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早上好。
这六个字看起来平常,但出现在经过层层保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太子妃营帐,就十分突兀。
袁清砚浑身迸射寒气。
“排查结果如何?”
照风道:“昨晚守夜的人,无论是暗卫或凤凰小队,都有人可以相互作证,没有人开这样的玩笑;而且从昨晚到今日清晨,进入太子妃帐中的,也只有属下和照月、蛮蛮、云倩四人,更别说营帐门口,还有翼龙守着。”
罗成道:“十二罗剎昨晚轮值的人一样可以相互作证,没人擅离职守,都守卫在太子妃营帐附近,休息的人也整夜没离开。”他摩拳擦掌:“看来军营里渗透了高手。”
云扬眉头也皱起来,为了给太子妃隐私和绝对的保护,她的营帐位置并不醒目,也不特别;来人竟然可以无误找出来,并且悄无声息留下这六个挑衅字眼,实在是极大挑衅。
他让陈逵也往军营里面查。
穆冰瑶闭着眼睛,纤纤素手搓磨那张纸条,她虽然灵力已经不处于全盛时期,但还是有些感知。
字条冰冷,彷佛曾放置在冰窖中,但又是今早她离开后,才有人放进去的;纸张上留有的气味,也不是她身边的人身上有的味道。
她张开眼,看着那挑衅的六个字;这个留字条的人能躲过层层守卫,还能避过翼龙,在她寝帐内放字条,这功夫的确了得。
“出发时陆老爷子曾说,有一群江湖人士往西北移动;看来,是有人混入了军营。”
袁清砚接过字条,思索片刻道:“瑶儿,即使是本公子,要在这样防护下进你营帐留字条,也不容易。”
众人闻言都很讶异,如果说连袁清砚都不容易,那这人的身手是如何了得?
所有人脸色又难看了叁分。
只有穆冰瑶听袁清砚这样说,她反而不紧张了,拿回那张字条笑说:“若连袁大哥都不容易,那这人凭借的就不一定是出神入化的武功,而是靠着鸡鸣狗盗的伎俩,找出来便是,大家不用太紧张。”
众人一听,稍稍松了口气,但云倩道:“可是他能进太子妃营帐,这就十分危险。
罗成摩拳擦掌:“太子妃,这交给罗某,罗某负责把他找出来。”
袁清砚道:“罗兄,让妍芝配合你。”
罗成笑道:“有八观音协助,罗某如虎添翼。”
穆冰瑶又问得更仔细,例如字条是在哪里找到?谁发现的?什么时间发现?
照风说是在茶几上,她发现的,就刚才要收拾太子妃的东西,一进营帐就发现了。
“放这张字条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敌人有本事放字条,也杀不了太子妃。”
的确,能趁乱放字条,但不代表在密不透风的保护下,他们能杀得了穆冰瑶。
袁清砚冷眸凝霜:“丁超找江湖刺客,是想制造军里动乱,拖缓行军速度。”
云扬接着道:“只要太子妃在期限前到不了狮鹫山,他们就能动手杀人,只要开杀,太子妃身上就开始背负人命。”
云扬说完,即使外头晨光灿烂,但议事帐里的气氛却降至冰点。
穆冰瑶笑道:“大家怎么了?仗还没打便自己吓自己,本妃不能阻止别人向我问好不是?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仔细把人找出来就是。”
众人看着穆冰瑶,因为她的态度,大家都稳了下来;只要太子妃沉得住气,大家有了主心骨,心里也不会乱。
军队开拔,继续往狮鹫山方向前进;十二罗剎和八观音,暗中排查得仔细,蛮蛮和影卫对穆冰瑶几乎是寸步不离。
今晚又是急行军,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过了黔州,军队才又再度扎营休息。
用完晚膳,在穆冰瑶刻意下,她与照风和照月故意一段时间不在寝帐,果然一回去,就在自己榻上又看到一张字条。
“太子妃,晚上好。”
照风出去吹了声口哨,蛮蛮和影一就落了下来,而第一时间,袁清砚和云倩也来了。
蛮蛮气得咬牙:“这人实在嚣张,让我抓到,非把他剁碎喂鸟不可。”
在穆冰瑶同意下,袁清砚白袍一闪,进入内室。
云扬、罗成和妍芝也随后赶来,知道又有字条出现,脸色都凝重起来,罗成两手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这人难道会隐形,否则怎么瞒过我们耳目,走进太子妃帐中?”
