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公馆与满铁株式会社合作,意图控制华中、华东的经济命脉,将江浙沪皖的商人都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下,国民政府迁移至重庆,但是离不开宁沪杭这个钱袋子,否则军饷发不出,政府也要停摆,日本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下整个中国。”
于曼青跟周景解释了特招她加入军统的原因,已经加入田中公馆的周景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现在不是甜蜜团聚的时候,但是周景还是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又十分无耻地凑过去要求分享甜蜜,一颗糖化完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说:
“呐,我先声明,我不是怕死,只是……卧底到日本人身边可不像当年你派我去周家那么简单,我们家老爷子精明狡猾,但是不恶毒,又有亲生女儿的滤镜,那日本人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真正信任我,尤其是那个柴田玲子,跟个女鬼一样,经常会在我下班路上忽然出现。”
周景肉肉额角,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不知道之前你是怎么取得田中的信任,但是有他的庇佑,你不用太担心柴田玲子,特高课是负责上海的治安,而田中公馆旨在恢复上海的经济,他们最近要推梁鸿志出来成立傀儡政府,在这个关键时刻,日本人更倾向于安抚商界人士,不会允许特高课随意抓捕企业家的。”于曼青摸了摸她的脑袋,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安抚别人。
“你说的正常情况,可问题是柴田玲子就是个变态,她就不按常理出牌,连日本人都受不了她的。”周景简单把文森特告诉她的情报跟于曼青讲了一遍。
于曼青右手撑在窗边,那认真思索的样子,比她平时逞凶斗狠的时候好看多了。
“既然柴田是土肥原贤二的人,那么你就要抓住机会接近影佐祯昭,争取取得他的信任,这样一来,柴田顾忌影佐,就不敢对你动手,毕竟这件事闹大了,就成了关东军与华中派遣军的冲突,柴田要真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子,土肥原贤二也不敢把她派到上海来。”
“为了对付一个鬼子,去讨好另一个鬼子,救命啊。”周景捂着脑袋倒在于曼青怀里,这不是她第一次想打退堂鼓了,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情,她当初就选择去美国,现在也能继续逍遥自在,哪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明明不是当英雄的人,却偏偏要逞英雄,当初让你躲远一些你偏不听,现在能怪谁。”
“我自作自受行了吧。”周景哼哼道,她是不屑于说什么都是为了你这种话,因为能做的事情,不用说别人也明白,做不到的再说出去,就成了抱怨,她可不想做个怨天尤人的可怜虫。
“放心,我又没说不管你了。”于曼青递给她一只铁盒子,让她收好。
“西南到华东的烟土走私一直没有中断,日本人对烟土生意一直很感兴趣,当年周家也曾经参与过,现在你把这条贸易线交给田中公馆和影佐,多少能得些信任分,而且情报来源合情合理,不会引起怀疑。”
周景理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还是有点迷茫:“日本人在上海开了不少烟馆,走私烟土的生意能有什么吸引力,又不是新鲜玩意儿。”
于曼青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门:“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一会儿精明一会儿糊涂,日本人内部也是有派系斗争,上海的烟土生意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三菱公司和他们幕后的门阀给把持住了,影佐和田中并不是这一系的,所以想要染指烟土贸易只能找别的门路,谁又会跟真金白银过不去呢。”
得了新的身份和任务后,周景找到了顾竹宣,反正柴田已经把他们的关系挖了出来,周景也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只是她交给了顾竹宣一个更加大胆和疯狂的任务——联络新四军江南支队。
这件事不能让于曼青知道,所以她才故意示弱,上一次被柴田比到绝境的时候,她便生出了逆反心理,就算要死,也得给敌人以重创,换做以前,她可不敢背上通共的嫌疑,现在则顾不了那么多了,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上海沦陷后,顾竹宣便放弃了明面上的堂口,但是那几家人力车行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堂口转入了地下,现在要见到顾四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周景坐上一辆把手上系着h丝带的h包车,这是顾竹宣定下的特殊标记,也只有在下午三点,这个标记才生效,还有特殊的口令,以防止他人冒充。
