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河山 - 分卷阅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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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拿出来,用衣袖细细的擦拭那熟悉的五官,一滴滴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打在才擦拭干净的脸上,子卿将自己的发带解了下来,用手指慢慢梳理着那满是血渍已经纠结在一起的长发,将那花白的长发整齐的扎了起来,将冰冷刺骨的头颅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怀中。
    一声凄厉到变了声调的尖叫划过长空,在红墙金瓦的宫中回荡许久许久……
    云觞从刘福那里得了消息,心下又惊又怒,可到底最放心不下就是那个人,再也顾不好别的,心急如焚的朝废殿走去,若是别人不知道赵德顺的重要性,云觞又怎会不知道,在那人登基后,两人无数次言谈中,子卿若是不说z奕,便会说赵德顺,哪怕是最后逼宫之前,子卿甚至跪下求自己要多照顾他,那些江南的宅子和地契,都是云觞亲自交代下去,国师府里的人着手去办的。
    云觞脚步很快心也很乱,当他听到那一声划破云霄满是伤痛的尖叫时,云觞第一次的如此痛恨那个人,那怕是当初烧毁国师府,那怕是那一百多人的死去,都没有让云觞如此的恨一个人。杀了赵德顺就等于杀了子卿心中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憧憬,还有对这世上最大的不放心,若一个人心无眷恋了,还有什么?!
    纵然云觞知道子卿总会对z奕死心,可这事故却是云觞始料未及的,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云觞心中清楚的知道,z奕那种性格便是喜欢子卿也不会承认,而且他的骄纵和对感情的迟钝,让他注定了不会珍惜子卿,让他注定了错过这样的人,可云觞没想到了z奕却是如此的残忍了,不懂人情,这样的残忍不但会抹杀一个人爱意,甚至会抹杀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念头。
    云觞慢慢的走进废殿,深秋的桃花树光秃秃的一片,子卿跪下树下用双手挖出了一个深坑,将一个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那双满是泥泞和鲜血的手一点点的将泥土收拢,一点点的压平,后来堆起来一个小土丘。
    子卿闭着双眼,双手抱住土丘趴在小小的坟头上,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哭一会笑一会,许久许久才停歇了下来,那些松土顺着水流了下来,子卿慢慢的弯下了腰,用自己的身体遮盖了小小的坟头,将脸贴在土丘上。
    云觞一步步的走过,用手中的伞遮住了子卿,子卿的睫毛轻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当看到云觞的那一刹那,子卿仿佛没有意识一般的喃喃道“国师来了……”子卿的双手一遍遍拂过坟头轻声道,“国师来看您了,您生前不是最尊崇他了吗?他若愿意给你超度,你在下面也会少受许多苦。”
    云觞单手撑着伞蹲□上,扶住子卿的肩膀,轻声道:“等到天晴了,我便为他超度好不好?”
    子卿如梦游般轻声道:“人家说……死无全尸的人是要在地狱里受刑的,来世投胎会坠入畜生道。”云觞的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拂过子卿的长发:“不会,尸身不过是红尘之物,一个人灵魂的善恶和尸身没有关系的,赵德顺一生行善无数,来生定会托在好人家。”
    “真的?”
