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酒楼,皆是彩楼欢门,门外用鲜亮的彩帛彩纸扎成门楼,艳丽的色彩最能吸引眼球,再加上酬江月厅院内伶俐的鹦鹉和热情的侍者,这一处酒楼自然而然成为了汴州最大的酒楼.
酬江月除了地理位置好、装扮好、侍者好以外,还有最吸引的人的利器一酒。
丰年楼的寿眉,窖香幽雅。
和乐堂的琼浆,醇厚绵甜。
酬江月的仙醪,回味净爽。
这三家酒楼皆以酒水出名,三者不分怕仲,皆是嗜酒者的心头好。只是丰年楼早些年出了一桩案子,事情不大,到底是影响了名声,近年来丰年楼逐渐没落,此时也只有琼浆和仙醪能相互争个高低。
楼下是邀客之地,二三楼则设有大小阁子,以供客人饮酒赏景。
若是萧濯尘在此,定能指出最好的酒阁在何处,何处邻河,何处景色怡人,何处热闹,他是最熟悉的。
然而今日到场的,是向来足不出户的俞南星,以及常年在外的周炎宗,哪晓得这些道道?
萧濯缨虽者跟着萧灌尘后面跑,却从来没和兄长来过酒楼,更是两眼一抹黑。
三人在侍者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唯独林知意沉吟片刻问道:“不知‘折杨柳”’可还空着?”是了,酬江月的酒阁名皆引自词牌名,她这般询问,倒是引起其余三人回眸。
那侍者倒是耐心,笑道:“公子好雅兴,折杨柳还空着,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折杨柳,原是闺怨女子在春日风光里折柳诉思念的诗词,到了酬江月,便成了最为清幽的酒阁。不似其他的酒阁,或临河,可观水上明月;或高耸,可俯视汴州夜色。
唯独这折杨柳,不靠近街市,虽邻水,水景却并不完全,虽处高楼可远眺的景色也并不多。因在河与城墙交汇的角落,若想看水景,还有更好的去处,若想凭栏远眺,也有更好的选择,所以酒客并不特意挑此地。
若是今日四人声势浩大去了旁的屋子,说不定会落人口舌,唯有隐匿,才能保护身边的萧濯缨。
落座之后,林知意忍不住看向萧濯缨,她今日目光频频落在萧濯缨身上,就是周炎宗也察觉了几分不对劲,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俞南星看得仔细,她那日剖白心思时,同样以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有些慌乱,又有些庆幸。
失而复得四字几乎能写满她的脸。
若是萧灌缨
他似乎猜出了什么,这是他不能细想的一个情景一一萧濯缨也会死。
想到此处,他的右手有些颤抖,一切都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俞家萧家以及周家,并非一朝一夕就可没落的,现在俞家的自己,萧家的萧灌尘都站到了林知意这边,那么周家呢?
周炎宗是否也会站到她那边?
俞南星不愿再琢磨下去,恰好在此时,侍者端了菜肴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考。第一道菜肴,就是酬江月的招牌菜一一鳜鱼假蛤蜊,取整条鳜鱼,去骨起肉,再切成蛤蜊肉一般的大小。用佐料腌制去腥,最后将小块鱼肉放在汤盘中,淋浇烧开的虾汤,将鱼肉用热汤烫熟。鱼肉受热收缩之际,又将虾汤的鲜味吸入其中。以模仿蛤蜊肉的手法,将鳜鱼做成了一道新菜。
初尝之际,会以为口中咀嚼的就是蛤蜊。
再饮一口酒,将口腔内的鲜味压下几分之后,便发觉肉片鲜嫩,不似蛤蜊那般紧致。
继续细品,才发觉这是鳜鱼肉。
食客皆惊叹于这种模仿的精妙,又忍不住感叹制作此菜肴之人的巧手。
因着俞南星不宜多饮酒,他们不仅点了一壶仙醪,也点了一壶温热的米酒送来。
萧濯缨让人给自己拿了两个酒盅,一个放仙醪,另一个放米酒,两杯下肚,双颊便飞上彩霞,虽未到口齿不清的地步,却身形摇晃,眼前的林知意一个分成了两个。
“知意妹妹,你,你别晃!”萧灌缨此时哪还记得男儿身的设定,知意妹妹四字脱口而出。
林知意看她眼神有些迷离,打算出门同小二嘱咐一声,让他们煮了解酒汤送来,然而刚踏出酒阁,便撞上了一人从对面的酒阁出来。她眼神一凛,又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厌恶情绪,对面酒阁出来的,不正是陈環?
“去端碗醒酒汤送来,有劳。”林知意低声同小二吩咐,眼神再也没向陈瑗那边看去。倒是陈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早已认出她是谁。
林知意铁了心要装傻充愣,预备转身回酒阁中,陈環慢条斯理地出声制止:“慢着。”他偏要用两字来压她一头,毕竟他是皇子,谁都无法置之不理,更不能怠慢。而酒阁中的周炎宗听力极好,仅听到陈璟说的两个字,便察觉到门外的是谁。他将酒盅一放,预备起身帮林知意解围,虽然已过及笄之年,但在周炎宗心中,林知意还是个妹妹,此时忽然撞见皇子,只怕会失了分寸。
林知意缓缓转过身来,背身时冷峻的表情在转身的一瞬变成了花,她行礼道:“民女有罪,竟没认出殿下。”可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怪罪自己的意思,敷衍二字几乎要摆在二人之间。
“无须多礼。”陈璟没有细究,却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没想到面前的女子打扮成男子也如此标致,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受到陈環打量的目光,林知意感觉身上像爬了蛇一般,在她身上嘶嘶滚动。
“既然林知意早就想好了告辞的话语,身后的阁子门被打开,一股风从过道灌进酒阁中,她身上的香气撞进了周炎宗的怀中。
不知殿下在此,还请殿下恕罪。”他认真行了个礼,“今日好友相聚,便穿得随意了些。”周炎宗起身,往前踱了一步,将林知意掩在身后,又继续说道:“天色不早,末将还需将明言送回府,礼数不周,殿下恕罪。”他这摆明了就是让陈環放人,并不预备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周炎宗话已至此,陈環怎会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虽心中不满,却不能在此时发作,周炎宗领军有功,连陈政和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一介皇子又怎能在此时为难?
“周少将军客气,哪有什么礼不礼的,罢了罢了,都回去吧。”陈璟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眼中的寒识增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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