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收到那块锦缎时并没有雅阁君所想的惊讶,他早有预料,就从任锦把他关入大理寺时,用的罪名就是朝廷内勾结外敌,虽是事实,但能精准从江俞手中得到消息,那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而他能支持雅阁君,就有人敢通细瘦沉这条路,不过,他是没明白,究竟是谁可以做到这么大胆,放粮草给她。让细瘦沉的队伍壮大,对南燕没有好处。
那定然就是朝堂中人了,虽说敌在暗处身份不明,但至少江俞现在能安下心,与细瘦沉勾结的至少不是南燕,开战在即,有南燕做后备尚还能有七分把握。
“我方兵马未至,粮草先行入敌人大营。”江俞笑了一声,架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细瘦沉自幼年时就被我父王带在身侧,一手培养成杀戮成性的样子,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一手内外勾结,真是要比我父亲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雅阁君端坐在江俞身前,他说这话时,平静的很,眼里像汪了一潭的死水。
江俞一时以为雅阁君是在说他,战场之上谋略为先,如何赢都是赢,这不忌讳。江俞反而有些‘敬佩’那敢通敌卖国的女人。
长几上的烛火悠悠,显得他的眸光幽暗不明,嘴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她是个有胆识的,但太不怕死,恐怕不是件好事。”
“我与无忧不在蛮夷,不能牵制她,她已没什么顾忌,当然不会怕死。此次战事必不能等细瘦沉先行,要尽早筹谋才行。”
“我会奏禀陛下,不过,殿下。”江俞喊住将将起身的雅阁君。
雅阁君一脸困惑的模样,“少主何事。”
“你们都是一个爹的种,为何细瘦沉那个妖女,与你全然不同呢。”江俞撑着头,探究的问向雅阁君。
雅阁君的脸色十分不好,他嘴角抽了抽,想开口骂他不知礼数,但还是忍住了,带着一头暴起的青筋,气恼的拂袖而去。
江俞一摊手,“不过是问问,怎么还动气了。”
一父所出的不同岂止是细瘦沉与雅阁君,江解忧与江俞同样性格迥异。但这兄妹俩极为少数相同的地方便是让雅阁君头疼。
江解忧还没用过饭,想着约他去和兄嫂吃饭,就等在雅阁君的门口,娇小的身躯撑着伞挡在膝前,拘在他的门槛上,一动不动的。少女不知等了多久,活泼了一天又忙着布置屋子,现在才得空坐会儿,没成想,这一坐,一下就睡着了。
雅阁君走进了,才听见几声低低的鼾声,他面无表情的在少女面前站定。端详了半晌少女占的半道门槛,迈步走进小院。
解忧听见动静,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下蹦起来,“雅阁君,嫂嫂让我叫你一起去用饭呢。”
少女红着俏脸,嘴里随口捏了一个理由,但她怕雅阁君识破,将头藏在伞下,又欲盖弥彰的说了句:“嫂嫂吩咐迢迢姐给少主做的炙烤羊肉,很香的。”
她才不能说是自己告诉的迢迢姐姐,要找雅阁君一同用膳,让厨子做了一桌子的蛮夷美食。
荀双平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知道雅阁君与无忧不喜喧闹,所以从不与他们一齐吃饭,江俞没回来时都是她端着食盒送来。
雅阁君深觉奇怪,但他没有多问,毕竟江解忧也算主人家,请他这个客人用饭,不同席是不懂礼数,寄人篱下,多少要收些性子才行。他瞥向无忧暗着的屋内,“带路吧。”
解忧欢天喜地的给他撑着伞,二人并肩,鲜有的同行。少女的心思都挂在脸上,羞的满面桃花,她有意无意的贴进雅阁君的肩膀,但她还没进一寸,雅阁君就往旁站站。
她一扫欢喜,凝着秀眉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
雅阁君不知这问题是从哪儿得出的,“不讨厌。”
解忧摇着油纸伞,有些生气,“那为什么我给你撑伞你要躲我!”
他挪动步子,彻底踏出伞外,整个人都潇洒的站在雨中,似是十分认真的对她说:“我喜欢淋雨。”
说完他便疾步走开,留下江解忧彻底傻了眼,她呆愣愣的举着伞,缓过神来追上去,冲他喊:“可是你会得风寒的啊,那就吃不了炙烤羊肉了。”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嫂嫂特意吩咐人弄得!”
荀双与江俞对要同雅阁君一同用膳的消息来得突然,荀双看看这一大桌子蛮夷的牛羊肉,还有正在为雅阁君夹菜的解忧,少女满心满眼都是他,热络的给他一勺又一筷将他面前的碟子乘的菜品都要堆成一座小山,而雅阁君埋头扒着白米饭,一口也不动解忧为他夹好的菜肴。
江俞冲荀双眨了眨眼,他什么都没说,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就好像再说,这场赌局他志在必得。
荀双有些无语,她夹了一大块姜片比在江俞面前,娇柔的捏起笑脸,冲他撒娇道:“夫君,啊。”
江俞偏头,“夫人,这是姜片。”
荀双嘟嘴啊了一声,“姜片暖胃,我一片好意,夫君不接受就作罢吧。”话是这么说,可那姜片离他的嘴又近一点。
这时解忧才从她的喂饭大事业中抽手而出,“是啊,姜片暖胃,兄长多吃些吧,不要白付嫂嫂一片好意啊。”
多吃些?江俞闻言恨不得能用眼神剜下江解忧的脑袋。
荀双颇为上道的一下就将姜片怼进江俞嘴里,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他被辣的面容通红,又夹起一块姜片,一唱一和道:“是啊,夫君,多吃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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