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 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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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之色一散而空。
    髭须老者精神一恢复,一双眼中绽出精光,冷冷觑向数十丈外一个脸色冷漠的负剑少年。
    “荒碑小辈,此地与我龙雀台少主有缘,你如此作为,莫非是想带着一群散修向我龙雀台宣战?便是你家大人,与我龙雀台之主也是平辈论交。今日我等不忌你冒犯之过,速速离去我等不会追究。”
    这少年人一身白衣,眉目清朗,目光环视间,一股锋锐如寒光剑刃一般的气质流露,一人独对四个元婴大能围攻,丝毫不显怯色,反而一扬眉,傲然道:“龙膺那废物便是得到什么机缘也是浪费,你龙雀台对着内界耀武扬威,我太荒剑宗却不吃这一套。”
    “一个没落剑宗,便是如今实力不差,如今香火单薄,也再难现太古威名,你不过刚刚结出元婴,莫非就想陨落在这水玄域内?想清楚,命只有一条,你若陨落,太荒剑宗往后又要濒临绝后之危!”
    那名唤荒碑的少年人眼底寒光闪动,冷冷道:“剑修之道,一往无前,今日我但凡退却一步,便再难称剑修!便让你等见证剑修越级斩杀高阶是否是谣言!”
    ……
    “……难怪现在剑修如此稀少,大概在他们看来,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不算男人,撞穿了才是英雄。”越卿珑隐在一株枯树后屏却了气息,啧啧称奇道。“不过这太荒剑宗的苗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有了元婴修为,放眼天荒,除了上三宫少尊,也算称得上天之骄子。”
    “……”
    慕清仰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微微眯着眼透过枯枝败叶间的缝隙看向那少年人,在他看来,这少年人眉心隐隐散发出一股死气。
    这种死气他在辛夫人脸上看到过,只不过辛夫人是凡人,那死气也只不过是寿元将尽自然而然的死气。回忆了片刻,最有比较性的,却是叶求狂。
    如果凝聚精神去看,叶求狂眉心那股死气从慕清仰有记忆以来便已经堆积到一眼看进去就仿佛到了十八层地狱似的程度,偏生他修行之路尤其爱玩命,为了女色捋虎须是家常便饭,虎口抢宝更是其热衷之事。不过他敢这么做,仗恃的也是契约在身,若是换了他人如此作为,恐怕是难有活路。
    “这少年人,今日有陨命之危。”
    越卿珑听他这么一说,问道:“出手?”
    “不,剑修之道,唯有不断超越自我,从死亡中挣脱命运才能得到突破,现在出手,可未必会得他好感。”
    越卿珑沉默片刻,想起前世回忆,确实未曾听说过乱世扬名之辈中有过荒碑名号,想来是早早陨落了,无奈道:“你说的对,剑修是孤行之路,刚极易折,在他们眼中,生死从不在考
    量。”
    ……生死不在考量么。
    慕清仰眼中奇异之色一闪而过,看着剑修少年的目光微微犹豫中又带了一丝决断,随后慢慢垂下眼,轻声自语。
    “那便不能浪费了……”
    喃喃言语间,百丈之遥外,四个元婴老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除却那操纵蛛网结界的老者外,其余三人身形一动,瞬息掠出,三股元婴后期的庞然威压猛然如千钧重锤向剑修少年轰然压下,随后当中一老者,拂掌往前一按,一股浓浓青黑之气蓦然散出,当中竟然传出阴魂咆哮之声。
    “役魂?!”
    荒碑眼中露出凝重,但却并未有半分退却,任由那三股威压在身上的护体灵光外压出细微裂痕。眼一凝,双手并指成剑,向前一划而下。
    “太荒三诀……逆!”
    剑光的寒,映照在眼中,那天地的风,似是静止了片刻,仿佛虚空中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掠而过,人的意识一瞬间被切成两半。
    那剑光一划下,阴魂惨嚎之声短促发出,那老者未及反应,只猛然挪移了半个身子,手掌一瞬间鲜血飞溅,竟然被一剑削去了四根指头!
    “你竟然是太荒三诀开灵者!莫非拥有竞争储位的资格?!”
