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是一个静謐且凉爽的夜晚,公路上走着辆破旧的庞蒂克,到了车站前,坐着的俩人相互拥吻片刻,终于恋恋不捨地松开了手。虫子女人推开车门,打算离去。
「再待会儿吧,等车来了你再下不迟。」布雷德利抬起腕子看了看表,道:「还有一刻鐘。」站在青灯下的康斯坦丁思虑片刻,对他嫣然一笑,重新坐回了皮椅。药店老闆望着发红的天际,道:「到了午夜也许会下雨,再过一个月就将进入雨季,我特别喜欢那种季节。」
「湿滑粘稠,有什么好?我更喜欢冬季,窗外鹅毛大雪的景致,人缩在被窝里,看着炉膛火苗时而蹿起时而降下,那才是享受。」虫子女人耸耸肩,听起月谷电台的乡村音乐来。
「你或许就住在附近一带吧?我俩总是上这个车站来。」药店老闆想起分开后,将有大半周见不到,不免很是伤感,他眺望着窗外,说:「有时我会独自走来这里,盼望着你从公车上下来,虽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但依旧会去做,你是不是觉得很傻?誒,这却是奇怪。」
虫子女人朝他扫了一眼,见布雷德利正目不转睛盯着某个方向出神,便问他在看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s anyeshuw u. vi p
「数月前我途经此地,朦胧间瞧见那片树林里有灯火,似乎还有人在忙碌,怎今天黑沉沉的?难道这附近在搞什么工程么?」男子冲她摆摆手,道:「管他呢,与我俩无关。」
「噢,那可能是在搞音乐节,或是外地人办游艺,谁知道呢?反正我没见过。」康斯坦丁向他伸出柔美的手,道:「给我一支你的烟,我听这些怀旧金曲,感到有些犯困。」
「这附近一带哪里搞游艺我岂会不知?他们都得提前跑来问我要货。」布雷德利叹笑一声,却也不去点穿,打包里掏出神仙水,问:「想试一下好东西么?控制好量就不会上癮。」
在以往,虫子女人从不碰毒品,即便药店老闆开玩笑也是严词拒绝,可那一天,她出人意料地接受了,之后又聊过几句,便独自上公车走了。此后十馀天,再没与他通过电话。
「难怪啊,康斯坦丁又记起了那晚,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生硬,若我被人严刑逼供,没准会提起此事。所以才要叫我粉刷两间地窖,将全部痕跡都抹除,如此一来,便根绝了所有可能。」布雷德利心中不由暗暗竖起拇指,对自己这个女友的滴水不漏深表佩服。
「誒?老闆,你怎么忽然想通了,肯提供这些关键信息?该不会把我也当成那群傻妞了吧?」范胖咧着嘴傻笑,道:「老子可比她俩多吃了十几年的垃圾食品,精得跟猴似的。」
「我看你比她俩智商还低!老子一再说,只要拖到12号就是胜利,那还坚持个什么劲?而今妹妹被逼下山,监狱党都是暴徒!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虽被俩妞揍了几顿,但那又如何?皮糙肉厚全挺了过来!相处一久不免滋生出感情,我不想见她被摧成残花败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康斯坦丁一会儿也要过来,不就得坐困山头么?底下全是想害死她的人!」
「那我赶紧让军医将消息发送出去,以免耽误事。」范胖招呼剃刀上前,刚耳语了几句,忽见贼婆娘们蜂拥而出,全站在雨中注视着道场,也凑到跟前一块张望。时隔不久,浓雾渐渐散去,慢慢映出两条灰色身影。
威廉姆斯揉了揉眼,不觉惊呼大叫:「枣核?夜来香?怎会是你俩?原来你们都还活着!」
「该死,我怎么又遭上这两个煞星了!」范胖回想起那晚被人皮鞭抽得啪啪作响,以及各种斧刨往脑袋上招呼,差点吓尿裤子,忙往人堆后一鑽,拖过墨西哥人和两隻公羊,慌不择路逃进了鹿血滩,浑身瑟瑟发抖。其馀几人问他在躲什么,他顿时恼了,跳脚道:「你觉得她们伴着紫烟冒将出来会是正常人么?这是莉莉丝里最兇残的一伙妞,我上次差点让她们逮住抽筋扒皮,而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俩断不能再放我活命!真是不知厉害!」