    云觞摸着子卿的侧脸柔然一笑,轻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子卿木讷的抬起头看向云觞的眼睛,那双眼在这样的雨夜显得异常的明亮,熠熠生辉,如此的安全,如此的可以依靠,许久许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哑声道:“我信你,一直都相信。”
    云觞嘴角含笑,轻声哄道:“莫哭了,秋雨正是湿冷,你若为赵德顺生了病,他定然会心疼会自责的,我搀你回去好吗?”云觞见子卿没有拒绝,便丢下了伞,伸手将人抱在怀中,进了屋子。
    云觞将子卿放在床上,点燃了油灯,绞个手巾一点点的有些笨拙的将子卿脸上和手上的黄泥擦洗干净,屋内很安静,橘黄色的灯光下,子卿一双杏眸没有半分光亮,整个人都无声无息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云觞心中一疼,紧紧的将那个如木偶的人拥入怀中,两人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云觞慢慢的松开了怀中的人正欲起身,子卿陡然一惊,手指不自主的攥住了云觞的衣襟,云觞轻挣了挣了,却发现子卿的身子抖的厉害,云觞慢慢的坐回了身去,轻轻的将子卿圈在怀中,温热的手掌轻拍着他消瘦的脊椎。
    子卿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云觞怀中瑟瑟的发抖,他的心中空空茫茫的,只是知道很悲伤很绝望,可那一只手温柔也温暖,会一下下的拂去那些冰冷和惧怕,那手心的温度是子卿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这样的气息,这样的温暖,让子卿恍惚不已在绝望中心生一丝若有若无的眷恋。
    子卿模模糊糊中有种错觉,好像这个气息本该就属于废殿,本该就属于这张床,子卿还记得这个气息,这个温度,这安心的气味,每个夜晚都能闻到,每日晨起都能在床上和被褥上找到这若有若无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子卿慢慢的抬起头来,哑声道:“你每天都会过来……”
    云觞的手轻轻的拨开子卿遮住脸的乱发,轻声道:“顾怜说你身体太弱了,每天都需要输入一些内力,我知道你不愿求人,不想你知道。”
    子卿木木的点了点头,许久低声道:“你知道了。”
    云觞的手拂过子卿还在滴水的长发,专注的看着子卿的双眼,柔声道:“刘福说了不少,你见了我却不愿说,我不想迫你,我等……总有一日,你会亲口告诉我,是不是?”
    子卿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漆黑的杏眸中映照出云觞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晕染下,透着淡淡的红润,半垂的眼眸被羽扇般的睫毛遮盖着,如蝶翅般的睫毛晕出迷人的弧度,轻轻的颤抖着,淡粉色的唇露出温暖的弧度,那笑容没有半分的怜惜和嘲讽,是无尽的温暖。
    子卿心头一窒,眼睛痒痒的热热的,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连日的委屈、彷徨、伤痛还有恐慌,顺着眼泪一点点的流了出来,子卿的胸口空了一大块,一点点的被寒冰侵蚀着,本来麻木的疼痛,在这样宠溺的目光下变得刺痛不能忍受,子卿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云觞的腰身,整个人扎进了他怀中,哽咽出声,从小声的啜泣,直至压抑不住的失声痛哭。
    云觞的手一下下的划过子卿的脊椎,将温暖的体温一点点过度给怀中这个人,多少个夜晚这个人蜷缩在自己怀中,睡梦中明明是如此无助,可白日里却还要强装坚强,无数次,云觞的心都在为他的无辜,为他的心软,狠狠的疼着,多少次,多少次云觞都想按住z奕问他,爱一个人到底是不是错,爱上你是不是就必须遭受这些,可云觞知道自己不能,他甚至不能出言提醒子卿,因为云觞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执迷不悔,这样的不顾一切,若是自己不醒悟,一切都是徒然。
    所以,云觞为了能得到这个人,为了能得到他的爱,也若有若无的孤立着这个人,不管他,不看他,甚至故意疏远他,可如今的云觞后悔了,为什么非要耍这些手段呢?怀里的这个人也深爱着那个人,可他从来不会耍任何手段,甚至不会为自己筹谋,有的只有一颗真挚而又火热的心,那颗心上满满的都是爱,装不下任何,都是对那个人的爱……
    可,可那个人居然将那样的爱,那样全心全意的爱,磨砺的所剩无几,甚至连这人命都要赔给他了,如果两人之间是爱情,那该是多美好的东西,那该是让人向往的东西,为什么这个人那么痛苦呢?为什么要爱上他呢?