    那少年荒碑毫不废话,连续点下三点剑指,顿时三道无形剑光一闪攻去,那另外两位老者修至元婴也并非易与,当即掐诀,一位老者放出一把赤色刀刃,这刀刃一出便散发出一股灼烧之声,悍然撞击在剑芒上,灵力波动猛然爆炸。赤色刀刃一抖之下,发出一声嗡鸣,灵光略有暗淡,刃尖一转便向荒碑后心袭去。
    “此子虽是攻击惊人,但举凡剑修,皆有同一个弱点!”
    放出赤红刀刃的老者目光一闪,同时一拍地面,无数土黄地刺如同地龙翻滚,无数缠绕着土黄光芒的土箭急急向荒碑漫射而去。
    密集的攻击袭击之下,荒碑周身灵光迅速暗淡下来,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半分动摇。
    “小辈!你现在退却我等不与你太荒剑宗计较!你这护身灵甲最多十息便会被攻破,秘境中死亡,便是连你宗门也无由追究!”
    若是常人,在这逼命危机之下早有退却之意,而荒碑却是分毫不动,冷然道:“十息,足够我斩杀你们。”
    话语一落,荒碑眉心发出一道异光,异光中,一口如同冰玉粗糙削制的长剑一掠而出,剑锋一转落在荒碑手中,通透剑身中,隐然有一道如同沉睡的蛇一般的血线。
    “上品元灵剑?!”
    剑修凝魂为剑,剑就是生命,直至元婴才会化作剑形,这,就是剑修最强的剑器!
    被削去四指的役魂老者周身阴魂层层包裹,眼光阴沉传音道:“此子结成的是上品元灵剑,若是给此子成长时间,他日或有一丝修出太荒元神剑的可能,以正法儒尊对太荒剑宗的护短,他日必成大患!不如拼着与太荒剑宗撕破脸,就此绝后患!”
    放出赤色刀刃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却也不必如此……命符只能显示最终杀了他的人的面貌,我等将其打成重伤,放些金丹期的重宝在他身上,孙长老再收了神通,自然有小犬来欺他这虎。”
    “好计策!不愧是宗主看中之人。”
    三个老怪心神一转,那役魂老者似乎抵御不住扑面而来的剑光,体表灵光层层破裂,被一道剑气击中心神,顿时喷出一大口血,元婴一个窜出,惊慌向远处逃窜。
    “哪里跑?!”荒碑眼神一凝,元灵剑出,一斩而下,却瞬间有如劈入泥沼一般,瞬息一散。
    荒碑脸色一变:“假元婴?!”
    “小辈!单打独斗之下老夫还未必是你对手,可惜你争斗太少!”先前那老者萎靡肉身猛然一挺,一掌按中荒碑后背,一股阴寒劲里一吐,顿时阴魂怨气不断灌入,腐蚀荒碑刚刚凝成未两日的脆弱元婴。
    另一老者为防他逃窜已经做好了截击元婴出窍的准备,忽然见荒碑吐血后并非选择逃窜,一股危机感降临心头。
    “糟!他不会是选择此时悟剑以冲破瓶颈吧?!”
    然而此时阻止役魂老者已经来不及,之间那老者本满面狰狞地准备一盖荒碑天灵,近身后蓦然无数虚无剑气如狂暴的风一般从荒碑体内窜出,脸色煞白中,连同元婴一起被斩灭殆尽。
    另一老者瞬间暴退数十丈,面色骇然。
    “疯子!剑修都是疯子!”
    荒碑一身白衣劲装如同血染,嘴角更是溢出黑血,闭着眼时,胸前什么金色的东西一闪,飞出一道金光没入眉心,同时体内剑魂在阴魂怨气腐蚀中发出不甘的铮鸣,身上的气息也是节节攀升,一路逼近元婴中期。然而在他即将要把怨气压下反杀老者之时,远方一道虚空裂缝中传出一声冷哼。
    “剑宗小辈,狂妄!”
