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俩人都喝了点酒,所以是李成开车载他俩往返犯罪现场。
当看到肖甜梨出现时,李成还是忍不住地眼前一亮,不觉又多看了她一眼。
景明明黑着张脸推了他头一把,“看什么看!”
李成嘿嘿笑,喊“嫂子,你打扮得那么漂亮去凶案现场?!”
听得这个称呼,肖甜梨和景明明都愣了一下,顿了顿,肖甜梨干笑了一声,道:“明明是我大哥啦!”
这……俩人是掰了?之前他无意中不是听到自家老大向钻石铺订了婚戒吗?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肖甜梨嘿嘿两声,“我们是不可能乱伦的。你们不要再乱传啦!不然你们的萧警花要恨死我啦!”
景明明说,“我和她没有可能。你也不要乱说,影响别人名声。”他冷冷地瞪了肖甜梨一眼。
肖甜梨只好讪讪地闭嘴。
一时之间,车内气氛有点诡异。
李成只好苦逼地闷头开车,不再讲话。但他坐在前面,只觉锋芒在背,感觉快要被自家老大的眼刀子给捅穿窟窿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肖甜梨嗤一声笑,总算是打断了那种窒闷。她嗤,“明明,你吓阿成哥哥干什么。”
李成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要不好了。
果然,景明明冷冷道:“不要见谁都喊哥哥。”
不就随口一打趣吗,这么较真干什么!她怼,“我才23岁不到哎!你们都大我好几岁,阿成大了我七八岁呢,我不喊哥哥,喊什么?喊他叔叔吗?你不觉得对人家阿成很不友好吗?!”
李成:“……”
“别了,要不你还是喊我叔吧!我觉得当叔……也、也挺好。”
肖甜梨笑,“阿成,你口不对心。”
景明明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她拿起一看,只见他写:别拿李成逗开心。遇上你这么个样的,人家会陷进去的。别惹人家伤心。他们不是你消遣的玩意儿。
她睨他,“我怎么了?我是妖魔鬼怪不成?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坏心啊。你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景明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最后只是说,“乖,阿梨,我很累。别吵了。我吵不过你。我输了。”
他的话,其实是带了无限宠溺的。
肖甜梨的心就软了,她用力地把他一揽,让他睡到了她怀里。她说,“合起眼睡一会儿。到了,我们马上工作。”
景明明嗯一声,果真闭上了眼睛。不过半分钟,她就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和极细微的呼噜。
李成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说,“我们景老大还有枪伤,却又遇到这个案件。他很多天没合过眼了。”
肖甜梨蹙眉,“这怎么行!铁人也熬不住啊!”
李成欲言又止了好几会,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了,问他怎么了,他才问道:“嫂子,你和我们老大……”
肖甜梨忧伤道:“是他不要我了。他说,他和我在一起像乱伦。”
“噗。”李成没忍住。但他也算是知道了,他们老大失恋了。不过老大和肖小姐是从小玩到大的童年玩伴,所以即使分手了也还是好兄妹。以后,他和组员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甜梨莞尔:“你们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吧。喊我甜梨就行。肖小姐前肖小姐后的就别了。”
“好。”李成憨憨地笑,但还是替老大觉得可惜。
第一站是别墅。
那是第一宗案件。
李成一边扯开花园铁门封条一边说,“那时候,我们还以为是仇杀,或追债的那类灭门案。开始调查时,排查的也是有无结怨,以及这家人所认识的所有人。但直到下一个月,第二宗灭门案发生,我们才惊觉,如果再发展下去,凶手就会成长为连环杀手了。”
景明明一直很沉默。
肖甜梨问,“可以和你们的技术人员连线吗?”
