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那个红发的中介姐姐突然登门拜访,问颜晴要不要去念书,她有熟悉的校友,可以帮忙写推荐信,还热情的问她喜欢什么专业。
中介带着一惯得体的笑容,颜晴却只觉得寒气袭身,她猛的转过头,看向岛台上的笔电,太笨了,自己怎么没想到,电脑应该也已经被监视了。
她太了解纪墨的性格了,这是纪墨的“补偿”。
他什么都知道,却不肯解释一句,也不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像猫戏耍老鼠一样,把自己关在他定制的笼子里,逃脱不得。
他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的难过、害怕和迷茫,却还是毅然的把自己扔在这,像见不得光的老鼠,而他则成为人前万人敬仰的国王,与妻子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恶。。。。
颜晴咬紧了牙关。
她请求中介道:“既然你能帮我入学,那我的护照一定在你的手里吧”
中介摇头道:“我只是做个中间人,手续会有别人为你办”
“是谁!”
中介微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只说客人交代过不能说,自己要保护客人的隐私,颜晴知道,她一定不会说出来的。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呢?
纪墨回到了瑞士上课有一段时间了,忽然某天再次收到了英国国王的邀请函,原来国王一家正在瑞士的格林德瓦度假,邀请他也来玩,国王的邀请,纪墨必然要去。
在滑雪场运动了一天,回到了度假山庄,纪墨冲了个澡,休息一会儿,便去一楼大厅找喝的,房间里的那些他都不喜欢。
经过大厅的时候,恰好看到赛门和朋友们在休息区玩牌,纪墨也没理会他,径直进了电梯,没想到电梯门正欲合上的时候,赛门挡住了门,也走了进来。
纪墨微微皱眉,赛门注意到了这边,便笑道:“别那么害怕,先生,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你会害怕臭虫吗?”
赛门的笑意更浓了:“利昂国王,我好歹也是未来的国王,就不能对我稍微客气些吗?”
“等你当上国王再说吧”
真是伶牙俐齿,赛门也不生气,但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忽然挡住了纪墨的去路,摁下了关门键,神色一变,认真的说道:“古枞的国际政治地位边缘化,不过是近几十年来的事,即便七世再怎么力挽狂澜,古枞的颓势都是不可避免的”
这倒是实话,中国崛起后,改变了原有的世界格局,也逐步让古纵失去了原有的地缘优势,这种影响是各方面的,经济往来、商业投资和科技分享都大不如前了,而且遗憾的是,纪墨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改变。
利用地理优势为政治目的寻求指导方针,古枞的政治家们也想这么做,要么在大国交锋中激烈的跳出来当靶子,要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衰败,这是当前摆在古枞面前的两条路,可哪条都是血淋淋的。
“所以为了挽救这种颓势,古纵政客一直以来的策略就是抱紧强国的大腿,不过这招现在也没用了,听闻陛下您,之前在边境大动干戈,让古枞赔了不少钱,损失严重,国家的国际地位也更加的尴尬了”
“国王先生,想打破这困境,不如重新审视古枞的地缘政治,再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可以帮你”
赛门说的极具诱惑性,但纪墨却不为所动,一脸淡薄道:“你恐怕是想多了,我并不在意那个国家会怎么样,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不敢?”
“激将法对我没用”纪墨说着就摁开电梯门走了出去。
“据我所知!!!”赛门忽然提高了音调,“有家伙已经在盘算着对古枞搞事了”
纪墨停下了脚步,盯着他:“什么意思?”
“皇室内部的纠纷,却赌上了整个国家的命运”赛门笑眯眯的说,“怪不得我父亲说,古枞的皇室就是一群疯子”
纪墨意识道不对:“你是说。。。乔斯林做了什么?”