    这一声冷哼带着如同十万大山加身一般的威压,陡然降临,荒碑顿时从顿悟的剑境中喷出一大口血,彻底昏死过去。连同精神力外放的慕清仰也猛然睁眼。
    “犹在化神之上的不可说境界之威压……定然不是亲身降临,否则精神力定然会崩溃殆尽。”
    越卿珑也同受这威压影响,不过她修为在身,又被精神力笼罩,脸色仅仅是白了白便缓过来了,回头看着皱眉不语的慕清仰,道:“龙雀台宗主向来宠爱龙膺,多半是降神于子。不过,那剑修领悟被打断,怕是再无活路了。”
    慕清仰凝神望去,那老者向虚空中的存在稽首,神色惶恐,随后犹豫地看了看地上双目紧闭,气息渐渐消失的荒碑,便与那放出蛛网的老者一同进入了那裂缝当中。
    失去操控者,空中黑雾结界慢慢消散,慕清仰看了看天空,一步踏出,精神力笼罩下屏蔽了上方破开蛛网冲出的修士神识,只近前瞧了荒碑两眼,忽然荒碑的身体一阵模糊,化作了一快拳头大的金色的云霓纹章,有别于九阙天宫的徽印,而是暗淡的金色中隐约散发出一股暗沉之气,一条微弱的光带缠绕在印上,阳刻着四个字――九君储印。
    “储位印……”越卿珑眼神一呆,堪堪要伸出去的手蓦然收了回来,眼里有些兴奋道:“这小子是怎样的糊涂,拥有储位印竟然未认主!快拿上!有了储位印,就等同多了一条命!”
    “看来是有几分用处。”点了点眉心,慕清仰回头一看,空中血色飘洒,间或有一些血肉或是法宝碎片落下,眼中映出那些空中目光犹带煞气的几百修士,他们一离开黑暗便是一眼看见远处裂缝,神色纷纷大喜,遁光一掠纷纷入了裂缝之中。
    “走吧,主菜要上桌了。”
    ……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之海,仿佛在一处黑夜云层之上的奇异空间,这里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残破建筑,细一看却似乎是一些古老的祭台。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够?!”龙膺神色狰狞,他的手臂上蔓延出两道拇指粗的血线,慢慢在虚空中一处最大的祭坛上残门勾勒出诡异图纹,但那血色似乎十分稀薄,勾勒出的图纹总是十分模糊,似乎风一吹便会消散殆尽。
    “戒骄戒躁。”龙膺背后出现了一圈青金色的虚影,隐约能看出一个沉稳身影,抬头看了看血纹图案,沉吟片刻道:“膺儿你虽身负你母亲的血脉,但毕竟古之天神血脉至今已流失太多,你当结婴后稳固修为再来谋取神渊古印,把握会更大。”
    这声音一出,周围护法的几个元婴长老纷纷敛眉低首,但看了看少主脸上狰狞神色不减,心头也是一颤,生怕招惹了宗主不喜。
    龙膺损失大量精血,早已是面白如雪,如今听闻父亲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一拍储物袋,一枚蜡丸飞出,蜡衣剥落,露出一枚血色丹药,龙膺不待父亲阻止,一口吞服后,脸色好转了许多。
    “父亲,如果此次天宫夺储之争我连萧翊都不敢一战,又何尝谈及百年后挑战少尊。萧翊、少尊和儿子也曾在幼时并称天才之名号,如今他们一个自锁修为有继承辅尊的可能,另一个为儒尊弟子,更是天宫第一储位!儿子怎能甘心?!”
    那虚影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看着满眼嫉恨的儿子,道:“你太过在心于一时胜负……若是按为父筹谋,至多三百年,这世上便无你不可要之物。”
    “父亲不必拿那些安慰儿子,珍宝美人,怎及得上力量给人的美妙滋味!”
    “……也许你无错,年轻人总是有着让人羡慕的冲劲。”那虚影摇摇头,慢慢淡去了些,沉默地看着龙膺再次刺臂,汩汩鲜血中带着一丝丝金色的柔光,隐约给人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那丝丝缕缕的金芒注入空门图纹中,那祭台上的残门陡然震颤,龙膺眼中露出狂热。
    “我之母族乃神裔,传承自父神膝下三大座神之虬羽,如今天荒古神血脉稀薄至此,世上除我以外谁有资格与我争夺神渊古印?!给我开!”