「你们是要背叛大长老吗?」高亢摇曳的嗓门响起,两人里一个衝进人堆,喝问。
「背叛?是她先拋弃了姐妹会,留我们在此等死,还有脸跑来吵架么?你有什么资格呵斥我们大家?」山月桂和苹果花这两个曾经的马仔,此刻比起任何人都激动,她俩指着铁门方向,叫道:「你自己去看看山下光景,再来耍泼谩骂。你不早死了吗?怎又活回来了?同住一间病房,你何曾将我们当成手足姐妹?要不是靠着新加入的弥利耶,咱们早就完了!」
「你是指上次假模假样跑来探哨的小贱人吧?什么弥利耶,那叫獍行,她们就是群妓女、小偷外加神经病,而那对姐妹花更无耻,她们压根不是女人,而是男人通过邪术幻化而来的!养病期间,我又是怎么与你们说的?」枣核将胸一挺,得意起来,道:「怎么样?你们这群傻妞,被两个大男人耍得团团转,还在替他们打圆场,真是可悲!既然如此,我倒要问你,这俩妞以及田纳西贱货人在哪?她们早就逃回大本营邀功领赏去了!」
艾莉森闻言便打算去上前争辩,却被桃花暗中拖住腕子。她作为整群莉莉丝中智商最高的军师,从这些破口大骂中,敏锐地捕捉出异常,那就是枣核和夜来香,又是怎么知道着她们此刻人不在道场的?要不是她们通过某种办法隐匿真身藏在某处,就是人堆里有她们的耳目。想着,她轻咳一声,故作惊讶道:「什么?她们是男人?这怎么可能?大家一起洗过澡。」
大莉莉丝们迅即察觉出威廉姆斯的用意,也跟着装傻充愣,问:「找两个娘们很困难吗?对方为啥要将两个男人花枝招展打扮一番混进来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因为他们的体质决定比你们更能打,而且转化为女性有一种独特的风骚吧,你们为何不下山找她们出来当面问明呢?」夜来香团着手,訕笑起来:「所以,你们都着了她们的骗。」
「她们哪里骗过我?空手道教练还各给了我们五十块零花钱。」红苜蓿涨红了脖子,结结巴巴申辩起来,威廉姆斯正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她,希望借她的口探查更多。四小金刚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七嘴八舌起来:「你们所谓的秘密,教练早就说透了。而且蟊贼们第一次攻山,也是她打败的,大长老人在哪?你俩在哪?她已被我们推戴为新的大长老了!」
俩女闻言不由一愣,似乎有些釐不清状况,问:「谁是空手道教练?那他在哪?」
「很好,时间点掐出来了。」桃花暗自冷笑,故意将手一扬,道:「不是他,教练也是个女人,她搏战了一夜,正在碉楼上睡觉呢。那你让大家还怎么相信大长老呢?在最孤立无助时,咱们只有这块金字招牌。艾莉森,去将她唤醒,大家坐下好好说话。」
「嘿嘿,看来她们自己起内訌了,没空来修理你这个胖子。」帕科掩嘴偷笑,忽然一拍大腿,惊道:「不好,咱们将药店老闆忘了,他被拉在贼娘们堆里,铁定又得挨一顿暴打!」
原本精神萎靡的布雷德利,瞧见又跑来俩个更凶的贼婆娘,早已是心惊肉跳。趁着她们正在拌嘴,打算悄然避远,不料与转身奔来的美人蕉撞了个满怀,人们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他身上,药店老闆长叹一声,吾命休矣,索性往泥泞里一躺,等着狂风骤雨的洗礼。
「誒?这不是刘易斯维尔的药店老闆吗?怎成了这付鬼样?」枣核分开眾女,快步迎上前去,见男子胯下污水被尿染得蜡黄,竟然俯下身与他对答起来。时隔不久,她气哼哼看向眾女,问:「你们是不是疯了?将人打成这样?他是姐妹会最大的资助人,你们平时聚会吃的喝的都少不了他的钱,怎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老闆,你为何不挑明是大长老的朋友呢?」
「为了活命我早就说了,可换来的是更多毒打,她们说姐妹会讲究能力者居上,大长老没我想像的那么权威。」药店老闆见这个跋扈娘们和顏悦色,顿时放下心来,忙抱紧她大腿哀声道:「我可把你们给盼来了,那么,康斯坦丁人哪?我现在要立即见她!」