据纪墨所知,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乔斯林一改曾经的嚣张跋扈,转身成为一个爱国爱民、温柔和善的好公主,积极的完成自己分内工作不说,也收敛了以往荒唐的行为。私底下积极交际,但看起来好像就是单纯的人际关系交际,不涉及政治问题。纪墨清楚的知道,一个人的性格肯定不会突然就发生改变,他猜测,一定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为她出谋策划,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阿莫斯。
“她从法国购买武器,哦,当然,是通过了一些中间人,但是你知道,武器买卖是不可能掩人耳目的,你说,一个公主,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武器呢?”
这个!!疯子!!!纪墨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而且,她哪来那么多钱,难道说。。。。
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纪墨登时神色一变。
赛门笑眯眯道:“那么现在,能请我到您的房间去喝一杯吗?”
二人来到了纪墨的房间,赛门见纪墨也没有尽地主之谊的意思,便主动去吧台倒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放在纪墨面前的茶几上,说道:“现在有个好机会,或许,古枞可以进入我们的联盟,重新跻身到世界游戏当中”
“所以,你的要求是什么?”纪墨盯着他,冷冷的说道。
赛门轻轻一笑,“利昂先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代价当然是有的,不过,只是很少的,同时,也是古枞最擅长的”
赛门俯身靠近纪墨,双臂支撑在纪墨的身体两侧,目光炯炯的看着纪墨。
“哼”纪墨冷笑道,“赛门王子,你的位置不太稳吧”
赛门的神色冷了下来,纪墨缓缓的说道:“现代社会越发达,皇室的价值就越低,精神意义就越虚无,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王,而当前的时代已经不需要王了,王得不到认可,就会被民众摒弃,赛门先生,你是怕自己带领下的皇室,最终只能成为吉祥物,或者,干脆会消失吧”
纪墨犀利的点明:“你父亲的荣光实在是太耀眼了,和他一比,你相形见绌,所以你现在,想要拉拢自己的势力,通货膨胀时期,拉拢古枞稳定粮食价格提高你自己的政治建树,既如此,又何必说的好像。。。我们的关系不平等一样,和你谈,与和英国政府谈,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纪墨带着从容的笑意,倨傲的看着赛门,反客为主道:“赛门王子,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利昂陛下”赛门说道,“你说的没错,你可以和英国政府谈,但英国政府也可以直接和古枞的执政党谈,只不过那样,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他顿了顿:“说到父亲的荣光,迄今为止,你好像还是没有得到民众的认可,王位也是摇摇欲坠啊”
“至少我坐上了这个位置,而且就权利而言,我在古枞的权利远远超越你在英国所能掌控的”纪墨挑眉道。
“好吧,先生,我想我们是来谈条件的,不是来互相攻击的”赛门坐到了纪墨的对面,双腿交迭,右臂搭在沙发背上,“低价卖给我一批粮食,我能保证你的人进入我们的联盟,成为你的政治力量”
“我还有一个要求,联盟里的人,不能再卖武器给古纵除我以外的人”
“其实没什么意义,卖武器的又不止一家,她完全可以换个地方买”
“答不答应吧”
赛门站起身来,高挑的身躯几句压迫性的越过茶几,俯身看着纪墨,食指轻佻的抹上纪墨的脸颊道:“这需要我耗费很多力气的,不划算啊先生”
“不过。。。”他幽幽的说道,“不过,看在你是个美人的份上,我接受”
“啊,对了”他的手指点在了纪墨的红唇上,“我真的很好奇,需要先生你穿着那种衣服亲自去见的人到底是谁?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让你们私下见面,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个人爱好罢了,我喜欢艳遇”纪墨波澜不惊的回应道,“就像赛门先生你一样,人总是有些癖好的,对吗?”
赛门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想要征服纪墨的欲望也更加的强烈了。
颜晴答应了去上学的事,她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自怨自艾没有用,她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点什么,她要找到真相,她要脱离纪墨,她要真正的自由。
中介很快就帮她办好了手续,在UCL的人文与艺术学院进行学习,因为很久没有接受过教育了,颜晴的成绩并不乐观,她学的很吃力,需要花大把的时间去弥补教育和语言上的缺失。
其实,她一直都有点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要怎么办,除了去读书,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但是,读完书呢?