    残门缓缓打开同时,内中溢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荒古气息,仿佛有一头蛮荒凶兽缓缓苏醒。
    与此同时,龙膺耳中遥遥传来远处不断飞近的声音,想来是那大片散修也感受到了这股蛮荒气息,正纷纷到来想要一搏机缘。
    “……一群乌合之众。”他冷哼一声,周围拱卫的几个元婴长老闻声点头,纷纷散开,属于元婴的强大威压陡然降临。
    “百步之外可保性命!小辈,掂量自己的性命!”
    那些因天地元气暴动而赶来的散修们还未收起自己脸上的贪婪之色,就为眼前这一幕所惊。
    众所周知星花海内不可容纳元婴以上的存在进入,除非是以金丹大圆满修为进入后再结婴,而这龙雀台少主竟然有这么多元婴老者拱卫,想必是拼着境界掉落的代价强行压缩修为才混了进来……不过如此一来,更说明他们所图非小。
    散修惜命,但散修比之宗门弟子更有一种搏命凶性,对机缘的渴望几乎与性命等值。
    龙膺正在打开封印的关键时刻,一瞥百步之外数百散修犹豫不去,眼光闪烁,觑觎之意不言自明,顿时暴怒,冷喝道:“诸位长老,这些散修皆是亡命之辈,断不会因威胁而退,现下不杀鸡儆猴更待何时?!”
    那些元婴长老正欲动作,忽然龙膺背后那道虚影伸手作了个禁止的姿势,转过头环视一圈,目光所及,那些散修纷纷目光骇然,显然是感受到了虚影那不可说的修为。
    “适才见你们与那剑宗小辈交手,那股隐藏起来的迷魂之力有些意思,想来也该跟过来了。膺儿你独力打开封印有些辛苦,这些散修精血,虽是卑贱,但是取来与你做些辅佐,也能让你省力些。”
    言罢,虚影散出一圈诡异的波动,这波动瞬息扩大,无声无息,却引得离百步之遥最近的人脸色煞白。
    那是一个紫衣散修,见那波动袭来,一拍额头,一片龟甲状法器飘出,堪堪结成一层厚实防御光束,便被那波动一扫而过,龟甲一阵颤抖后破裂,那散修眼神一空,仿佛体内鲜血被抽出,皮肤干瘪,只是瞬息便瘦成了皮包骨头,仿若活尸,而他头顶上方一团饱含灵力的鲜血凝聚而成,飞快向龙膺面前的残门飘去,与那血色图纹融为一体。
    同样的一幕在那波纹扫过之处同样上演,只在数息之间,已有一二百活尸样的修士神色萎靡,灵力吸干而从半空落往下方无尽的雾海。
    那道波纹并未有追杀殆尽,而是散开数百丈,堪堪接触到百丈外一个灰色斗篷的少年身影瞬间,便倒卷而回,只稍稍划破了少年脸颊,便卷着一滴颜色稍暗的血滴辐合而回。
    “父亲太也多虑,这些散修不过是些低贱血脉,这封印之门只对高贵的古神血脉有所感应,又怎能……”龙膺摇摇头正欲否决父亲这等无聊做法,忽然一滴暗红之血冲入封印,还未反应过来,封印残门之上红芒大盛,轰然洞开,内中一道符文化作红芒向远方飞出!
    作者有话要说:  _(:3」∠)_怎么回事发错了改不了……jj又抽抽了吗
    ☆、第十四章 黄蜂尾后针?其六
    “……所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概是那个献血志愿者一次性爆发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嗯,你看他们疯狂地追我们的样子,你也知道不妙了。”慕清仰在灵舟上不断贴下加速的符咒,脸色稍有扭曲地看向抱着那团发光的古拙符文不撒手的越卿珑,道:“所以你能把鸭子还给他们吗?”
    越卿珑坚定地抱紧了神渊古印:“不,我和鸭子已经情比金坚了。”
    “算了就算你放了鸭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不过你有和鸭子培养感情的功夫求用在逃命上可否?!”
    越卿珑从幸福感中清醒过来,目光严肃下来掐诀把神渊古印按进眉心,眉心便忽而多了一道云纹印记,她低头一拍腰间绣花绢袋,内中飞出一块虬形黑色玉佩,一把捏碎,道:“你说的不错,龙雀台一向霸道,不是平三宫说话他们绝不会卖面子,我已请动了一同前来的师兄,这位师兄也是压制了修为才进入秘境的,可寻他一助。”
    “最迟多久?”