「她一时半会仍无法赶来,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全都知道,所以让我们先回来镇住场子!放心,不会再有人这般待你,你耐着性子再等一阵。大长老说了,哪个揍过你,你一一指证,她断不能饶了她们!」枣核凑近男子耳边,压低声调问:「那把宵草樱刃现在何处?」
「你是说那把小刀啊,」布雷德利心头一咯噔,经歷过那么多风雨,他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虽谈不上对大长老起了质疑,但多少已產生了些许不信任,将来的命运又会怎样,药店老闆需看得更多。想到此,他又发挥起一贯的捣浆糊功力,叹道:「刀我是见到了,但各种乱象迭起,期间我被打得神志不清,不知是被教练那个死女人夺了,还是拉在什么角落里。你得给我些时间回忆,至于挨揍,她们每个都干过,只是轻重程度不同,就算了吧。」
「酒红蛇卵是我们可望而不可求的瑰宝,大长老在你身上倾注了所有,莫要辜负了她。樱刃一旦找回,立即刺破心脏和剑突,否则你将永远是这副恐怖模样。」
碉楼的窗户前探出艾莉森的脑袋,她朝着空地人群吹了声口哨,表示Dixie已不在原地。
「糟了,老大显然耐不住性子,偷偷下山去了。」拉多克抹了把臭汗,暗自叫苦:「可小姐人并没在底下,她在九点不到已被转移去了他处,这是个圈套啊。」
「什么,那你刚才为何不对Dixie言明?她忙她的没事,而今又来了几个狠角色,不是陷我们于绝地么?」范胖一把揪住他领带,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些?」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反正我能获取简报。再说老大上楼休息时她人还在底下,我本该上楼陪她聊天,分化精力。现在横生事端,她必将与群贼爆发衝突,结果就不好说了。」
空地中央,夜来香勾起一丝冷笑,似乎在说:看,所有跑来捣乱的人,已逃得一个不剩,你们不也同样被拋弃了吗?作为人,身处一个左右矛盾的环境里,心绪往往是极度混乱的,她们只看得见眼前之事,然却无法做出判断。既然该走的都走了,接着就该讨论如何迎击群贼围山。莉莉丝们逐渐停止喧譁,往道场而去。而桃花和主妇们,则默不作声尾随着。
若要说威廉姆斯有多信任Dixie,那也是表面作态,不过两者相比,显然后出现的枣核等人问题更大。她们这支速攻小队在养病期间究竟都说过什么,无人能知。很显然,苹果花和山月桂,是被刻意隐瞒了部分秘密,因此四人相见便爆发激烈争吵。以桃花的立场,不在乎更倾向谁,只要能修正脊椎畸形,她便选谁站队,所以,她依旧抱持观望态度。
「啥?你们怎全回屋去了?那布防的事现在该听谁的?」番茄指着仍浸泡在雨中的步枪板箱,问:「这些枪要怎么分配?还有地雷阵,火线圈全只做了一半,誒?他们几个人呢?」
「对付那些黑帮,根本不必耍枪,我俩又是如何死而復生,这些答案你们一会儿将亲眼见识。」枣核警觉地收住脚步,问:「步枪是哪来的?他们又是谁?你们另外放人进来了?」
眾女于是七嘴八舌地将事情原委描述一遍,同时朝着鹿血滩方向戳戳点点,说之前还坐在廊下,可能是瞧见她俩伴着香雾出现,受到了惊吓,所以找地方暂避起来。当听说前一次衝击女神峰的死胖子也在道场,俩女果然如范斯判断的那样暴跳起来。
「你们是吃错药还是被洗脑了?那个胖子多次谋害咱们,现在居然与他结盟?给我搜,立即将他找出来,他们全是一伙的!」她就这般说着,指示眾女往各个门洞而去。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拿枪往女孩们身上招呼吧?」拉多克剃刀凑近门缝,瞧见一群贼婆娘正往鹿血滩方向而来,终于急了,问:「要不,咱们先下龙口,暂避锋芒如何?」