    云觞慢慢的垂下头去,虔诚的亲吻着子卿的额头、睫毛、眼角、最后轻轻的落在他的唇角,一擦而过。子卿的哭声慢慢的变小了,睁开红肿的眼,怔怔然的凝视着云觞的脸,方才那些吻里,子卿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怜惜、宠溺、还有浓得遮不住的心疼。
    一瞬间,子卿的心好像被什么掐了下,有些疼有些酸,心中迷迷蒙蒙的更多是委屈,云觞抬起眼便对上这双有些红肿水水的眼睛,云觞的心轻轻一颤,再次的轻吻那噙着泪滴的眼眸,细细的将那泪滴吮干,舌尖传来的苦涩,让云觞的整颗心变得很软很软,这一瞬间,他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一丝一毫的伤害。
    云觞的唇一点点的滑过那人脸颊,舌尖轻舔舐着那软软的有些凉的耳垂,若有若无的蹭着子卿冰凉的肌肤,子卿在云觞的怀中抖的更加的厉害,这样小心的触碰耳边暖暖的气息却让子卿没有半分要躲开的欲望,他轻动了动,云觞似是有些不满,一口咬在子卿脖颈的动脉上,子卿猛然一痛,低吟出声,云觞的舌尖能感觉子卿的脉搏因方才的疼痛跳的更快了,他轻轻的吸吮那急速的脉搏,似乎有安抚之意。
    云觞单手褪去身上的衣袍,双手不动声色的解开了子卿身上的长袍,温热的手灵巧的钻进那人冰凉的肌肤上,片刻,两人便已肌肤已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肌肤上传来的温度,让子卿再次的抬起头来。
    云觞伸手摘取头上的紫金冠,瀑布般的长发悄然散落,半裸的肩头在橘黄色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的双手托起了子卿的双颊,用自己的脸侧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子卿的呼吸一点点的变得重了起来,可搂住云觞腰身的手却慢慢的放开了,他的身子越发僵硬了。
    云觞微微一怔,片刻,不知想着什么,那双有些急切抚摸的手停了,反手将僵硬的子卿紧紧的搂在怀中,嘴唇一下下的磨蹭着子卿的耳垂,气息急促语音却极低柔的喃道:“子卿抱我,求你,我很需要你……”
    子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抬起眼眸,昏黄的灯光下,看不见他双眼中的情绪,许久许久,久到云觞快要放弃的时候,子卿突然拽住了云觞的手腕,十分粗暴的将他按在了床上了。
    云觞因突来的疼痛轻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半分要反抗的意思,柔韧的肢体说不出的顺从,昏黄的灯光将白皙的肌肤晕染出浅浅的辉光,漆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如玉的肌肤上,清湛的眼眸潋滟着轻轻柔柔的波光,嘴角轻扬,勾勒起一抹很是温暖的浅笑,嫣红的薄唇,轻轻开启,柔声喃道:“子卿……”
    子卿惨白惨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瞳孔猛的缩了缩,冰冷的唇慢慢的印在了云觞的动脉上,云觞伸出了双手将这个人拥入怀中,子卿却猛然的张开了嘴,狠狠咬住了云觞脖颈上的动脉周围,那剧烈的疼痛却让云觞更加的抱紧子卿没有半分的迟疑与退缩。
    子卿发狠的咬着那急速跳动的地方,嘴里血腥的味道让他极欲发狂,一双掐住云觞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那气息只见说不出的怒气和怨意、狂躁,云觞承受着子卿所给予的一切,虽是疼到了极致,却也没有停下一直抚摸着子卿脊椎的动作,那样轻柔而又满是暖意的手,一下一下的想要抚平子卿心中的躁狂。
    不知过了多久,云觞感觉自己的血要流尽的时候,子卿却慢慢松开了嘴,他抬起眼看向云觞苍白的脸,杏眼中满是迷茫和不知所措,他混乱的意识中,若是平日里又免不了异常极其恶毒的谩骂和粗暴的殴打,可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双有温度的手一下下划过肌肤的安抚。
    云觞见子卿抬起头来,混沌的目光似乎有稍稍的清醒,云觞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好疼……”
    子卿静静的看着那双满是水泽的眼眸,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有些做错事的心虚,他垂下头有些讨好的将那人脖颈的血液舔舐干净,云觞的双!腿如水蛇一般不动声色的缠上了子卿的腰,双手搂住了子卿的脖颈,印上了窥伺很久的嘴唇……
    云觞浑身赤~裸~,四肢敞开,紧紧的搂住子卿,两人的身体急促又有些粗鲁的交缠着,两个人仿佛争夺什么一般,不顾一切的想要抱紧彼此,那些疼痛似乎成了情~欲的催化剂,浓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屋内尤显刺耳,云觞单手撕扯着子卿身上最后一件亵裤,当看到子卿疲软的分~身时有一瞬间怔楞了。
