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纪墨终于带回了颜晴。爱芙还是善良的,她并没有像纪墨当初下狠手一般对待颜晴,因为她知道,颜晴也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女孩,但她也没心思再管颜晴,便叫身边的人把颜晴扔了出去。一个武装力量割据的混乱地区,甚至语言上都有着强烈的独特性,暴力侵害更是家常便饭,让颜晴独自生存无异于将美食扔到了鳄鱼潭里。
纪墨不知道颜晴经历了什么,但再见到颜晴的时候,她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十分脏乱,一身的伤,神情呆滞,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害怕不已,那双绝望的大眼睛里透露出了死一般的沉寂。士兵们说是在下水道里找到她的,怪不得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人。
纪墨找回了颜晴,但也没有放过那里,依旧下令让海勒出兵轰炸,彻底的毁了那个地方。
颜晴是拒绝说话的,也拒绝和纪墨交流,她根本不在意纪墨,不在意这个她曾经拼了命也要找到的人,她的眼里没有光辉,只有一片死寂。纪墨没有办法,只能先把她带回了苏拉玛,送回了赫利庄园。
颜晴依旧一言不发,缩成一团,拒绝与外界交流。
门外,纪墨正在与医生低声交谈。
医生悄声告诉纪墨:“陛下,这位小姐已经怀孕了”
纪墨感觉心脏漏跳了几拍,身体微微颤抖,脚下几乎要站不稳了。
医生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继续说道:“而且,还是宫外孕,必须要做堕胎手术”
纪墨的声音都走了调,瞳孔剧烈的颤抖着:“那是什么?”
“宫外孕是异常妊娠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孩子长在了无法正常生长的地方,这样的孩子,是活不了太久的,胎死腹中,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原因有很多,最常见的是输卵管相关病变,患者身体不好,或者有不洁的性生活,都会造成宫外孕”
“几个月了?”
“12周,叁个月左右”
纪墨摆摆手,示意医生先离开,他就这么踉跄的站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颓然的推开了门。
颜晴安静的躺在床上,躺在曾经纪墨睡的那一侧,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手脚都蜷缩在一起,尽量的收拢自己的身体。
她回来之后,一直都是这样,像一只垂死的小狗,无助的寻找最后的安全感。
纪墨缓慢的走到床边,他想去抚摸颜晴的头发,但又怕吵醒她,一时间,好像也只能站在那。
纪墨闭上眼,一滴泪轻轻的划过了眼角。
没想到,颜晴并没有睡,反而开口说道:“我怀孕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和沙哑,这是二人时隔将近一年的重逢后,第一句对话。
纪墨没想到,她的古纵语已经这么流利,他以为颜晴听不懂,才敢大胆的站在门口说。
他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人都会生病的,治好了就。。。。”
“可是”颜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和感情,空灵的像是失去了魂魄,“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怀孕”
“而你的妻子却怀孕了”
“所以,你一直在给我吃避孕药吗?”
“我没有!!”纪墨慌张的否决了,“我没有颜晴!!我非常希望和你生一个孩子!”
“那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怀孕呢?”
“。。。。。。”
“你还在骗我。。。。”
纪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对不起”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颜晴说道:“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让医生尽快给我做手术”
“我不会出声,也不会打扰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吗?”
“纪墨,我实在没力气发脾气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如果你真觉得愧疚,就出去,别再折磨我了”
颜晴这么说着的时候,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她的枕头,但她的神情并未有一丝波澜,眼泪好像是无意识的流出,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守在外面的,你有事就叫我”纪墨依依不舍的看着颜晴,随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国王的办公室里,纪墨坐在转椅上,侧过身,表情沉默又严肃,他的眼神难以形容,仿佛沉浸在某种仇恨中,带着淡漠的杀意。
半晌,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将刀刃抵在了自己手腕上,那里,已经伤痕累累了。
埃尔文恰好推门进来,见到此景,急忙上前夺下了刀,大喊道:“利昂,发生了什么,别这样!!”
纪墨神色未变,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觉得痛苦,艾尔文,这是我的一种发泄方式,你要阻止我吗?”
“当然,我不能看着你”
“那就你替我做吧”
“额。。。啊?”艾尔文一下子愣住了。
纪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他,不屑道:“不敢吗?”
