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一件在离城权贵家族和百姓人家们之间普遍流传了月余的大事件,即将上演,那便是万花楼上,将要聚齐离郡的四大花魁做一场歌舞竞会。
当然,这样规格的大会,寻常百姓人家在这一日,是连进去万花楼的机会都不会有的,除了权贵家族的老爷、少爷和夫人、小姐们以外,只有财能通神的商人,和诗词歌赋冠绝一方的才子,才有资格为了一个进入其中的名额,挣得面红耳赤。
可即便没有进入万花楼的资格,也丝毫不会影响普通平民对此番大会的热情,因为据说那一日,日出吉时,四大花魁将同时从四方城门进入,坐在六马花车之上,向全城的百姓展示她们的美貌。
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但却只能选择其一。
于是乎对于四大花魁的讨论,成了离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这一日天气晴好,打从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开始,四方城门内外便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在此观景,四方城门外,四辆宽大华丽到了极点的敞篷马车,安静的停在入城队伍的最前面,四个青纱薄衫,隐隐间可见皮肉的美人,安静的坐在马车上,在这深秋渐寒的清晨,与四周百姓们的衣着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相对而言,城内,尤其是靠近太守府宫的一条条内城街道,就显得过于宁静。
尤其是那条达官显贵家的街巷,更是家家户户门可罗雀。
唯有那座悬挂着“太守府”三个大字的庭院门前,一早便有人等候,当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浓眉大眼,却是姿态懒散,骑在马背上好似酒醉的汉子一般,佝偻着身体,歪着头看向庭院大门的方向,正是洛云。
而在他身边,唯一一个骑了马与他并行的,却是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紧身衣里的女人。
没有用了太久的时间,一个穿着火红色长裙的少女从庭院里快步而来,她今日略施粉黛,少戴配饰,整体看起来清新爽快,温婉宜人,直把马背上的男人看得一怔,却是陆思凡。
在陆思凡身后,跟着的便是与她形影不离的做男装护卫打扮的陆小白。
陆思凡走近,见洛云面色有异,便低头看了看自家的打扮,而后歉意道,“洛云哥哥,真是对不住了,小妹只以为你大概要和往日一样,不料今日竟这么早,只随意挑了件衣服便匆匆出来了。”
洛云在马背上直了直身子,看向太守府宫的方向淡淡道,“无妨,这样的衣服若是别人穿了,那是糟蹋了,若是你穿,就算娘亲看到了也应当是欢喜的,你忘了?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陆思凡抿着嘴,看着洛云的背影,有些哀伤。
洛云见陆思凡不说话,扭转头来对她一笑,抬起马鞭指了指东方道,“喂,小妹,瞧瞧这日头,再不走的话,可是连四大花魁齐聚万花楼前的景象也看不见了。”
“哦哦,”陆思凡看一眼已经升起来有些高度的红日,一提裙摆,小跑着去到众人后面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宽大马车上。
洛云看一眼四周,等到一众护卫士卒将他和马车全都围上,才道了一声“走”。
队伍缓缓启动,一路沿着空旷的主街道行走,只是越靠近万花楼所在的商业街区,路上的行人乃至车马便越多,等到距离万花楼不甚远的几条街,已经是人山人海,到了如他们这般的车队很难通行的程度。
洛云坐在马上四下里看了看,就见不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接涌入了他们前方的主街道上,这些人好似疯了一般,见了人就拉扯,甚至抢夺男人们怀里的物件,女人们头上的珠钗,连推带打,撕扯抓咬,场面顿时便混乱起来,而这种混乱,又好似传染病一样传播开来,很快就引发了更大规模的骚乱。
人们推挤着,惊叫着,让整个街道乱成一团。
洛云一拉缰绳,将胯下马匹控制住,扫视一眼朝他们这边跑来的百姓,对四周护卫喝道,“保护好后面的马车!”
护卫们分出几人去到马车附近,将四周冲击过来的百姓和流民打翻在地,可随着混乱的加剧,情况很明显还在恶化。
洛云朝着前方的护卫头领喊道,“这条路走不得了,换条路,我们先撤开一些,”他见那护卫头领有些犹豫,也不理会,四下里看了看,便指着一条距离最近也较为宽敞的街道,“这边!”
说完,一夹马腹,当先就往那街道上拐,四周护卫纷纷看向护卫头领,而护卫头领则在看洛云身边的那一骑上坐着的黑衣女人,见黑衣女人冲他颔首,便朝四周的护卫们挥了挥手,喊道,“转向,队伍转向!护送公子与小姐马车进入白云巷!!”
护卫们这才开始动作,前前后后数十人,将靠近过来乱跑的百姓推开,遇到作乱的流民,也不砍杀,只是用刀鞘往脖颈上狠狠一砸,便快步走过,不多时,便整个进入到这座宽敞的白云巷内。
在他们身后,不少流民追赶着百姓冲了过来,逼得他们一步步退入到街巷深处。
这座白云巷,初始还颇宽敞,转过一个弯,却是越走越窄,以至于到了最后,陆思凡乘坐的马车都快要不能通过,到了此时,护卫们才开始紧张起来,护卫头领从队伍前方来到最后,让护卫们一层层堵在陆思凡所在的马车后方,以防后面乱跑的百姓和流民继续靠近。
“止步!!”护卫头领当下拔刀横于胸前,沉声怒喝道,“胆敢靠近贵人车架五步者,斩!!!”
在那护卫头领身后,一众护卫齐齐拔刀,那白晃晃的刀光,立刻便将身后那些乱糟糟的百姓吓得不敢靠前。
于是,前面的人往后靠,后面的人往前挤,堵成一团,被夹在其中的,以至于被推倒了的,人仰马翻,哭喊声立刻便起来了。
护卫头领眼看着情况不对,抬腿在一侧墙壁上连蹬几下,又在另一侧的墙壁上蹬了一脚,身体便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可还不等他将后方街巷里的情况看清,就见一道黑色的丝线从眼前一闪而过,继而,他的头颅,便坠落入街巷之中!
而与此同时,那些阻挡在疯狂流民前方的所有人,刹那间失声!
因为一道道黑色的丝线横斩而过!
所有人的身体,都被切割成了数截,鲜血喷洒,染红了街巷,围墙!!
只留下一架孤零零的马车,和两个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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