    一阵冷风吹过,子卿也瞬间泄了气,一双氤氲的杏眸逐渐的清澈了起来,他停下了全部的动作,这样肌肤贴近肌肤的拥抱和交缠让子卿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明明想要更多更多,可心却空的厉害,似乎那些不顾一切的东西都已经消散了,身旁的温暖也是如此的虚幻,不可触碰,方才的那些热度随着什么也落了下来,消失不见。
    心很累很累,累的没有力气抬起双臂去拥抱去索取,他的呼吸变得很轻很轻,极缓慢的的松开了怀中□的云觞,一点点掰开了云觞紧紧搂住自己的手,云觞一惊,反手便要再次搂住子卿,可子卿却退了两步,有些怔楞看向身!无!寸!缕的云觞,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云觞支起身子,温润如水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昏黄灯光下的子卿,许久,伸出手去柔声道:“子卿……”
    这一声落,子卿如遭雷击,宛如大梦初醒一般,不可思议的看向床上的人,当杏眸中一片清明时,抖着手拉上身上大敞的长袍,却怎么也扣不上那些盘扣,脸上说不出的惊慌失措和不可思议,当对上云觞温柔的双眸,如受到惊吓连连退了好几步,转身逃一般的奔出了房门。
    云觞愣愣的看着子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手还维持伸出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云觞慢慢的红了眼睛,颓废的躺回了床上,手臂挡住了赤红的双眼,空洞而凄凉的笑声一点点的变得刺耳,响彻废殿……
    如此远又如此近(四)
    雨后深夜,秋风有些阴冷,偏僻的接近后山的宫苑中,没有任何的光亮,清冷的半月在黑云中若隐若现。子卿如梦游般穿梭在一片漆黑的路上,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所有的感官都沉溺在绝望中,心中茫然一片,空空落落的摸不着边际,只想逃出这仿佛走不到尽头的黑暗长廊。
    子卿如着魔一般攀爬着垂直陡峭的石壁,没有穿戴整齐的衣袍已被岩石划成一条条的,皮肤上已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伤,□的双脚在一次次的攀登中已没有半分完好的地方,手掌鲜血淋淋,可依然刚劲用力的握住刀子般的石峰。
    子卿丝毫不觉疼痛,那种没有知觉的绝望,没有知觉的空茫,让他只想逃离,不顾生死的想逃离,子卿坚定的认为,只有爬到归兰山的最顶峰,便能离开这个让人窒息让人绝望,让人永远不愿回来的地方。
    当第一道曙光招摇在归兰山顶峰时,子卿终于站在归兰山的最顶端,大煜开朝时,并没有启用前朝的皇宫,而是依照国师指示,依傍着秀美的壮丽的归兰山从新开辟了一座崭新的皇城,山崖斜陡,云间高耸入云,连绵起伏的归兰山一面青山秀丽,另一面陡峭万丈,自然也成了大煜皇宫最天然最有用的屏障。
    雨后的天空干净又透明,灿烂的阳光带着暖意,微风过,湿润的清甜扑面而来,子卿闭着双眼静静的坐在归兰山揽云峰上,苍白的脸在晨光中说不出的安详,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着。
    万丈悬崖下,那庞大的宫殿高高的墙壁也不过是成了一块块小小方格,浩瀚磅礴的云层下,尘世万物都是如此的渺小,不值一顾……
    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上的晨风逐渐散去了,万丈光芒破云而出,子卿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峭壁上一朵轻盈的白色小花,轻轻的招展着,如此的脆弱,远处连绵的青山在飘渺的云雾间若隐若现,隐约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伸手间似乎已能触摸暖暖的晨光。
    子卿回头看向如小方格的宫殿,却如何也找不到分不出哪个才是记忆中的小院,那困死了无数人的宫墙在山巅上看去低矮的一塌糊涂,似乎抬起脚来便能踩踏成泥,总以为逃不开逃不出的地方,如今看来反倒成了一场笑话。
    这样暖人心脾的阳光,这样的清香缠绕的微风,这样迷人心扉的景致,却一点都吸引不了子卿,他那双杏眸依然空空洞洞,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望到极致的空茫。
    夕阳西下,橘色的辉光打照在子卿的无悲无喜的脸上,让静坐了一日的他慢慢的回过神来,他微微眯着眼看向远处快落下山的阳光,脑海中似是闪过很多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傍晚的山风比晨时要大了许多,将坐在悬崖上的吹的摇摇欲坠,在一波波的山风中,子卿却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缓慢又坚定的走到了峭壁的最边缘。