“不是的,我。。。。。”
“那就不要妨碍我,滚出去”
“不!!”艾尔文摁住了纪墨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目光决绝道:“我做,我来做,利昂”
他拿起了裁纸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踌躇了片刻,两眼一闭侧过头,狠狠的划了下去,顿时,鲜血外涌,那艳丽的颜色与低沉的室内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血液滴落在办公桌上,不断的跳动着,仿佛生命最后的哀嚎。
纪墨忽然笑了,笑的诡异又妖艳,他拉过艾尔文的手,用舌尖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他的手腕,让舌尖染上了一片妖红。
他抬眼看着艾尔文,说道:“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要这么保护我”
艾尔文捂着伤口,一脸复杂的看着纪墨。
阿莫斯知道颜晴出现了,他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暴露,便决定走为上策,但如若颜晴不能活着回来,那么他无异于自我暴露,他便找了个由头,说自己有老国王遗命要做,需要先离开一段时间。
而他不知道的是,颜晴虽然回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和纪墨说,她好像失去了思维和交流的能力,她不愿意理会任何人,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躲在屋子里,躲在角落里,不愿意见人,不愿意见光,慢慢的消逝着生命。
那是一个阴雨天,颜晴被送进了手术室,即便纪墨请来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但在颜晴做手术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很不安,内心惶恐不已。
两个小时后,颜晴被推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在纪墨的记忆中,颜晴的身体一直很好,活泼好动,但现在,她憔悴的不成样子,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那些伤口还没有愈合,丑陋的伤疤还留在她的身体上。
纪墨没有送颜晴回赫利庄园,而是将她送到了离海岸线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岛上,岛上有富丽堂皇的庄园别墅,也备齐了佣人和安保,这座小岛是皇家财产,这里的一切都是在纪墨以为颜晴去世后开始着手建造的,完全按照颜晴的喜好所打造的,纪墨的本意是想最终在这里安葬颜晴,最终,他也会在这里与颜晴合葬。
颜晴醒来后,看着陌生的环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随后,使劲全身力气爬下了床,纪墨急忙上前来扶她,却被颜晴恶狠狠的推开,她用带着仇恨和憎恶的目光看着纪墨。纪墨见到这目光,一时有些恍惚,他从未见过颜晴这个样子,从未在颜晴的眼中见到过恨意,一时间竟松开了手,颜晴便推开他,自己跌跌撞撞的去了卫生间。
她把自己泡在冷水里,用力的洗刷着身体,她刚刚做完手术,这会要了她的命,纪墨发现后,急忙去阻止,颜晴却闹得更厉害了。
折腾了一番后,颜晴晕倒在浴缸里,被纪墨抱上了床,又急忙唤来了医生,医生为颜晴注射镇定剂。
颜晴发烧了,伤口也发炎了,她闭着眼睛说着胡话,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疼。
医护们围着她忙了一晚上,总算将她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医生也告诉纪墨,不能再出事了,也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再出事真的会出人命的。
纪墨寸步不离的守着颜晴,他甚至根本不敢阖眼,他怕他一闭上眼睛,他的小女孩就再次消失了。
就这样熬了一个礼拜,颜晴的身体终于好转了,纪墨怕她看到自己情绪激动,便让女佣贴身照顾她,自己则一直守在别墅里。
而段时间内,纪墨不回皇宫,缺失了很多重要的皇家事务,例如主持节日庆典、面见大众、发放福祉等,引得民间颇有微词。但好歹纪墨还记得自己身份的重要性,知道自己必须要维持当前皇位的稳定,便做了许多慈善工作,例如建设学校、资助幼童、扶持女性防家暴机构等,并让罗兰大肆宣扬出去。
颜晴身体好了一些后,偶尔还是坐在窗口吹吹风透透气,悠然的看着远方的海面,看潮起潮落。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喜欢晒太阳了,总是呆在阴暗处,裹着厚衣服,把身体紧紧的缩在一起。
纪墨总是在试探性的接近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生怕激怒了颜晴。
他会趁着颜晴睡着后去偷偷的看她,仔细的打量着她,看她睡得安不安稳,悄悄的靠着床脚坐下,不敢让她发现自己,一直陪她到天亮,再悄声离开。
这夜,他又守在了颜晴的床边,万籁俱寂之时,他忽然听到了颜晴的哭泣声。
那是隐忍的哭泣,咬着嘴唇,呜呜咽咽,即便他离得这么近,不仔细听,还是会有些恍惚。
纪墨犹豫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隔着被子揉了揉颜晴的头发,随后,躺在她的身侧,搂着她,慢慢的加重了臂弯的力量。
颜晴的哭泣声音愈发的大了。
那日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点,但颜晴依旧不说话,她不再对纪墨有过激的情绪和行为,但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视纪墨为无物。但纪墨可以更多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纪墨也尽量不去打扰她,只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从不多言语,给予颜晴安静的空间。到了夜里,纪墨会自觉地睡在颜晴的一侧,帮她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和她共度安静的夜晚,听海浪翻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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