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佳上前,抓住了何妈的手。
常年做首饰的人,手指关节要粗大一些,倒是手指很柔软,并不粗糙。
傅佳记得那个人提着篮子,仿佛间看见那人的虎口处有茧子,而现在的何妈手上并没有。
傅佳站起身来,道:“何妈,今日可有人来过你家里?”
何妈不知道傅佳为何问这个,答道:“是有人来过,就是隔壁的吴大娘,她知道容丫病了,给她送了点点心,说是主家赏的。”
何妈说的吴大娘在庆南伯方家做活,人又热情又豪爽,心软又性子好,在主家也很吃的开,所以总是得些赏赐。
因为可怜何妈一家子,常常会送了吃的喝的给小容丫。
吴大娘?
扶苏皱了皱眉,怎么又牵扯出来一个吴大娘。
傅佳听了,倒是平静,她走到小容丫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一阵烫热,于是吩咐道:“青锁,去请了大夫过来,容丫这还发着烧呢。”
青锁“哎”了一声,忙转身去了。
何妈张了张手,连忙道:“这,这可使不得……”
因为傅佳离得有些远了,只模模糊糊的看清楚背影,何妈就想忙站起身来,试图走到傅佳的身旁,被一旁的扶苏给扶住了。
“何妈,你就别管了,容丫总是要治病的。”
何妈不由的鼻子发酸,眼角渗出眼泪:“都是大好人,都是大好人那……”
容丫其实已经病了几天了,她只能让容丫多喝水,盖着毯子多出汗,央着一旁的邻居采些蒲公英来泡水喝。
可是容丫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这两日一直咳嗽。
何妈还是跟玲珑阁的管事的央求了预支了这个月的工钱,给容丫拿了药,上午才让她喝了下去。
青锁腿脚利索,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附近的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给容丫把了脉,又询问了几句,然后道:“这是伤寒。”
伤寒?
傅佳心头一凛。
何妈早已经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得了伤寒,那可是要命的。
容丫她爹娘也是因为得了伤寒,没有及时治疗就去了。
如今,容丫也是这样,这,这可让她怎么活啊。
大夫点头,表情凝重,道:“老夫的诊断应该不会错,姑娘也可以请其他人看看。”
傅佳忙道:“那大夫,治疗的方法可有?”
大夫道:“还好,现在还不是特别严重,不过需要配合针灸和艾灸,只要慢慢调理,应该是可以的。”
闻言,傅佳松了一口气,道:“那就请大夫尽快治疗吧。”
“青锁。”傅佳又唤了一声。
青锁忙上前,将一个荷包给了大夫,道:“这是诊金。”
大夫瞧了瞧这一屋子人,收下荷包,然后匆匆道:“老夫去取药,各位姑娘请放心吧。”
大夫坐诊的药店就在不远处,平日里也多与这些穷人打交道,时不时的赠些药材,所以,知道这些人是没钱看病的。
若是有着几位贵人帮忙,小姑娘就有救了。
当然,若是这些人不帮忙,他也一定会救孩子的。
大夫匆匆走了。
何妈“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给傅佳几个人磕头。
“多谢活菩萨,多谢活菩萨,老妇人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贵人们的恩情了……”
傅佳忙拉起了何妈,道:“何妈,孩子还小,还要你照顾,就别多礼了,既然我们今天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对,何妈,你就放心给孩子治病,一切有我们呢。”程妙语眼圈都红了,也跟着点头说道。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贫民窟,也不知道,原来她们的生活是这样的艰难。
程语柔也跟着重重的点头。
扶苏静静的看着傅佳三个人,一时心绪起伏。
她在玲珑阁多年,见多了这些贵人姑娘们,如傅佳等人的,并不多。
那些人,整日里吟诗作对,自诩风雅别致,可从来没有到过这样脏乱差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低贱的奴婢的生死。
等到大夫过来,对小容丫针灸之后,又抓了药,安抚了她几句,几个人才从何妈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隔壁,一扇门虚掩,青锁眼尖的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色比甲的妇人一闪而过,缩回了头。
“姑娘!”青锁低声唤了一句。
傅佳自然也看到了。
待走到隔壁的时候,傅佳脚步一转,高喊了一声:“吴大娘在吗?”
门内,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谁呀?”
说着,门打开,穿着绛紫色比甲,头发梳的溜光的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圆圆的脸一笑仿佛绽放的菊花,让人觉得亲切的很。
“吴大娘是吗?”傅佳笑着问道。
吴大娘也跟着笑道:“是,小妇人就是,敢问几位贵人有何事吩咐?”
吴大娘话也很会说,让人听了就心里舒服。
傅佳与扶苏对视一眼,扶苏上前一步,笑道:“也没什么事,刚才在何妈那里,容丫病了,可是你也知道何妈眼睛不好,劳烦你帮忙照顾照顾,何妈刚才一直在夸赞你时常照顾她们,所以,过来拜托吴大娘一下。”
说着,扶苏掏出一枚素色荷包,塞给了吴大娘。
吴大娘忙推辞,道:“这可使不得,小妇人也是觉得何妈一家子可怜,平日里能照顾就照顾点,怎么能收贵人的银子呢,贵人放心,小妇人会照顾好容丫的。”
扶苏却一把握住了吴大娘的手,诚恳的道:“吴大娘就别推辞了,若是你不收,我们可是不高兴的,这是让你照顾容丫的,我们也不方便常过来的。”
吴大娘,这才勉强收了下来。
几个人这才沿着街道返了回去。
吴大娘看着众人离开,将荷包塞进了自己的怀中,去了隔壁何妈的院子。
“何妈,你这可是行了大运了,这是哪里的贵人,这样心善?”
何妈坐在容丫的身旁,摸着她的额头,因为出了汗,额头有些凉。
“吴大娘,我呀还真是遇到好人了,这都是容丫她爹娘保佑她,舍不得看她小小年纪就……也舍不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
何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的说道。
吴大娘叹口气,道:“你也别这样想,你还年轻,不到四十岁,虽说孩子们去的早,可是你不是还有容丫吗,你总要将容丫拉扯大吧?这样等到容丫长大了,就能好好孝敬你了。”
吴大娘耐心的劝着,何妈渐渐的止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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