景明明给严文打了电话,让他在线待命。
肖甜梨早已有了目标。她一进入别墅里,哪里也没有去,直奔二楼主卧。
在铺了干净的布幅后,她正面躺到了床上,学着照片里受害者的姿势,头摆向了右边。她的视线所及,是一睹墙。尤其床离右面的墙不远,所以凶手用刀捅女主人时,血溅到了墙壁上。
李成一进来,就看到她这个姿势,吓了一大跳。
倒是景明明淡定,随她视线也望向那堵墙,然后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肖甜梨说,“你注意到了是吧!”
李成也是很强大的一线刑警,且年长许多,办案经验丰富,也看出了问题。对上景明明深邃沉郁的眼时,他一愣,然后听见景明明说,“这里好像被挡了一大片血迹。”
景明明思索了一下,从带来的工具包里取来一把尺和一支铅笔。
景明明说,“我做一个实验,李成你站远一点,帮我看看。”
李成站到了门口处,然后看见景队在血点的空白处,以最后一排血为定点,画了一条线,然后是第二条,最后是第三条。三条线高低错落有致。
肖甜梨眼睛蓦地一亮,嘴角一翘,就笑了。
景明明其实也已经心里有数了,他回转头说,“这里坐着的是那三个孩子,按从小到大摆着坐,都面向他们的妈妈。孩子们是死后摆成的造型。最后,凶手在离开前,又将他们扔回各自的房间。”
“变态!”李成没忍住愤怒。
“是。”肖甜梨说,“‘观看’,所有人都是观众,而凶手在‘表演’,他真正喜欢的就是死人,死人才最乖。死人才是完整属于他的,他想怎么摆弄都行。就像一个个……”
肖甜梨在斟酌用词,她一时没想到好的表达。
李成说,“像货架里陈列的娃娃们。但还是不太对劲……”他也表达不好。
肖甜梨眼睛一亮,道:“木偶!”
“扯线木偶!”景明明和她同时说了出来。
俩人一愣,然后相视一笑。
李成只觉头皮发麻,摇头道:“如果是真的灭门惨案,我肯定能找出凶手。但像这种变态的,简直无法理解。”
肖甜梨坐起来,又说,“明明的推理能力那么强。即使没有我的犯罪侧写,你们加上刑侦技术实验室,要查到嫌疑人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这需要大量的时间罢了。”
景明明点一下头,“但我们没有时间可以等了。”
肖甜梨说,“明明,以后你们查案,对凶案现场的拍照一定要仔细,可以加进犯罪心理学,以后,我会到你们局里,给你们每周上一节犯罪心理课。我有空的前提下。像这面墙的血迹喷溅,拍摄的角度不对。只专注于大的局部,下面空白的墙面就不拍了。恰恰是这里,坐了三个受害者。如果我们不来还原,许多东西就要错过了。”
一行人不多说,又去了第二个受害人家庭。
这是顶楼一百二十平方米的公寓房。不带复式,但顶层的天台只能是这家人家可以用,所以平时没有别户人家会上天台。
所以,凶手从天顶垂吊下来时,没有人注意到。又因为是夜晚,这户人家没有亮灯,所以凶手爬行到阳台这一段,也没有被附近的居民看到。
碰上那一天,刚好是小区监视器的内存满了,删除了视频释放空间。而别墅那边的监控也遭凶手洗掉了,所以这点利用不上。
肖甜梨一进入第二家庭,也是直奔主卧。
果然,和她料到的一样,这里也有两个孩子被“摆放”在,面对着妈妈的床的墙边。
在咬字上,肖甜梨用了“摆放”这个词。
景明明冷哼,“他果然就是当他们是木偶一样,肆意践踏,随意摆弄。凶手将孩子们物化。还要孩子们看着妈妈受辱。一只畜生!”
肖甜梨对着墙边,她的脑海里,是两个早已没了生命,没有了表情的孩子们坐在那里。眼睛被从这个家庭里取来的剔牙齿的那种竹签固定住眼皮,“看着”发生的一切。
肖甜梨说,“他小的时候,曾看见过妈妈被爸爸施暴。婚内强奸,肢体冲突。他很害怕。应该是躲在了衣柜里。但那个衣柜很可能面向着床。”
景明明受到了启发,他直接走到床的另一面对面墙,那里有一只衣柜,可以藏人。他猛地拉开了衣柜门。
那里有血迹!景明明一喜,喊道,“马上打电话叫法证。这里需要重新搜索!”