    在这样美好的暮色中,在这样让人沉醉不返的美景中,似乎人生所有的苦难都止步了,如此温暖如此温暖,这样的温暖想让人抬起脚来,踏出最后一步,如此便可以永远的沉醉下去,再也不用醒来,见到那个想念的人,所有的美好便只剩下了永恒,没有人能夺走的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越显剧烈,似乎要驱散了晚霞,天空已是一片沉寂的深蓝,子卿摇摇欲坠的身子似乎有些累了,他垂下眼眸看向崖下,一只脚已悬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恍惚之极的浅笑……
    不期来生,总归是好……
    “混账东西!”顾怜气喘吁吁的站在山峰对面,当目光触及到子卿悬在半空中的那只脚时,不禁怒喝一声,虽是极力压抑,可还是能听出来顾怜声音中的颤抖。
    子卿一惊,身影摇了摇,顾怜看着那不稳的身影,心中又惊又怒,心跳加快却不敢再开口,待到子卿站稳后,她才抚了抚胸口,低声诱哄道:“子卿……你过来,怜姨有话与你说。”
    子卿慢慢的回过身来,看了看顾怜,突然轻轻一笑:“怜姨……”
    顾怜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两步:“子卿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跟怜姨回去。”
    子卿垂下了头:“怜姨走吧,我很难受,想在这里站一会。”
    顾怜又上前了两步,轻声道:“你都在这里呆了一日了,身上又有伤,那里风太大了,来,到怜姨这里来,子卿听话,怜姨给你治伤。”
    子卿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垂下的睫毛轻颤了颤:“怜姨不要过来了……”
    顾怜不敢再动:“那里不甚安全,子卿不要站在那里了,宫里的人找你都找疯了,你快过来,同怜姨回去。”
    子卿听到‘宫里’二字,身子猛的瑟缩了一下,垂下的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可双手却紧紧攥起了拳头:“我不回去了。”
    子卿瑟缩懦弱的样子让顾怜心中说不出的气怒,她深出了一口气,努力抑住骂人的冲动,轻声笑道:“不回去便不会去,你和怜姨走,怜姨带你回云南,咱们回寨子里去。”
    子卿垂头不语,许久许久,无声的摇了摇头,慢慢的转过了身躯,背对着顾怜,哑声道:“怜姨你替我去看看国师……我对不起他……”
    顾怜看到子卿如此的懦弱不争气,怒到了极致,再也顾不得什么,起身跃起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子卿的衣襟,子卿的听力本来就比普通人弱上许多,此时被顾怜拽住了衣领朝后拽才有所反应,可到底不是常年习武的顾怜的对手,顾怜毫不怜悯的在岩石上朝后拖拽子卿,当拽在了安全的地方。
    顾怜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声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为了一个贱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顾怜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子卿却并未抬头垂着头静静的趴在岩石上,这样无声无息死气沉沉的子卿让顾怜更加的生气,可子卿的体制有多弱,顾怜却比谁都知道,虽是恨子卿不争气,可真正的动手,倒也真不敢了,只怕多打几下,这人不跳崖,也会被自己没轻没重的打死。
    昨夜云觞如梦游般回到摘星阁,虽是恍恍惚惚可到底是放不下这个混账,让顾怜来寻,可直至天色大亮,顾怜也没找到这个人,回废殿依然没有人,去了摘星台却看见云觞还浑浑噩噩坐在昨日的地方,此时顾怜才感知事情不妙,两人分头去找。
    直至中午时分,两人才在冷宫的归兰山的峭壁旁,找到一些棉絮和石壁上断断续续的干涸的血液,夜半时分从峭壁上攀爬归兰山,这人明明是铁了心不要性命,平日里风轻云淡的云觞早已六神无主,顾怜也真的慌了神,轻声安抚着云觞后,两人分头行事,一个去了前山崖,一个来了后山崖。
    本来顾怜看到子卿满身划痕,心中的怒气早已去了大半,可就这混账东西,却为了那么个更混账的混账,命也不要,这般轻易的放弃性命,却让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你以为你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吗?懦夫!你若如此轻易便放弃了性命,那赵德顺不白死了!”