去工作,赚钱,然后呢?
怎么改变现状,怎么让自己的状态变好,怎么获得自由和幸福,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烂七八糟的,将精力全部都放在学习上。
某天晚上,她准备在图书馆里熬通宵,但忽然来了例假,肚子不太舒服,只好提前打道回府,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了,她便拦了一辆出租,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十分的健谈,车里一直放着很大声的乡村音乐,司机的方言口音很重,颜晴听起来很吃力,但即便这样,司机还在欢脱的和她交流,哪怕颜晴一言不发,他也能自己一直说个不停。
渐渐的,颜晴察觉到了不对劲,司机眼里放着光,看起来十分的亢奋,而且从她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夜里太黑,现在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司机的衣服很脏,沾满污渍。
糟糕了,他是不是。。。。吸毒了。。。。
不可控制的恐惧瞬间侵袭了颜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慌乱,她赶紧用力的拍打着车门,大声喊道要下车。
司机停了车,颜晴推开车门就跑了,那司机也推门下车来追她,颜晴更害怕了,死命的向着家的方向跑去,这会儿万籁俱寂,路灯昏暗,这愈发的让颜晴恐慌,她没命的跑回了家,死死的反锁上了门,听得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想去开灯,却又怕司机守在楼外发现了她的位置,想去窗旁看看,又怕被司机看到。
最终,她瑟瑟发抖的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中,折腾到了天亮才浑浑的睡去。
第二天上午,颜晴昏昏沉沉的醒了,头疼欲裂,这会儿她平静了不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没有给车费,怪不得那个人一直追着自己。
真的是。。。。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傻掉了,整个人好像不正常一样,稳定情绪和状态的功能通通都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心神不宁的,其实被送到英国后,她一直都是这样状态,好几天坏几天的,她也控制不了,只能任由自己被情绪吞噬。
她刚到英国的时候,中介曾拐弯抹角的想让心理医生来为她诊治,但她说什么都不肯。
又没有生病,看什么医生啊,颜晴执拗的想着。
某天,颜晴心不在焉的和同学一起探讨小组作业,他们讨论到一部纪录片《Snatches: Moments From 100 Years Of Women's Lives》,里面有一位女性,在事业初期被强暴了,她一生都无法走出阴影,甚至到最后开始痛恨自己当初软弱,痛苦成为了她余下生命的主题。
一个同学满不在乎的说:“不过就是肉体的摩擦罢了,都什么年代了,何必重视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为什么不坚强点,这样折磨自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旁人反驳他没有同理心,同学却继续辩解道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被这种情绪操控,只有软弱的人才会活在过去无法自拔。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局,吵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忽然有人说道:“颜晴怎么了?”
众人这才看向颜晴,她呆滞在那里,目光混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有人想上来安抚一下颜晴,她却尖叫着逃跑了。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所有的神经和细胞都像是被泡在让人感到压抑的液体里一样等待着溺亡。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开始颤抖,开始流泪,她的大脑不可遏制的钻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些奇怪的东西!!!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想呐喊,但喊出的声音竟然会让自己觉得害怕。
她无助,也只能无助。。。。。
她痛苦害怕了许久,忽然喃喃的喊道了纪墨的名字。
她好想见到纪墨,这个唯一让她在情感上能依赖的人,她也会骂自己无能,但是没有办法,人心是没有办法掌控的,即便知道了那些事,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对纪墨的依赖性,因为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情感不可能被一下子割舍,她渴求纪墨带给她的温暖,那是现在唯一能抚平她情绪的良药。
她现在疯狂的想要见到纪墨,想要压制自己的不安。
但她见不到,所以她感到绝望,甚至绝望的想要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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