    越卿珑继续肃然道:“视他暗恋我的程度而定。”
    “……”
    慕清仰此时此刻无比思念自恋症状晚期的苍桑。
    几句话的功夫,冲出一团风旋的灵舟后,一道爆窜的灵光携怒追上,龙膺冲出裂缝瞬间看清了逃亡的二人,瞳孔一缩,同时眼底杀气爆起,一咬舌尖,点点残血飞散勾画出一道血线,同时背后一道模糊的龙雀虚影双翼怒张,昂首发出一声低沉龙吟。
    “三息之内留下神渊古印可保全尸!否则我必让你二人永世受魂火煎熬之苦!”
    “……”只一眼,慕清仰便看清了那道仿若远古凶兽的龙雀之影,沉吟间,见那龙雀向自己咆哮,眼底露出一丝果决。
    九死一生,除非在那道不可说境界的虚影来到之前,在很短时间内擒下龙膺才有与他对话的筹码。
    ……不过,这龙雀在太古凶兽谱上也是拥有半数龙威,擅长精神压制的异兽,自己,可以吗?
    ――慢慢地你长大后,更多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没有选择可不可以的权力,你只有选择荆棘埋骨,或者选择挣扎求生。
    仿佛是梦中耳畔冰凉的呢喃声,陡然窜入耳间,慕清仰微微一晃神,那声音如同幻觉一般消失。
    来不及回味刚刚耳畔那莫名熟悉的吐息,慕清仰抬眸死死地盯住暴怒的龙膺。
    此子两次交恶,前一次是轻敌,这一次是怒失分寸……在让他近身前,压制、控制他!
    越卿珑在站起来掐出几道灵诀的瞬间,忽然听见身后慕清仰口中低喃出声声梵呗。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佛音?
    未曾来得急思虑,越卿珑骤见龙膺背后龙雀一声尖锐的嘶鸣,仿佛无数道梵音枷锁自虚空中纠缠而出,困锁住龙雀。
    “你竟然是佛修?!”龙膺身上灵光一阵闪烁,不由得大惊失色:“大梵无量经!”
    自古佛修克制妖邪,尤其是妖兽,更是被佛家功法死克之物,眼下这神魂异力构筑的佛文枷锁虽隐约带着一股诡异邪气,但毫无疑问的,龙雀已然被死死克制。而且那佛唱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佛道意境,龙膺虽天赋过人,但毕竟意境不稳,此时被佛道一干扰,神识灵海瞬间受到巨大冲击,眼神一空,身形自半空跌落。
    越卿珑和龙膺交手未几,便见他陡然坠落,心头也是骇然,回头却见慕清仰手中一团灵魂幽光,愕然道:“你竟然抽了他的半魂?!”
    “至少如果他背后那道影子追杀而来我们手中有些筹码,不要纠缠,走。”
    慕清仰此时脸色也十分苍白,似乎消耗不小,拍了数十道加速符咒,灵舟从裂口一冲而出瞬间,灵舟收起,精神力庞然罩下。
    “你……”
    “嘘――”手指落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慕清仰目光尽头,同样出现了一道灵舟身影遥遥飞去,随后追杀而出的几个元婴长老一眼看见那道身影,便满面凶光地飞速追去。
    越卿珑屏下气息半晌,看那些人远去,才道:“那些人修为比我们高出那么多,怎么会被骗?”
    “这里的上古水镜阵法,本来就有映照真实的幻象之能,骗几个元婴还是不在话下的。”说完,慕清仰咳了两下,喉咙里已经带着些许甜腥,皱眉道:“水玄宗不安全了,回藏书楼吧。”
    言罢,转身正欲走,忽然拐角处走来三个年轻人,衣着殊异有些像是异域人,一照面,彼此一愣,不过没有利益争端,擦肩而过时,为首一个金色瞳孔的年轻人忽然顿住脚步。
    “这位……”
    慕清仰微微抬眸扫了一眼这年轻人,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却也很快归于平静。
    那年轻人的目光在慕清仰脸上停留了片刻,转向一侧的越卿珑,眯着眼睛似乎很喜欢越卿珑身上的气息,右手按在左肩上微微颔首:“抱歉唐突,在下的故国,很少能见到这么风采过人的姑娘,一时情不自禁想要知晓姑娘芳名。”
    “我?”越卿珑一愣,这人虽然毫无杀意,不过包括他身侧随从的目光都给自己一股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沉默片刻,道:“小女姓越,阁下是?”