h包车拉着她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中间还换了一次车,最后停在苏州河边上,一个小伙计等候在一旁,见了周景便请她上了岸边停靠的游船。
“二小姐。”顾竹宣正在泡茶,见了周景连忙站起来鞠躬。
“顾四爷,你别总是这么客气。”周景冲他摆摆手。
“不,这是应该的,上一次因为我的过失连累了二小姐,二小姐不追究,已经是宽容了,我怎能不知礼数。”顾竹宣一板一眼行礼,然后伺候周景上座,又给她倒好茶,那殷切的模样就跟店里的伙计一样。
“我知道说不过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周景转回正题。
“那一批药品顺利交给了他们,那边的领导人很感谢二小姐的捐赠,同时表示有意和我们继续合作,近期会派人来上海。”顾竹宣压低了声音,将行动过程完成汇报给了周景。
“看来日本人的防线也不是密不透风,我们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周景摸着下巴,盘算起后一步的行动,她当初利用武装商船走私的药品和武器还藏了不少在郊区的山里,现在正好拿出了支援抗日。
“这一次行动顺利,但是我心里依旧提心吊胆,日本人随时会巡查防区的卡点,那些的兵卒好贿赂,可日本人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就算有通行证也并不保险,万一牵连到您可就麻烦了。”顾竹宣忧心忡忡地说,他不怕死,也支持抗日,可是就怕连累周景,上一次他手下出了叛徒,导致周景也陷入被动,虽然最后逢凶化吉,可是他自责了很久。
“我何尝不知道,但是我们和日本人是不死不休、此消彼长的关系,他们一日不亡,我们就不得安宁,支援新四军看起来风险很大,但是我们也收获了一个朋友,在这么险恶的环境下,只有朋友多了相互扶持,才能活下去。”
从头到尾周景就没指望过依靠田中的庇佑,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就算田中靠得住,也不是任何时候都站在她这边的,就连文森特和西北那边的人g勾搭搭时,也不敢让田中知晓,说到底,他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连真正的朋友都算不上。
周景找了个时机,将于曼青给她的烟土走私情报交给了田中,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将烟土从西南运到华东的关键人物,田中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金量,没有藏私直接交给了影佐,再加上周景最近说服了苏州和杭州的丝绸厂和商行恢复生产,和日本人的公司签订了价格很低的贸易订单,影佐非常欣赏周景的才能,特意在维新政府经济委员会给周景谋了一个贸易专员的职位,又举办了宴会招待亲日的商人,算是给周景的泰禾商行站台了。
觥筹交错之间,汉J们大成了不少卖国的生意,只要这些商人联合起来,保证日本人是赚的盆满钵满,他们也能小小赚个差价,最终苦的却是那些穷苦人家和小商人、小作坊业主,对此周景暂时无能为力,她只能在泰禾商行中设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救助那些面临破产的商户和小企业、小工厂。
拖着一身疲惫和愤懑回到家中,林若兰像个贤惠的太太迎接她的归来,她现在以周景情人的身份正式入住了周家,外头传了不少风言风语,毕竟当年琼玉公馆的名声在上海滩也是广为人知的,但是周景并不在意这些,她脑子里又没长贞节牌坊,反而很喜欢林若兰忽然变身良家妇女后,带给她的独特刺激。
“今天晚上就不要让我念报纸了好不好,上面的新闻又没什么新意,要么是花边消息,要么给日本人拍马P,你非要听着这个来睡我,不知道想的什么东西。”林若兰坐在周景的腿上给她喂莲子羹,顺便撒娇抗议周景的不人道行为。
“我就是喜欢你的声音啊,你就没发现你用特别正经的语调——就像广播里不像活人的播音员说话那种,很有意思吗?”
“你才不像活人呢,从你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这个家伙不正常,怪不得我百试不爽的手段都失效了。”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方,昨天报纸连载那个洋行经理老婆出轨花匠的还没结束呢,今天最后一期,咱们继续……”
林若兰哪里犟得过周景,给她念完了报纸连载的新闻,“等捉J的街坊们,把江太太和花匠从水房里揪出来,发现他们真的冤枉了小花匠,原来和江太太偷情的不是那个英俊的小伙子,而是那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花匠,众人惊讶不已,那老花匠究竟有何种手段能迷倒妙龄少妇江太太呢……”
说完这一段,周景嘿嘿一笑,将自己坚挺的肉刃送入进去,林若兰猝不及防被入侵,下意识扭动起来,将周景缠绕地更加紧密,那张小嘴跟她上面那张一样灵巧。
“这些笨蛋,老花匠当然胜在持久和花样多了,我就喜欢年纪大一些经验丰富的……”周景冲她讨好地笑了笑。
没想到戳中了林若兰的肺管子,她直接炸毛,把报纸糊周景脸上:“你给我记住了,老娘今年才三十岁,不是什么老女人,比你那位大嫂还小几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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