。”她坚决的拒绝了林淮。
二人走到一个路口,她松开了林淮的手,“我要回家了,就走到这里吧。”
林淮忽然觉得委屈——凭什么呀?她这么的喜欢她,她怎么可以连一点点回应也不给她,还安心的承受着她对她无条件的好?
“嗳——!”林淮从她身后叫住她,“你是不是要回去陪他?!”
她回过身来,听见林淮的问话,眼中还闪着诧异。但随后她很快扬起唇角笑了,甜蜜又温暖:“是的啊。”
林淮踉跄了一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转过身去,前面有车开过,然后撞上了她。林淮冲过去,抱住她。她倒在林淮的怀中,还在对她笑。林淮紧紧的抱着她,唤她名姓,让她不要睡。但她还是笑着,眼神渐渐涣散了,最终闭上了……
——这是当时往后退了一步的林淮,脑中的幻想。
那一刻,林淮想让这个她曾经爱如生命的女生死在那一天,死在她无情拒绝她的那一天。
但现实从不给林淮这样狗血的机会,她避过了开来的车辆,安然无恙的消失在林淮的视线里。
从那以后,林淮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都没有再听到过她的名字。
林淮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原本就不是一个班的同学,从前的‘偶遇’,靠的都是林淮费尽心机制造出的‘巧合’,所以一旦林淮放弃打探,一个原本和自己生命仿佛会紧紧相连的人,也会在一瞬消失于天际。
林淮合上笔记本,倒回椅中,叹了一口气。
她收起笔记本,拿起时从中掉下一张照片来。弯腰拾起,照片上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儿,一头乌黑亮丽的发披散于肩上,肌肤胜雪,在照片上笑的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林淮一看就觉得很漂亮,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十三岁那年喜欢的女生。她把照片翻过去,照片的背面,小小的字迹缩成一团,林淮很勉强的辨认出那三个字——鱼幼安。
林淮又把照片翻转回来,看了一看,觉得自己十三岁时的眼光很不错。然后她把照片重新放回笔记本里,锁在了最角落的抽屉之中。
☆、【三十一】
姜南旬打开林淮家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
客厅的地上,玻璃杯碎片散落一地,杯中原先盛着的水洒出来,渗入红木地板之中,而林淮正跪在地上,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碎片锋利,划破了林淮的手,鲜血滴下来,和地上的残水混在一起,她仿佛还没有察觉,径自一片片地拾着,像是失去了感知,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林淮儿!”姜南旬低呼一声,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冲过去,一下握住她的手腕抓起来,皱着眉心疼的看她指腹上的伤。
姜南旬不问林淮发生了什么,只从林淮手中接过玻璃杯碎片,想要替她拾。但林淮低着头,偏不让姜南旬接过掌中的碎片,姜南旬要抢,她甚至紧紧的握住了那碎片。碎片尖锐锋利,将林淮另一只手也扎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场面格外惊悚。
姜南旬被林淮这样的举动吓到,连忙松了手,任由林淮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收拾干净,扔到垃圾桶里。
林淮手上的伤还在往下滴着血,但她仿佛毫无察觉,抬起头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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