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每天夜里都被灌得小肚子微鼓,她在望舒客栈待了几个月,体内的魔气也被化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也可以自己慢慢对付。
即便再留恋不舍,她也在一天清晨吃完早饭时,向魈辞行。
“你要……离开?”魈放下了筷子,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是的。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也就是他听到荧叫自己名字,却遍寻不到她的时候。那也是荧失踪的伊始。
经过了在提瓦特大陆多年的漂泊,荧历经艰难险阻,来到深渊,找到了哥哥。然而与家人重逢的欣喜过后,等待她的并非欢聚一堂、和乐融融的生活,而是更加危险的道路。
她也终于明白,哥哥带领的深渊教团,表面与七国敌对,实则早已暗中联手,只为韬光养晦,等待与天理开战的一天。
荧不能允许自己置身事外,她非常清楚,如果是她站在空的位置,她一定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事情。
从此以后,提瓦特大陆上少了一个自在散漫的旅行者,多了一个肩负使命与责任的深渊教团“公主殿下”。
与天理的明争暗斗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尤其是当荧在一次行动中踏入了天理的陷阱,与派蒙一起被带走。她用最后的力量将派蒙送了出去,自己成为唯一的人质——说人质也并不准确,天理对深渊双子的兴趣超乎想象,她一度沦为了实验品。
她的身体和精神被一次次摧毁又重组,天理想要找到她特殊于提瓦特大陆的力量之源。
即使如此,荧也顽强地坚持下来,没有让自己崩溃或者被驯服,她伺机逃了出来,但是身体已经盛满了魔气,即使不被当做魔物除掉,不需要多久也会被魔气腐蚀神志,化为真正的行尸走肉般的魔物。
也许是长久的生不如死淡化了她对死亡的恐惧,在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她意外地十分平静,甚至已经做好了自裁的准备。
而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那个璃月的少年仙人。
那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少年,揭开他冷漠的面具,是一颗温柔又千疮百孔的心。荧陪他走过了璃月的每一个山头、每一处溪涧,陪他吃过杏仁豆腐和烤螭虎鱼,陪他度过了海灯节和许多劫难,还有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
去看一眼吧,她对自己说,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了结。
然而,当她真的看到了那个坐在山头默默仰头望着霄灯的少年,看到他怅然的眼神和周身寂寥的气质,她忍不住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压制不住身上的魔气,露出了端倪,少年瞬间收回了所有的心情,不愧于降魔大圣的力量完美爆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起和璞鸢刺向她的喉间。
死在他的手里也不错。
荧这么想着,露出了些许笑容,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她近乎贪婪地用眼神描摹少年脸庞的轮廓,他的每一根发丝,凸起的喉结,象征着夜叉的花臂,劲瘦的腰,有力的双腿,想要将他的一切都最后一次地刻入脑海里。
而少年凶狠的表情在看到她的瞬间凝固,露出了些许错愕。
*
“大概就是这样了。”荧笑着说,“与天理的战斗还没有胜利,我还要回到深渊教团,和哥哥并肩作战。”
魈一时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太久,久到荧以为他要阻止自己的时候,他缓缓点了点头,抬起眼睛认真地盯着她:“你会回来吗?”
“会的。”荧微微一笑,“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魈。”
“……我知道了。”他抬起头,伸出手,“我们签订契约吧。”
荧以为他要自己保证一定会回来,然而双手交握,她却听到魈一字一字缓慢而坚定地立誓:“叁眼五显仙人,魈,以夜叉之力为誓,此生与荧,生同衾,死同穴。”
她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随着他的誓言,一股力量没入他的心脏——这是单方向的誓言,若荧战死,他也不肯独活。
“你……那你守护的璃月要怎么办?”
“如帝君所言,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的璃月是凡人的璃月。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自发地解决问题。”
荧会心一笑:“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的,这一场战斗我们不会输,我所爱的大陆,你所守护的国度,一切都会没事的。”
魈微微牵了牵唇角:“静候佳音。”
*
此后几十年间,提瓦特大陆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革。
七国及深渊教团与天理的战斗摆上了台面,而七神之中又有内鬼,觉悟、联手、欺诈、背叛、死战,整个大陆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能够正面与天理对抗的也只有七神和深渊双子,魈只有偶尔能听说关于荧的消息。
有时是她遭人陷害,身受重伤;有时是她以一当千,势如破竹……这些传闻有真有假,他无从分辨,一颗心悬起又放下,反复无常。
最后的最后,天理战败,深渊解散,七神退位,提瓦特大陆的未来交由人们自己去谱写。
决战已经过去了两年,可是荧依旧没有回来。深渊双子也再不曾在大陆露面,有人传闻说是决战之时七国本居劣势,最终是深渊教团的公主殿下自爆与天理同归于尽,而双子中的王子殿下痛失亲人,黯然神伤,大战之后归隐山林。
当时的情况,魈是无从而知了。
但他依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望舒客栈的楼顶,如雕塑一般,静静地等待着一个也许再也回不来的人,等待着一份未完成的契约。
*
连天秋草,寒烟借碧,满山霜叶,落照争红。
魈坐在客栈的楼顶,像往常的每一日一样,默默地望着夕阳西下。
在风吹树叶与野草的簌簌声中,他敏感地分辨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啧,还是这么警觉啊,我还想吓唬你一下呢。”
少女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揶揄,“我回来啦,魈!”
他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金色的眼眸深深地望向少女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他轻轻、轻轻地笑了一下:“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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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所以到底为什么两年才回来?
空:【大舅哥的凝视.jpg】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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