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
林阙在一个下雨傍晚回到小城,初夏那种温闷的包裹感在缓慢回暖她枯涸灵魂,一直到走出高铁站,她方大梦初醒。
她没有回家,只是在外环租了一个小单间,开始任由自己下沉。
街边不再有昂贵格调的网红酒馆,洋溢各国文化的面包店也变成了老式烘焙坊,肉质不这么完美的生鲜,也许酸涩清甜的果类,这一切将那个被夸张物欲包裹的林阙掏空又撑满。
回家叁周后,找好的工作又询上门来,她之前放弃了各种大厂投递邮箱的招聘流程,在老家这边直聘app上找了一家小公司,月薪叁千六外加五险一金,早八晚五,月休四天。
林阙预想的很对,新的公司没有进行详细背调的意识,只草草问了以前干过什么,查看了学历,再要了几个之前的作品后,就通知可以尽快来上班。
她需要社交,来填补一些失去的心底空隙。
上班第一天,隔壁办公室有个男生过来帮她办理入职,临走时帮她冲了杯挂耳放在桌上,小声,“你第一天来不知道,下班时候领导说走先别走,咱们这位大领导有点……”
还没等说完,后面传来咳嗽声,男生迅速闪人,林阙抿唇,低头看见手机亮了下,打开是李昌修的群发消息,通知渺天资本各部门领取季度福利。
已经与她无关,林阙拉黑他时顺手把之前的一些好友删除,将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砍断。
弄完后她抬头,端起咖啡抿一口,被只有酸苦的口感涩到皱眉,转眼看见落地玻璃门外隔壁办公室有对年轻男女正在说笑,言语神态间难掩亲密,有种呼之欲出的暧昧。
大家都真简单啊,林阙不再纠结咖啡味品质,心底忍不住感叹。
公司是一家国企高管自己出来单干的创业公司,老板也算有点人脉,负责对接很多连锁餐饮或者娱乐品牌在当地市里的一些地区性独立设计,林阙上班第二天就被留下加班到了十点,几个领导单开会用了叁个小时,但没什么实质内容,存在一两个问题重复赘述的通病。
工资不多,但是工作却比林阙想象中的无聊要有冲击力的多,大多数找他们公司合作的客户都是品牌下派,有一定一线城市项目经验,所以很不好糊弄,而办公室里很多人明显都还没经验,客户一催就手忙脚乱的。
这么一来二去,林阙这种早就被磨出来的熟手就显出来了。
部门小领导是个叁十多岁的女性姓聂,老公是干连锁培训机构的,跟领导关系匪浅,一切设计相关工作都需要跟她汇报,但是个热心肠性格,跟林阙说话摊的很开,凡事总有提点一二的意思。
所以虽然她因为同事明显跟不上思路步伐这种问题感到苦手,但干起事来蛮有动力。
唯独一点有些麻烦,她身体养的很慢,在上海时岱玉庭让阿姨一日叁餐都用私立医院定好的营养摄入来做,回到家后林阙一个人住,很多时候楼下买个鸡蛋灌饼也就糊弄过去了。
所以加班没几天后,林阙就病倒了,来上班时小脸苍白看上去恹恹的,被同事打趣是个病美人,一推就倒。
隔壁那个负责办公室采购内勤的男生见状忍不住凑过来,“小林,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去看看,反正供货商那边已经在根据我们的定稿印刷物料了,你总得……”
没等他说完,聂姐从隔壁办公桌转过身压低声音,告诫状叮嘱,“可别说请假的事,没看到领导的意思吗?埋头干都来不及呢,小林你可注意点。”
其实林阙走个半天大家也能顶得住,可聂姐这么说了,两人哑口无言,只能各自回工位干活。
没两天后林阙实在顶不住,去找领导钉钉上批了假条,当天下午从医院打完针出来打车时,林阙接到电话。
“孟总,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语气很温和,对请假的事没多问,“下午公司开了会,研究了一下咱们部门的效率,决定以后聂姐原来的那一部分工作都交接到你手里,她专心负责跟供货商还有客户对接。”
“你能力强,大家都看在眼里,好好干,别辜负我跟陆总的期待啊。”
林阙仿佛喉咙被噎住,而马路这边拦下的出租车一个劲冲她喊问地址,只能先草草应下,挂断电话后她头疼的靠在后车座上。
昨天时候她问聂姐是不是最近工作会有变动时,她还一脸宽慰的示意不会,让林阙安心去看病。
大约是料想林阙年轻,面薄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大家在加班她请假本就不好意思,干脆上下一心,先斩后奏的就把工作交接给定好,这下以后聂姐终于可以清闲踩点下班接孩子了。
职场这种东西,果然在哪都一样。
不同的是有些地方犹如兽场,大家明争暗斗试图称王,有些地方一潭死水,偶有鳄类拖人进水当成安稳踏板。
还没等她到家,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林阙点开。
“林阙女士,公司财务这边对账发现离职后的五险多给你交了一个月,希望没有耽误您新公司的入职办理,方便的话请尽快回电沟通。”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用浏览器查了下号码归属地,很快回复过去。
“请将明细发我,附上对公账户,我给转回。”
李昌修在财务办公室撑着桌子等到这条消息,几乎想两眼翻白晕过去。
这姑奶奶一松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楼顶那位一个月熬下来怒气值顶格,一副要折腾死所有员工的意思。
“这怎么办?”财务转头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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