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双臂环在胸前,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树影不合时宜地晃了晃,在他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她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沉默地同他对视,随后眯了眯眼睛,语气放轻了许多:“原来上次那张照片真的是你偷拍的,你真的早就认识我。“
谈策闻言眉头皱了皱,没有否认她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因落入她话里的圈套而沉默。霓虹灯映亮河水,水面平缓的不起一丝皱纹。她从树下走,走几步停几步,回头瞥他的样子。路上偶尔的行人是吃过晚饭后散步的小情侣和老夫妻,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与环境格格不入。
宁奚压下自己被风吹起的裙摆,斜了他一眼,有意和他拉开距离向旁边走去。只是步子刚刚迈出去,身后就有一只手提了提她的衣领,然后伸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了:“看路。”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从身后疾驰而过,被河畔晚风吹得衣角摆动。宁奚看着那人的背影,继续有意地从他身边闪开:“我初中的时候经常和贺池在学校附近的那条路上骑单车,后来上了高中,也偶尔骑过。现在看来,我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当时没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他考的是警校。否则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骑单车了。”
她说话间瞥他的神情,成心一般咬紧了那几个字眼,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黑,转过头去笑了一声:“不过也不要紧,等我回去,有的是时间和他骑……”
她话未说完,被人攥着手腕抱到怀里。谈策扣紧了她的腰,低头捏上她的下巴,眼里像要喷出火来但还是及时忍住了,但是手指按着她的动作却越发用力,像是要将人拆了一般的力道。
“宁奚,你和贺池那点破事儿不用和我复述,我也很清楚,”他语气一松,恨不得捏死她一样,“别人对你的好,你倒是不记得一点儿。”
“哪里好啊?是用虚假的身份接近我还是参与了我爸爸的案子却始终守口如瓶,如果你觉得这也叫好,那我没话说,”宁奚眯了眯眼睛,“你这么在意贺池和我的关系,那你可以想想我们直到上高中都是形影不离的,你当时在哪儿?”
在操心怎么保住宁尚海的命。
谈策抬手揉了揉眉心,因为险些被嫉妒冲昏头脑而中了宁奚的圈套。他低头叹了一口气,掐着她腰的手松下去,拽了她一把让她走在自己内侧:“宁奚,这么聪明也应该去考警校,说不定现在可以和你的前男友并肩作战了。”
他话里的嘲讽意味宁奚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包,转过头一笑:“啊,我前男友不是你吗?”
“……”
到家差不多是九点钟,宁奚将门反锁了才接起姚然的电话。考古工地是全年不停工,她估计着他最近忙的厉害可能要晚一些才能查到资料,没想到刚到家就能接到他的电话。她一边又检查了一遍门锁,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
桌上是一些图纸和资料,她整理好摆到一旁,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师兄,我到家了。”
“你的想法没有错,这块玉璧应该是伪作的。之前有大墓出土过类似纹样和形式的玉璧,从你给的图片的细节来看,这应该是后人伪作的东西。但有一点很奇怪,虽然是伪作的,但又不太像是现代伪作的东西,我得亲眼看一下玉璧的残片才能确定,”姚然那边的声音低了一下,“对了,你说玉璧有一对,那个如果是真品的话能对比来看就会省事许多。”
“另一只应该是真品,我见过也摸到过。但是和你的疑问相同,这个玉璧虽然不是战国的东西,可能是后人伪造的,但是却和现代常见的作伪不同,所以我怀疑——”宁奚声音一顿,“算了,我们见面再说,师兄,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
周映东叼着烟,往外瞥了一眼身后一直跟着的车,低头吹了一声口哨。副驾驶上的人猛然一惊,扒着车窗向外看了看,怀里的白猫跟着动了动,仰着头打了个哈欠。
“东哥,谁跟着我们?”
“沉云青,不用管她,”周映东吐了一口烟气,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白猫,不由得嗤笑一声,“你和宁奚这只猫现在感情培养的不错,舍得还回去?”
谈闻不作声,眼睛看着周映东半天没有言语。他车开过那幢别墅,在山前公路上停了一下,被谈策这种眼神搞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又抽了一支烟点燃:“谈闻,哥和你说,我喜欢女的。”
“……爷爷说,他想见宁奚一面。”
一脚刹车猛然踩下 ,周映东掐断了烟,转头对上谈闻的眼睛。山前的公路绕着别墅区的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他将车停在路边,盯着谈闻的眼睛看了几分钟,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你上次还没弄懂你哥是什么脾气?”
“我知道,但是爷爷说他这次不会对宁奚做什么,他要想动手,根本没有人能拦住,”谈闻放轻了声音,“东哥,爷爷现在想做的,是拦住我哥。”
周映东不置可否,将那截掐断了的烟碾灭,点了一支新的含到嘴里。车窗开了一半,车内的空气却沉闷无比,只有烟气向外飘:“是吗?”
“东哥,你知道我哥干了什么吗?”谈闻揪住自己的头发,有些痛苦地抱紧了怀中的猫,“爷爷说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我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原先我小叔占股比重很大的几个集团全部架空了。我小叔的母亲那边——今年项目的招标全部流产,还有房子和地皮,几天的时间都莫名其妙的手续不合法了,他要把他们往死里逼。”
“爷爷已经做出了让步,只要他肯放过小叔一把,那宁尚海的事情他愿意帮宁奚……”
“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周映东冷笑一声,“那是他的好儿子欠宁尚海的,让人含冤入狱这么久,现在大发慈悲把人放了,就叫做帮?宁奚是不是还要给他叁扣九拜,感激他啊?”
“我知道,但是爷爷的手段你是很清楚的,宁奚只有接受的份。而且爷爷一直想让宁奚离开我哥。对爷爷而言,只要宁奚从我哥身边消失,那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承受,”谈闻转过头,摸了摸怀里的猫,神色有些许的痛楚,“姓谈的人,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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