「撬机我仍在找,打开龙口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包还留在神龕前,我靠不上去啊。」墨西哥人手足无措,轻推一把礼貌者,问:「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粉吗?还不快掏出来?」
「也罢,先用铁妆壁花扰乱地形,咱们趁势撤往后山,另作计较。」琴弦只得从贴肉口袋取出琉璃瓶,沾了些许在长指甲上。正打算作法时,临到跟前的贼娘们忽然如潮水般褪走,纷纷抓起裙边踮脚飞奔,朝着碉楼扑去。几人侧开门板细听,山下传来嘹亮的枪声。
「这又怎么了?难道黑帮开始组织攻山了?」拉多克浑身一凛,叫道:「随我上鐘楼!」
一百五十米外的女神峰下,浑身密布黄酱与碎肉的Dixie,被人扒光衣物,紧紧抱着一颗美人头跪在水洼之中,她如同行尸走肉,脸上掛着古怪的僵笑。骑马男高举喷子,冲天开了几枪,喝道:「这就是你们继续负隅顽抗的下场!还有谁不服,现在就给老子滚下来!」
「那颗人头,我的天哪,铁狼已将妹妹宰了,并残忍地砍下了她的脑袋!」药店老闆望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失声大叫道:「出人命了!他们怎能这样?这么标緻的美女也下得去手?」
「这是谁下令开的枪?难道全疯了?小姐不是被秘密转移了吗?怎会被人砍了脑袋?乱了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数疑问堆积上来,拉多克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口中不住默念:「老大,你赶紧起身逃命啊,哪怕你比横皇还牛,也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的。誒?怎么人堆里环伺着红骷髏军团?妈的,连艾布拉姆斯也调来了,这太离谱了!」
「镇静些,不论有多怪诞,也别轻易暴露自己身份!」不住想要拔枪的手让人紧紧擒下,剃刀侧目去看,是礼貌者冷峻的面庞,他点了点头,低语道:「是的,我也是一名乌鸦。」
黑暗的小屋跳了几下泡,顿时变得亮堂起来。一群羽翎兵出现在门前,朝我和天竺菊努努嘴,示意跟他们走。搭了两台电梯,又穿过几条过道,我俩被重新带进四壁安装镜子的屋企,那里早已聚着一堆人。魂镰、罗莎、小老汉自不必说,还有那三名奇怪装束的黑衣人。
「现在,将你在那污水厂底下所经歷的事,不分巨细详细道来。」尤比西奥望着天竺菊,脸上又端起以往那副六亲不认的神请,回眸瞧见我正预备坐下,冲大头兵喝道:「暂时还轮不上她,先解去停机坪,与一个手拿鵷鶵的胖子碰面,那才是她真正该干的事。」
就这样,我成了个任人乱踢的皮球,一会儿指向东,一会儿指向西,游走在回避场各处。押解的红骷髏渐渐懈怠下来,探手抚弄着我的发梢,嬉笑道:「Lei è ordinaria.」
「Stai scherzando?Sono tutti assassini di sesso femminile!」另一个小兵慌忙上前制止。
「拜託,女杀手?老娘是个从没杀过人的女杀手好不好。」我心头暗笑,别以为放几个洋屁,别人就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麵条国本就在法兰西隔壁,不会写意大利字难道没见过意佬么?天竺菊就出生在那里,天天廝混在一起,多少还是能听懂部分的。
我故意装得很迟钝,侧耳倾听俩人究竟在说什么。原来门徒特意从欧洲调人而不在美国本土招募,是一道传统的保险程序。他们在入境时通讯器材会被扣下,手上持的是统一发放的频段手机和加密步话机,全是为了防备他人私自登录网络,造成资料外泄。此外,这次过来的主力除了红骷髏,海神外,另有一支鬱金香部队被安排在女神峰下,等待号令随时强攻。
烟雾裊绕的镜子屋内,尤比西奥已自揭身份,将暗世界带来的资料摆上桌面,正与步击之影进行交涉。通过沟通,双方都大吃一惊,因为事实恰如魂镰所预料的,手上只掌握着一部分諮询,倘若照搬原计划,那这次出击必将以失败告终。所以在传唤我们过来前,就某些层面达成了妥协。鬱金香配合黑帮,将会在12点整发起攻击,只有这点是不变的。