    子卿身体一僵慢慢的坐起身来,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因使不上力气而轻轻颤抖着,一双脚更是惨不忍睹身上的袍子早已残破不堪,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死寂的双眼仍然没有一点点的光亮。
    顾怜看到如此的子卿,怒极反笑,她单手扣住子卿的衣领,粗暴的将他拖回了悬崖边,子卿因为石壁的摩擦不禁痛吟出声,顾怜冷笑连连:“你这么个不开眼的祸害!赵德顺为了让你活的更好才拔剑自刎,你不知珍惜也就罢了,居然跑来跳崖,真真好本事!难道除了那个人,这世上便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恋了吗?”
    顾怜在愤怒中又将无动于衷的子卿拉向悬崖两步,喝道:“……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你现在跳下去,明日那个人便会笑着说昭告大煜朝的所有的子民:你――凌子卿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皇位和在乎的人一个都保不住,你这个一无是处懦弱无能对不起天下人的前废帝,羞于活在人世,畏罪自杀!到时候整个大煜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凌子卿是个愧对天下的罪人!是个丢了皇位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怜蹲□来看向子卿的双眸,低声道:“凌子卿,想想出废殿后遭受的那些非人苦难,想想那个陪了你近二十年却死于非命的赵德顺,想想那些羞辱你的人,却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享尽荣华富贵,想想你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的那些残忍的回报和□,凌子卿……甘心吗?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跳下去吗!?”
    顾怜看向还是无动于衷的子卿,心中已说不出的泄气,有些疲惫的说道:“你跳下去,只会让那些在乎的人伤心难过,还给那些恨你入骨的人留下无穷的笑谈,这便是你要的吗?这是那一心为你的赵德顺愿意看到的吗?”
    “人生一世不过几十秋,你为了那么一个人耗费了人生最美好的十年,耗费了大好的性命,兜兜转转吃尽苦头用尽心思,得到的只有苦痛与痛苦,你既有勇气踏出这一步,难道便没有勇气为了自己,为了赵德顺,为那些在乎你的人,活下去吗?”
    顾怜垂下双眸,轻声道:“子卿……你还想让赵德顺,让那些在乎你的,失望多少次?”