穆冰瑶将信按照原来重新折好,问照风:“昨日早上的信,发现的时候,也是折成这样?”
“是,属下发现的时候,也是折成这样。”
信纸折成长条状,对折打了结。
此时袁清砚已经从内帐出来,穆冰瑶看了他一眼,袁清砚摇摇头,里头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线索,更没有半个可疑脚印。
蛮蛮跺脚:“字条总不会凭空而降吧?”
穆冰瑶磨搓那字条,突然一愣。
凭空而降?
“照风照月,随本妃进来。”
穆冰瑶手指着帐顶,照风照月会意,施以轻功朝帐顶飞去。
果然片刻功夫,蛮蛮就在床榻上方的帐顶,找到一个破损的小洞。
“太子妃,帐上有个小洞,除此之外没有发现。”
穆冰瑶慧黠一笑:“原来是这样。”
照风两人互看一眼,不会吧?太子妃这么神?这样就知道了?
众人跟穆冰瑶一起走出营帐。
“火把。”
她带众人绕了一圈,观察四周环境,又悄声回到营帐内。
“这信是从帐顶以冰针射进来的,你们看这信纸的对折方式,像不像绑在箭矢上的折法,而且纸张有水痕干涸后的僵硬感。”冰针溶化,自然就看不见暗器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戏法是这样变的。”
妍芝道:“有方向就好,接下来就是把老鼠找出来。”
“不是老鼠,是老鹰。”罗成冷哼:“还是叁只。哼,江湖上用冰针只有沧州叁鹰。我们收到的江湖名单中,沧州叁鹰也在里头。”
沧州叁鹰是叁个异姓结拜兄妹,老大叫胡中,老二叫赵广义,老叁叫倪艳。
罗成道:“这叁只虽然厉害,但还上不了天,请太子妃交给罗某,不出叁天,必把这叁只鸟抓下来。”
*****
太子府。
穆冰瑶已经离开了八天,要不是穆冰瑶也是一天一封信让信使带回来,段锦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成亲后的第一次分离。
今日收到穆冰瑶的信时,段锦正在议事房议事;朝廷收到永济关消息,许多北周部落打劫打得凶,几乎到了需要樊青出动军队戒护和驱离的地步;同时他也收到李旭急信,有一帮黑衣土匪直接抢了边境黑市,搜刮了大约二十万石粮。
依他的判断,那些黑衣土匪,应该是北周军队。
拓拔珩抢黑市粟米,看来他是真的要动手了。
段锦不只收到穆冰瑶的信,也收到影卫的回报,知道了黑云骑军营里发生的事。
对于有江湖人混进军营,段锦啐道:“这无聊公子中看不中用,在娘子身边还能让人钻空子,本太子太高估他了。”
“还是娘子厉害,一下子就找出关键。”
等和赵庆等人讨论完,段锦就提着鸟笼准备回他的书房;北周的事箭在弦上,他必须写折子给皇帝。
段锦走后,一干将领和臣子也陆续离开太子府。
陈彰与大哥陈田、还有赵庆走在一起,他叹了口气:“你们看到殿下的脸没有,同样两封信,看暗卫传来的,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看太子妃的信,连头发丝都在笑。”
赵庆听出陈彰语气中的酸气,提醒他:“陈彰,你妹妹已经嫁人了。”
陈彰眸光一黯。
想到上个月妹妹陈雪出嫁,哭得柔肠寸断,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还嚷着不要嫁!看到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要嫁到乡下去,他哪能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说这些都没有用;殿下对太子妃情深意重,皇上和皇后也全力相挺,这些事都不要再提。”
“可是你看,乔若兰都已经进太子府了,如果我们能再坚持一下,小妹说不定──”
“住口!”陈田皱眉道:“乔良媛是太傅之女,还为殿下挡剑,你以为她进太子府容易吗?而且乔良媛也是一个厉害的主,小妹若真进太子府,左有太子妃、右有乔良媛,你认为她有出头之日?”
陈彰一噎,大哥说的他都明白,只是一口怨气积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哥,我知道你怕惹事,但弟弟我就不相信,她穆冰瑶还能上了天,谁都赢不了她。”
陈田警告陈彰:“别做多馀的事,若因你害了陈家,我饶不了你!”
赵庆也道:“陈彰,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大哥说的是,上一次殿下能饶了陈家,下一次可不一定。”
陈彰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陈田眼里满是血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他也就闭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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