「好久不见。」一个穿着灰色休间西服的胖子,正站在仓库般的大屋中央向我挥手。环顾四周,这是个绝对的密闭空间,连扇窗都没有,天晓得算是什么停机坪。他也像其馀人那么谨慎,我还未喘口气就被拖着坐倒在地,兔子说事不宜迟,我们只有五分鐘时间。
「开始吧,其馀的都别去想,先把命保住,跟着我的声音走。」他狠命击出一掌,将我整付骷髏骨架拍出肉身,开始耍起那久违的波斑水影。
女神峰的主碉楼上,眾女目睹自己的金字招牌被人无情羞辱,当咽下最后一口气立即被填入一口特製铅锅内,吊在M1A1风箱上拖着就走,缓缓消失在78号公路尽头。这种血淋淋的肃杀场面,顿时震慑住所有人,莉莉丝们旋即陷入混乱,艾莉森首当其衝嚎哭起来。
「你不是说她们是叛徒吗?全都逃回家请功领赏去了?可人家把命都交代在了山丘底下!你还想让大家看什么?」美人蕉愤怒地揪住夜来香长发,拖到窗口哭道:「天竺菊多半也已命丧黄泉!完了,三个獍行全数被杀,咱们还能拿什么抵挡!最可恨的是,临了还要被你们这群恶女污衊!她们的死有多不值?我也不活了,这就下去跟他们拼老命!」
「这个,我也没料到啊。」夜来香比起同伙年轻,论见识也及不上她,顿时显得无措起来。她与眾人一起拖住艾莉森,结结巴巴道:「这肯定是做套!那两隻狐狸精都是千年不遇的天选之人,绝不会那么鲁莽地公然处决。枣核,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你别一个劲嚷嚷,大家先退回去,这已超出了意料之外,不论大长老还有多少事放不下,而今都得让神使降临主持大局!」枣核虽故作镇静,然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她指挥着眾人有序下楼,道:「来吧,让我将所有一切都告诉大家,女神峰从未被放弃,这里始终是主场!而今立即降下帷幕,燃起恩膏,将大长老请下来,否则便来不及了!」
范胖与帕科原本趁着眾女忙乱,抽身跑来道场收拾自己的背包,哪知才刚踏出门,便瞧见莉莉丝们集体转身下楼。墨西哥人慌忙往柴火堆里一鑽,连滚带爬侧逃进鐘楼,而范胖迟了一步,再想出去已无可能,他急出满头臭汗,将牙一咬,索性鑽入邪神像底下。
眾女回到大屋,集体围坐一圈,枣核命人在神龕前重新架起黑色帷帐,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死而復生的经过。养病期间的某一晚,大长老忽然出现在破屋里,让她唤醒夜来香后,三人躡手躡脚地出了门,游荡在奥歇吉河畔的夜雾中。
「在所有人里,我最信任的莫过于你俩,原本你们会在一个特定时刻收到太阳蛇卵,但事出有因,姐妹会被混进许多居心叵测之人,我先为你们完成登渡。」她从罩袍曲曲折折抽出手,掌中握有一紫一青两颗珠子。大长老让枣核与夜来香各取其一,示意她们服下,同时透过面纱观察两人表情。枣核毫不犹豫地接受后,双目开始透光,她瞧见大长老腹内也有同样的灵戒,已在骨架上结出葡萄藤。夜来香见没有任何危险,这才将信将疑地吞下。
「这种珠子叫做太阳蛇卵,共分为三等,第一种灵戒叫鶺鴒草,只适合特殊体质之人,凡人去碰必死无疑;第二种灵戒叫星辰辉光,也十分稀有,通过长期观察,你俩是意志最坚定的副使,所以才配拥有它;最后一等叫四面神,也是按个人体质不同,能赋予各种的神力。」
灵戒被种入人体后,往往等级越高人也越感到痛苦,但这个过程非常短暂,最长不会超过五分鐘,一等二等都需要外界刺激,所以要将药店老闆改头换面,就必须结合宵草樱刃。而枣核等人,也需依仗差不多的东西,大长老又提来一个狭小铜壶,此物名叫神灯。俩人拧开后查看,是某种粘稠的紫色膏浆,只有将它们注入眼睛,才能羽翎登渡,跳阶成仙。
「你们不必立即使用,可以选取任何时刻,但是切记,不要超出一周。此事暂且对所有人保密,包括苹果花与山月桂,她俩仍需要更多磨礪,不如此便无法完成登渡。当肉身化为虚无,天眼被打开,你们自会来到贝巴因神国,见识到更多无法想象的不凡。」