    子卿抬起眼眸,侧过脸去看向万丈悬崖下,夕阳的辉光中,山下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晚风过,宛如一片绿色碧波荡起层层波浪,连绵的青山在飘渺的云雾与橘黄色的残阳中若隐若现,隐约间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音。子卿一点点的伸出双手,残阳的余晖轻轻的打照在手掌心,似有浅浅暖意逐渐散开,仿佛那双满是伤痕的手真的触摸到那温暖的光线。
    峭壁之间有一窝山雀,雏鸟在温暖的窝中叽叽的叫的酣畅,远远的飞来一对山雀,只见那一窝小山雀争先恐后的张开了嘴,那对山雀将虫子喂给雏鸟后,便收拢了翅膀一起卧在了巢穴中,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逐渐黑了下来,子卿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回过头看向顾怜:“怜姨,我想我明白了……”
    我要我们在一起(一)
    暮秋时分,落叶纷纷,所有的植物都已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转眼月余,子卿的皮外伤好了个彻底,在顾怜的调养下,身体都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有一些神气,双眼也不复以前的暗淡,脸颊也逐渐丰韵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子卿在废殿过的很平静,在这段时间里隆帝一次也没有召见过子卿,倒是刘福来了几次,送来了秋日的锦衣与棉被,刘福看起来比子卿还要憔悴,神情暗淡,说话间支支吾吾的,却再也未在子卿面前提过隆帝。
    子卿偶尔还会开导他几句,刘福总是不置一词,眉宇间的愁容更重,也曾明示暗示许多次,愿意帮助子卿离开皇宫,但总是被子卿婉言拒绝,每次得到子卿否定的答案,刘福总是显得更加的愁苦,隐隐有些着急。
    刘福想不通子卿为何能如此平和的继续呆在这里,隆帝还在和子卿置气,所以才会对子卿不理不睬,等到拿不住劲的时候,固然还会故技重施的折腾子卿,前几次均是如此,这次憋了那么久,只怕会比往时折腾的更厉害,每每刘福着急的时候,子卿反倒会安慰刘福,说自有打算。
    子卿起了大早,换了一件能找到的最好的衣袍,将自己收拾整齐后,来到了摘星阁,本以为能顺利的见到云觞,只可惜这次摘星阁的门人倒是让他进来,可他在客厅已站了一早上了,还是不见那人过来,但子卿历来耐心最好,悠哉哉的站在不算大的客厅里,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子卿站在摘星阁偏殿,看向窗外的菊花丛,深秋各色的菊花早已枯黄,可隐隐还能看到原本的色彩,以前这些菊花,总是被照顾的很好,等到开的最旺盛的时候,赵德顺便会让宫人将这些摘下来,风干后给自己做成枕头,这个习惯,一直从废殿保留到子卿做了皇帝,想到以前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子卿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个浅笑。
    云觞从内堂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子卿侧脸上那一抹浅笑,这是自去年以后云觞第一次看子卿穿上尚好的丝绸白袍,从云觞明白自己对这人的心思,两人便在逃亡,条件极其有限,他有些银钱都给自己买药医手了,一段时间里,两人三餐不继,莫说是尚好的丝绸,便是粗布衣袍也穿不起,后来在寨子里,他也总是给自己买一些棉布衣袍,自己反而穿着破旧的粗布袍子,南方的冬天虽是不冷,可他穿那些松松垮垮的厚衣更显难看,尤其是笑得傻兮兮的时候。
    后来,他回到了宫中,那人待他更差,让他穿上更为粗劣下等仆役的衣裤,苍白的脸在灰土的布料中更显憔悴不堪,眼窝一片青紫,眉宇间说不出的苦涩,整个人不禁看上去又傻又呆,而且显得更加沉闷,让人看着就心疼,压抑。
    可此时,那人一身白色锦绣白袍站在窗口,漆黑的长发用米白色的发带整齐的束了起来,金黄色的阳光,仿佛给他整个人镀上了浅浅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俊逸非凡,白皙的侧脸上那一抹极柔和的微笑,让云觞迷醉不已,心砰砰乱跳,呼吸都有些乱了。
    子卿感觉到了那专注的目光,不禁侧脸看去,正好撞上了云觞水润的双眸,子卿心更显柔软了,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轻声叫道:“云觞……”
    云觞恍然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敛下眼眸,半垂着头躲避着子卿的让人看不明白的目光,极冷淡的说道:“你若有事便快说,本座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子卿自然听出来云觞的冷淡,但并不以为然笑道:“没有事便不能来你看你了吗?”
    云觞不能判断子卿话中的意思,这段时间虽也是想他,可那日……那日的事,却成了云觞心中解不开的结,想到那日冰冷的床与森冷的空气,云觞对子卿的态度又不禁冷了几分:“你若无事便请回吧,恕不奉陪了。”话毕转身朝内室走去。
    子卿却快步上前,伸手拽住了云觞的手腕,云觞不禁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的看向子卿,子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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