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十分地有远见,前脚走,后脚彭星瀚“yue”地一声就吐了出来。他呕得厉害,景斓不住地拍着他的背,担心他呛到自己。
下楼去扔垃圾,顺便在便利店买了些热热的吃食,她怕彭星瀚伤了胃。本想打给彭星浩,又怕彭星瀚挨骂,只好作罢。却瞧见彭星浩朋友圈更新了今天就职仪式上的新闻图,一边搅动着蜂蜜水,一边点个赞,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他不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并且蛮横地夺过她的手机扣在灶台上,然后又倒在了她肩头。
女孩把男人扶回沙发,勉强灌了他两口水,只能将他放倒躺平。
“怎么就喝成这样呢?”景斓替他拉上薄被。
“憔悴成这样…还…还怎么…怎么当…当…帅哥…”握住他的手,突然间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景斓还以为他醒了,谁知道又开始吐。不过还好,吐了两次人终于精神了些,他看着她痴痴地笑。这种笑是景斓最熟悉的,彭星瀚热情的招牌傻笑。意味着,至少他不会开口就叫她滚了。
“小气鬼,你怎么来了?你把头发染成这样不怕你爸吗?”之前的金色头发褪色了,她索性染回了栗色,但保留了几根米色挑染。
“咦?你书包呢?今天你要跳舞,我们没给你留饭。”
景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原来她这套蓝色休闲服跟她以前跳舞穿的练功服极为相似,难怪这个醉鬼会认错。
“你是专门来安慰我的吗,哥有奖状,我没有,你来安慰我对不对?”说着,彭星瀚往她的身后去找,但什么也没有。
景斓实在不记得她从前有安慰过他,以前他们只会互相落井下石。
“不是吗…哦…做梦呢…”他又像是睡着了般,头猛地垂下。
一瞬间,景斓明白了什么。
也许那真的是彭星瀚的梦,也许他曾想象过姐姐、文姨都在表扬着彭星浩时,她会悄悄安慰他。
如果像这样推导,今天彭星瀚是因为彭星浩升职才喝醉了?!
“小哥,得了什么奖状?”
“什么…总经理…好大…一块奖牌…”
果然。
景斓伸出手去抚着他的脸,她实在想不到彭星瀚会妒忌他哥哥,又或者说,她并不认为彭星瀚会在意这个总经理的职位,可他为什么要借酒消愁呢?
“但那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呀。”
“狗屁!他…他全靠我老婆…帮…帮他…”男人抬头盯着她,景斓不知道,他究竟是醉是醒。
又这么坐着眯了一会儿,他扑过来按住她的肩膀,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为什么不做我嫂嫂呢?你明明那么喜欢他。”
“星瀚…你误会了,我只是恰好给小哥提了个建议…我…”
“沙冰你要等他放假回来去吃,游乐园你要等他放假回来再玩,你会去机场接他,你会给他做很精美的生日贺卡,出门在外你永远拉的是他的手…”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不!”握住秀肩的手颤抖着加大了力度,“你不明白…”
彭星瀚的语气逐渐低落。
“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察觉,其实哥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也很依赖哥,就这样,会幸福的。”
“星瀚,那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啊。”
“景斓,是你没有心碎过。”男人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如果你心碎过,你就知道,不是只有赴汤蹈火的才叫爱情。”
“哥很爱你,只是他不说,因为我和韦老大。”
“算了,他自己都不争取,我为什么要替他表白。”
景斓愣在一旁,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冷静严肃的彭星瀚,分手那天,他几乎无法自控。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一直以来,我都期待又害怕你做出决定,我争取过,但我知道你不会选我。你喜欢成熟的男人,确实,我…”他耸了耸肩,承认自己的幼稚。
“我希望你做我的嫂嫂,那样我们就还是一家人,反正你跟哥亲亲热热的,我都看惯了。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也许,下班回家,我们三个人还能坐在一块儿吃饭。”
“你为哥做了一件事,然后这件事生根、发芽、结出了很好的果子,就是今天,这是一种幸运。”
“哥是很好的人选,你们真的很可惜。我们…很多时候我都知道那一刻你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我,不过只要你开心,我不是非要听到那几个字。我是说,你和哥也是这样。如果换做哥跟你求婚,以你的偏心程度,没准真的会答应他。不过,也有可能是韦老大。”彭星瀚笑笑。
“我不想你离开我、离开我们,我比任何人都害怕你过得不幸福,我想尽我所能保护你,我想做个机器人,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指令,我会为你布置好婚礼的教堂,会为你缝好婚纱,会当个伴郎帮你们递上婚戒,如果哥对你不好我会帮你揍他。”
“我知道你一直过得很不容易,我知道你想改变自己,想挣脱困境,可很多次我都想劝你放下,因为我们已经拥有很多了。小斓,一瞬间的开心也是开心,那不是假的,不是易碎品,我一直都想把它们串起来,把很多的快乐都还给你。还有一点就好了,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几个月,景斓虽然有时会为了这几个男人落泪,也会因为迟迟无法对褚瑨坦白而愧疚,但她已经几乎察觉不到那种宿命般的痛苦,好像真的如他们所说,差的那一点点,已经加载完毕了。
“你不该来。”男人渐渐松开手臂,整个人向后倒去,“要往前走,就不要回头。哥太爱你,竟然还可以如常地和你相处。我恨你,再也不想见…”
他睡着了。
“星瀚!星瀚!”
无论景斓怎么推拉,男人已沉沉睡去。
她再次艰难地将他平摊在沙发,绞了毛巾来替他擦脸和脚,再搭上柔软的毛毯。
“恨不恨我都没关系,可你能不能不要折磨你自己。”她坐在地上,从被窝里拉出他的手。
“我没叫过你哥,因为你总捉弄我,我觉得你不像个哥哥。可你给了我最多的陪伴,最多的欢笑…彭星瀚,你已经救了我了,你没有差一点点,你是超级英雄。”
同样,景斓也是那么地了解他——在彭星浩的光芒和温室中长大的人,想要证明自己。
“你再恨我,我也会路过你的店对别人说,看,这是我哥的牌子。”
她俯身慢慢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星瀚…”
他推开了她,翻身面向沙发内侧。
她该走了。
那种快要把她撕裂的痛感卷土从来,她一直以为比彭星浩还纵容她的人是彭星瀚。
原来不是。
记忆里,彭星瀚很少跟她说这么多正儿八经的话,或许是他们打闹惯了,她会笑他装模作样。
那一年,他带她去高山露营。
“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它们的光芒都是成千上百年前发出来的,对于只能活一百年的我们,星星是永恒的存在,我永远都在。”
那时候景斓被他圈在怀里,骤然听了这么浪漫的话,先是哭了一场,然后骂他装有文化,给自己贴金。
他想给她最放松的环境,一直嘻嘻哈哈,连什么时候悄悄长大了,她都没有发现。
他早就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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