道完这些,大长老化为无尽飞虫,消失在茫茫夜雾之中。俩女怀着忐忑重新爬上床,不久便进入梦乡。在之后几天里,枣核与夜来香开始慢慢疏远同伴,没事就凑在一块商量。自打吞下珠子,她们吃喝拉撒一切正常,不见任何神力,不免感到十分困惑。邪教之间谈吐都讲究个玄字,看似华丽辞藻,其实都是言之无物,那些神国天堂之类的描述,骗骗三岁小孩可以,但要让俩个社会经歷丰富的大妞信服,却很有难度。
「上一回是我,这回也由我先来好了。」枣核探头张望,见其馀俩个伤号正在河边打水漂,下定了决心,道:「倘若出了意外,也只死我一个。你带着她们离去,往后也别回来了。」
夜来香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枣核,大气不敢出,浓厚的膏浆自神灯喷口滴落,跳水般跃入了眼瞼,枣核只是说特别痒,没有再多的感受。俩人就这样坐在床沿前默默等待,一分鐘过去了,两分鐘过去了,除了彼此间的呼吸在屋内回荡,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这就是个恶意玩笑,我差点就信了。」夜来香长吁一口气,叹道:「枣核,其实就在刚才,我头脑里產生了好几千种你惨死的模样,心跳也停止了,那种药膏是什么感觉?」
「凉凉的,其他不好说,但视线开始变得通透了。难道它能治疗近视?我不用戴眼镜也能看得很清楚。」她从床头跳起挪到窗前,果然,沉浸在暮色中的桑树树叶,每一片都很清晰。紧接着,耳道好似被人洗过,各种风声、虫鸣、野地里田鼠的奔跑以及河畔前玩耍的俩人低语,全都无一遗漏听在耳中。这种药膏,瞬间将她的视听提高了十倍都不止!
「原来登渡是这种体验啊,那我也来试试。」夜来香见没有危险,便从她手中夺过铜壶,忙不迭地给自己来了好几滴。但不知是她贪心用多了,还是选错了哪隻眼,暮色天空一下子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下小妞慌了,连声咒骂去洗眼,折腾了一阵终于缓过来,回头便瞧见枣核如泥塑般双眼发直,鼻孔与嘴角都在汨汨往外淌血,很快便将被褥染得漆黑。
「刚才你有否听见一声惨叫?」河溪前的山月桂捏着石块,仰头望向天边,问。
「没有,那是鴞,或者大型的水鷺,每到夜晚就呱呱乱叫。」苹果花漫不经心答道。
然而这种惊呼正不断从小屋内传响,夜来香深知已出了大事,刚想上前推搡,便听得耳旁一声巨响,这个枣核如同体内按了定时炸弹,被一股无形的力撕成了碎片,伴着冲天血污和半块头皮,消散在空气中!小妞惊惧到了极点,刚想高声呼救,自己也被同一股力撕破,只剩得一双塑料拖鞋被气浪轰出了屋门!
「它是种什么体验?你俩不是炸成碎片了吗?」苹果花和山月桂听得心惊肉跳,不免发问:「那天我俩正是听见屋内不断传出爆炸和惨叫,才躲在附近草窠不敢靠近。」
「至福之感,美妙得难以形容,原来彼世从无地狱,人活着才是炼狱体验啊。」夜来香欣喜得合上了眼,慨然道:「在那个光明的世界里,完全不会產生负面情绪,你感受不到焦躁、恐惧、痛苦以及忧鬱等等,沉浸在无上的快乐之中,那是荡涤心灵的一种升华。」
「不是炸成碎片,而是太阳蛇卵赋予我们每寸肌肉独特的生命,你等于一下子拥有几百上千双眼睛,哪怕人站着不动,也能看见四周各个角度的景致。你由一个我化为了无数个我,可以借着念想翱翔天际,飞往你任何想去之处。所以姐妹们,不要怕,勇敢地接受灵戒。」
「哼,贼婆娘们又开始兜售假药了。」蜷缩在幕布下的范胖暗自冷笑,这套说辞在他看来毫无新意,无非是阐明有个极乐天堂,人可以通过捷径立即抵达幸福源泉,邪教就爱搞这套。很显然,混进来的獍行三人组生死不明,连强力后援Dixie也已被黑帮干掉,姐妹会陷入绝境,只能靠一通神神叨叨集体吞毒为这个破道场殉葬,才可避免被人侮辱的可悲命运。
「不行,那是三十多条人命,哪怕我会被剐杀,也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范胖左右思量,将心一横,什么都顾不上了,刚想鑽出台底,只听得头顶礼炮般炸响,无穷的紫烟打黑色帷帐中冉冉腾起,一双雪白脚踝出现在离自己鼻尖半寸之处,帘子中无端冒出个人来!