    “原来是越姑娘,在下姓叶,来自天祭国,”言罢,那金色瞳孔的年轻人向身侧随从一示意,那随从拿出一只缀满血晶玉的宝石手环递过去。“今日唐突,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姑娘日后若是有暇,来天祭国作客,叶某必然倒履相迎。”
    天祭国……
    越卿珑并没有去接,眸光微闪,笑了笑道:“既然是萍水相逢,叶道友盛情小妹心领,不必如此重礼相待,他日若不在此人心难测之秘境相见,你我再谈交契不迟。”
    意外的是那金瞳年轻人并没有纠缠,只是满脸遗憾道:“那就可惜了,如越姑娘这般风采的女子在我天祭国可是十分高贵的存在,若非今日有急事耽搁,必然与姑娘把酒一叙……姑娘身侧这位小哥甚是面善,不知是否是同乡?”
    慕清仰一直垂着眼背对他们,听到他将话题转向自己,微微侧过脸,淡淡道:“未曾谋面。”
    金瞳年轻人眸光微闪,道:“也是,人海茫茫,我故国离此又是千万里之遥,便是有遗珠之憾,想要见到又不知该等到何年何月了。”
    言罢,金瞳年轻人依然没有在慕清仰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摇摇头又道:“看来我们的存在让小哥感到不适了,那便告辞。”
    那一行人走后,越卿珑才开口问道:“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与你有故……不过若是常人,我还可以相交一番,不过天祭国……”
    “有何特殊之处?”慕清仰一边问,一边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一句话。
    ――他们留下了追踪监听的东西。
    越卿珑眉梢一挑,继续语调平静道:“也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相传这国度由奉祀古神的灵女们建立,在漠北荒原上是幅员辽阔的霸主之国,只不过多年前因其国内□□,正法儒尊下过令旨,中域全境与天祭国断交,至于原因则是并未说明。至于刚才那人所言的,女子地位十分高贵,凭此国因女权而建立倒是有几分可信度,但他们那眼神我甚是不喜。”
    “……想来是慕你姿色吧。”沉默稍许,慕清仰打了个手势,两人加快往藏书楼走去。
    而此时藏书楼已经变了样子,那门内竟然毫无光线,黑洞洞的一片,像是魔鬼的大嘴。
    “怎么……”越卿珑疑问间,却见慕清仰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黑暗中,越卿珑一咬牙,也跟了进去,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眼中场景已经变幻。
    ……
    “三殿下,血脉罗盘明明是指向那个方向,可是却对那少年人毫无反应,难道真的是他故意隐瞒?”
    “不一定,我留下了传声蛊,他们言谈里也好像是第一次对我圣国有所接触。”金瞳年轻人眼底闪现过一丝贪婪,舔了舔嘴唇道:“不过无论是不是,那女人的血脉甜香本殿倒是隔着她的衣衫都能嗅得见,就算在国内那些女奴当中,也是上等货色。若非是在境外,本殿早就抢了回去,为本殿繁衍子息。”
    他身侧的随从也是嘿嘿一笑道:“殿下,中域这些女修千娇百媚,比那些玩腻了的女奴勾人得多,一路上属下们可是憋得狠了,离境时怎么说也要抓两个回去。”
    金瞳年轻人恶劣地一笑,不过随即肃下脸,道:“本殿可不是四皇弟那个蠢货,在中域的地盘上若是玩得过火,猎杀前叛国太子的冰血王印不成反引起九阙天宫的注意……九阙天宫可非是简单!父王那个老狐狸绝不会舍得把王位交给这样的儿子……不过正如他许诺,谁从前太子手上拿到冰血王印,谁就是太子,到时我正可借着这股东风一登太子之位。”
    正在此时,那随从忽然大喊道:“三殿下!血脉罗盘动了!这个……这个血脉动荡的幅度,是前太子没错!”
