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完之后。
秦老师问我们是否要改变方案。
我寻思也没什么好改变的。
守株待兔而已,不需要专门引人,比较简单。
更何况。
刘会长既然说单眉毛何山这几天肯定会来,如果我们临时改变秦老师的布局,反而容易引起狡猾的单眉毛何山注意。
顶多就是堵住一些漏洞而已。
我吩咐将那个陷坑挖得再深一点,陷坑的边上抹上桐油,再将活套绳换成越扎越紧牛筋材质的,主要防止单眉毛何山是高手,被他逃脱。
比如我和陆岑音被逮之时。
当时我如果立即动手,这些工人根本捆不住我们,但一来这些工人看身手就是普通人,不像是相柳人员的手段,我起了疑心,二来我们心里对秦老师是田家接应人的念头一直都在,所以我们也就任由他们带着去见了秦老师。
此外。
我见到枸杞园的铁栅栏有两处缺陷,对方如果在第一关逃脱之后,要么会从铁栅栏一个漏洞逃往后山,要么会从另一个漏洞直接上小路离开。
我安排三黑子和小竹各带一队工人,届时在后山的必经之路以及小路的离开之处隐蔽好,卡死对方逃离的可能。
布置完了这些。
我问陆岑音:“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陆岑音笑道:“跟你出来我不想事的!”
我说:“必须想!”
陆岑音说:“那你先消失半个小时。”
我非常无语。
寻思还是算了。
几人正准备走。
转头却瞅见陷坑旁边那个秦老师伪装成的盗洞。
我问:“这盗洞有多深?”
秦老师回道:“天然塌方的,大概两百多米左右的横向斜洞,但在里面没分叉口……不过,何山不可能进这个盗洞,因为进去了等于自寻死路。”
我却有一点不放心:“这洞离地面的最薄之处是哪里?”
秦老师指了指枸杞园外的后山:“在两百米外洞的底部,离地面大概一米左右厚度吧。”
我顺着秦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
洞底部已经出了枸杞园铁栅栏了。
后山是一片森林。
这下更不放心了。
江湖上盗墓高手各种手段都有。
有人身上拥有穿山甲的本事,他们能通过土质的湿润程度判断出哪里的洞壁离地面最薄,用工具快速挖出。如果何山有这本事,他进了这个伪装的盗洞,在地底下,我们的工人没什么地下活动经验,很容易被他用手段甩脱甚至弄晕,一旦被他挖出口子,进入了森林,就彻底游离于我之前布置的两道关卡之外了。
我对秦老师说:“在后山那里也派几个人带滑石粉守着,只要他出来,滑石粉糊他的脸,让他看不见,直接像打地鼠一样敲晕他!”
秦老师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苏先生考虑的太细了!”
布置好之后。
白天大家吃饱喝足休息。
傍晚时分按照布置分别去守卡。
我、陆岑音、秦老师主要守陷阱坑的口。
枸杞园很大,单眉毛何山不知道“白瑜娑隋墓”的具体位置,白天进来四处乱窜容易发现,他肯定也会像我们一样,晚上溜进来,根据工人的活动轨迹来判断墓地情况。
我们的主要精力全在晚上。
第一天晚上。
啥事没有。
第二天晚上。
还是啥事没有。
第三天晚上。
依然啥事没有。
第四天白天。
三黑子指着身上被蚊虫盯成的大包小包:“老板,这姓何的到底来不来啊?别我们在这里守十天半个月啥鸡毛都没守来!”
我说道:“看你矫情的,人家小竹都没说啥!”
小竹笑道:“我从小不招蚊虫……不过,黑子哥说得有道理啊,刘会长怎么确保何山一定会来呢?”
陆岑音说道:“这个不用担心。田家肯定用了手段让何山不得不来,至于什么手段,现在猜不出来,等逮到了何山再说。”
我认同陆岑音的观点。
白天睡不着的时候。
我去找秦老师下棋聊天。
秦老师棋艺其实很棒。
但在我看来。
他就是一个臭棋篓子。
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秦老师对青铜器达到了一种近乎痴狂的地步,各种年代、款制、工艺如数家珍,对青铜器的鉴定,也有自己无比独特的见解,很多观点令人耳目一心。
聊至深处。
秦老师长长叹一口气:“现在这些盗墓贼太可恨了!他们进墓盗宝,盗得可不只是一件宝,毁得可能是整座墓,甚至是一处灿烂的文明!”
我想起了帆公岛之时的老奔。
因为大洋流的原因,相柳没捞上秦船,老奔也没捞上。
老奔曾对我歇斯底里发表了一通一个盗墓贼对古玩真实的观点。
我还曾驳斥过老奔。
我很想与秦老师深入交流,便借用老奔的观点说道:“可社会上也存在一种观点,墓室里面的东西,如果不取出来,经过若干年也会被损毁,他们取了,一定程度上还挽救了古董。”
秦老师痛心疾首:“谬误!天下之大谬误!这是完全没有技术维度、历史维度的愚蠢看法!”
我诚心求教:“愿听秦老师高论!”
秦老师喝了一口茶:“小苏,你想想看!几千年的东西,在地底下能保存到现在,证明它里面的空气、湿度以及微生物环境都达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轻易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该损毁的早损毁了,没损毁的,再过百年、两百年也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我们现在没有技术挖掘保护,可以目前科技发展的速度,再过百年,我们绝对有技术挖掘并保护好它们!可盗墓贼一进去,盗洞破坏了原有稳定的环境,里面东西可就全毁了!这就是技术维度!”
我问:“历史维度又如何?”
秦老师说道:“漫漫历史长河,形成了灿烂的文化,文化体现在哪里?全在文物上!按我来看,文物是精神、是信仰、是力量,它是无价的,再小的文物都无价!可盗墓贼取得一件文物,却都以价卖市,任何文物都被标榜了价格,变成了利益!”
“由此导致了各种古董做局、买卖盗贩、江湖争夺,充满了肮脏。每一件文物的标价,其实都是对文明的践踏和侮辱!就好比人,只有野蛮社会才会对人进行标价格买卖,但凡文明社会都不会这样做!”
“历史在发展,文明在进步,文物将来一定是不能标价,不能与利益挂钩的!盗墓贼其实就是阻挡历史进程的人,他们每一次卖的不是文物,而是给历史文明的车轮使绊子!”
我问:“按秦老师的观点,正规经营的文物拍卖行、古董行也必须取消?”
秦老师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得取消!它们是历史发展过程存在的一种扭曲现象,一定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受到唾弃!”
秦老师的观点让我愣神很久。
我不盗墓。
但我买卖过古玩,陆岑音还是开古董行的。
我们从未站在历史高度或者说哲学高度思辩过这个问题……
“将军!”
“小苏,你终于输了一盘!哈哈哈!”
秦老师开心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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