道场内的莉莉丝们瞥见烟雾又起,各自退开数步,双目紧盯着透光出来的人影,只等大长老降临,口中无意识地哼起五个音符的祷歌。布雷德利在旁目睹全部神跡,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康斯坦丁,苦尽甘来的酸楚,让男子不由得老泪横流。
一条被罩袍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缓步踱出帷帐,站在神龕高台前望着眾人。药店老闆不由心头生疑,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比起康斯坦丁足足矮了一个半头,身子缩水得异常严重,这还是她么?然而,当此人缓缓摘下面纱,在场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不可能!我亲眼见你被拔舌而死!这可真是见鬼了!」一个留着齐肩发,刘海挑染成粉色的女孩,调皮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眨巴着一对明亮眸子望着布雷德利含笑,男子只是与她对上一眼,便吓得再度小便失禁,忙不迭地往门外爬去,号叫道:「求求你放过我,带你去月垄我也没有办法,那是受人所託,你的死与我半点关係都没有,是别人杀了你!」
在那阴湿黑暗的圆屋古墓中,康斯坦丁瞧见这个不知名姓的女孩后,头一回发出尖利狞笑,向她缓步而去,当来到女孩面前,猛地将手探入她口中拧住舌头往外撕扯,其用力太猛以至于撕裂整片肌腱,连带着牵出几节椎骨,这个倒霉蛋喷了满满一地污血,当即便上了西天。目睹康斯坦丁残暴手法,着实将药店老闆吓得不轻,自己这个女友原来还有如此嗜血的一面,这份记忆带给他难以磨灭的恐惧。
「这全是为她好,那样才能顺利登渡。」虫子女人在杀完人后,抹去雪白颈子上的血滴,又换回了那种温柔嗓音。药店老闆吓得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双腿筛糠不已,只差喊出饶命。在此之后,不论康斯坦丁说什么,他都不敢抬头,与她搬着尸骸,拋入了龙口黑暗深渊。
而今,虫子女人怎换了副皮囊,变成了那个冤死鬼?若不是自己打电话找铁狼帮忙,她绝不可能命丧黄泉,女孩定是死不瞑目,转世化为厉鬼来找自己索命!
「布雷德利,不要害怕,因为你的功业,我已成了神使,谢谢你的恩惠。」然而女孩却面露慈爱,张开双臂向他走来,将药店老闆的脑袋紧紧搂在自己挺拔饱满的胸前。
「什么?紫丁香何时成了神女?她不是勾结外贼的叛徒么?」「枣核,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人呢?」「难道说,大长老换人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听着女孩的呢喃与贼婆娘们的嘈杂,范胖越来越感到不对劲,怎么这个嗓音那么熟悉?难道说?然而当他奋力爬出桌底,与之四目相对后,不由惊掉了下巴,叫道:
「沙利文!你,你怎会在此?大长老的真身,其实就是你么?」
8:35 S
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词根解释:
琴弦的粉:铁妆壁花。
Lei è ordinaria:意大利语:她不过尔尔。
Stai scherzando?Sono tutti assassini di sesso femminile!:意大利语:你不要命了,她们全部都是女杀手!
三类太阳蛇卵:鶺鴒草、星辰辉光、四面神。
神灯:触发星辰辉光的特殊药液。
紫丁香:沙利文的花名。
单曲名:DARK CLUB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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