    “看来太古苍天都在助我步上王途……叶求狂,既然早已叛国,就合该入土为安!”金瞳年轻人眼中露出势在必得之色,忽然脸色一变,满面凶狠地望向虚空中撕风而来的一道年少身影。“天宫弟子?”
    那少年人面如寒霜,袖口云纹飘扬。
    “境外异族,不得天宫赦令便入我中域?莫非想二十二年前雪尊屠国旧事重演么?”
    ……
    “宗主,我等特来请罪!”
    几个追出水玄宗外却发现是骗局的元婴长老头皮发麻,不敢抬头看悬浮在昏迷的龙膺上方那道模糊虚影。
    那道虚影沉默许久,一手点在龙膺眉心,冷漠道:“无妨,不过那小儿下手倒是果决,有老夫年轻时的几分狠辣果断。如今他持有我儿龙雀半魂作保命符,老夫却是不好动他……我儿若是减去几分冲动,多几分冷静,那下三宫的萧翊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宗主若出手,当可将那贼子一网成擒!”
    “不,此事透着蹊跷,那小辈非是仅仅二人,而是另有高人相助……”说到这,那虚影也不由得心有戚戚,他宁愿相信刚才是一种错觉。
    龙膺追出去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他幻神投影的时间感错位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十数息。
    不不,世间没有可以控制时间的术法,儒尊做不到,甚至君临皇宇也做不到,除非是瀚海渎烟阁的老怪们知道了他谋取神渊古印而下的道门幻术。
    一定是幻术……这群道宗老怪,凭借幻术瞒骗过他这尊分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他们之后确然有出手阻拦自己追击那二人。
    想到此,那虚影指了三个元婴长老,冷冷道:“无论如何,保护少主不力你等罪不可恕,便在此寻找那二人,一切以保全少主半魂为上,若是不能带少主回来,你等可要掂量掂量在本座手中的命魂。”
    “我等誓死保全少主龙雀半魂!”
    “宗内另有督战等要务,膺儿本体本座便带走,你等好自为之。”
    ……
    与此同时,千里水路之隔,数道惊虹丽影横掠过苍翠山林,遁光中,露出一张惊慌娇容。
    “还是联系不上萧翊师兄吗?!”
    旁侧一女忙道:“最后一道传音符已经捏碎,但是萧翊师兄那边……多半是越卿珑那贱人把他绊住了,萧翊师兄分神乏术啊!”
    越涟涟眼底露出一丝狠色,子母蛊抓在手中,涂着蔻丹的尖锐指甲掐进母蛊体内稍许,随后一咬牙,收回母蛊。
    此时杀了越卿珑,岂不是正好让萧翊怜惜于她?!那贱人!那贱人!若是今日因她之故让自己罹难,便是化作厉鬼也要生啮其肉!
    “李氏二兄弟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吗?现在也不知去哪了……那伙境外异族杀了秘境传送者偷渡越境,此事非同小可,何况他们身怀诡异血脉,个个实力如同凶兽,动辄杀同阶如猪狗,所图必然不小!要想办法告知天宫渠道的守卫者!”
    “……嘿嘿,美人~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
    阴惨惨的,如同蛇信子在脸上划过一样的声音自耳边溜过,越涟涟脸色煞白地看向忽然出现在身侧的金瞳异族。
    他们的眼珠均是异于常人地浅淡,当中颜色最是明显的黄玉色的一个短发异族,脖子上挂着黄金镶嵌的兽牙项链,并未着装,而是露出精悍的上半身,眸中带着明显的掠夺之色。
    “屁股小了点,倒也算上等货色,乖乖和本殿走,本殿会让你疼得舒服一点~”他说着,下意识拍了拍腰间一条挂满带着耳环耳朵的金链。
    周围都是随行侍女捂着耳朵的惨叫声。
    越涟涟感到一瞬间血液都凝固了……那都是女人的耳朵,竟然被这野蛮异族生生撕下来当做装饰!
    “我是下九阙越氏的嫡女!你这化外蛮族胆敢碰我一下,越氏定会禀明儒尊!将你化外蛮国荡――”
    慌乱下威胁的话语还未尽,越涟涟视野中忽然闯入一个眼角带疤的青年人,他手指间绕着两道萎靡魂魄,那样貌,虽然憔悴,却清清楚楚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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