肖甜梨也走了过来,看了看衣柜说,“这个衣柜太小了。只能放下一个孩子。两个孩子,挤不进去。所以,他在将第一个孩子放进去后,发觉不能很好地实现他的幻想。于是,他又将孩子搬了出来,摆成凶手需要的幻想——孩子们排排坐地坐在墙边,看着妈妈。”
景明明无奈:“可是这些证据不足以让我们推理出,他现在躲在哪里,或者下一个要下手的目标。”
肖甜梨笑了一下,“猎手永远知道,谁是属于他的猎物。他们都有一种本能,能在一堆人群里,发现他要找的人。我们的疑凶,他不会挑选貌合神离的家庭。他要的,是最团结温馨的家庭。去他家,我想我能推测出他将会去哪里的。”
景明明说,“阿成,你留在这里,配合法证科工作。我和她过去那边。”
李成已经开始了搜查,刚好从衣柜底的卡槽里取出了一枚扣衣服或背包,手提包用的那种吧唧。
肖甜梨“咦”了一声,探头过来看,只见吧唧里是一个旋转木马的图案。
李成说,“这个看着像孩子的东西啊!”
“不一定。”景明明说,“这个图案有点眼熟。”
景明明马上拍了照发给严文,然后带了肖甜梨去C家。
景明明将车开得飞快。
肖甜梨无奈道:“我知道时间就是生命。不过你还是稳点吧,不然案没破,这里倒多了两条咸鱼。”
景明明给了她肩头一拳,“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严文的电话来了,肖甜梨帮他按了免提。
原来这是一家游乐场发的吧唧。但要是会员才会发,是一个关于戏剧剧场的会员记号用吧唧。
严文说,“我调查了两家人,都没有加入这个小剧场协会。虽然和亲子的游乐场有关,但这两个受害人家庭没有加入这个协会。”
景明明精神一振,和她对视了一眼,“看来我们捉到C了。”
肖甜梨微微一笑,“是,这就是他的特征。我们‘捉到’他了。”因为,加入这个协会的正是C。或许,C也喜欢从这个协会里寻找受害人家庭——当然这很冒险,因为里面都是熟人。但现在C本来就已经无路可逃,也就不会再去费时间挑选跟踪那些毫不认识、完全没有交集的猎物。
景明明哪还有还不懂的,马上和严文说,“你去打印出加入了这个协会的所有人员的名单,但还要打印一份范围更小的,缩小到以家庭为单位的。”
严文马上照办了。
景明明将车一个急刹,C的家到了。
他率先下车,然后将她车门打开,兴奋道:“希望这个名单里有他的猎物吧!”
肖甜梨冷静一笑,走进了C的房间。
另一队法证人员在搜索了。
碰巧也是老熟人简沐在,于是大家对上面就一起寻找线索。
简沐也学过犯罪心理,此刻,他已经筛选出了一批物证。
“很多小剧场、戏剧表演等的会员标志。”简沐说。
肖甜梨看到客厅中央,没有桌几。这里清空了,摆放了五把椅子,围城一个圈。圈子里还有一张凳。五把椅子上都坐着一只洋娃娃玩偶。
“简直诡异!”在取证的高级化验员说道。然后有技术摄影在拍照了。
肖甜梨走过去,并问简沐:“这个你看了么?”
“还没来得及看,你们就到了。”简沐说,“不过,我看这有点像戏剧心理疗法。”
“是。我第一个感觉也是这个!”肖甜梨点头,“那就一切都对得上了。他将受害人摆成那样,并不是为了侮辱那两家人。而是他需要获得治疗和他认为的救赎。C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他看过心理医生,接触过这类治疗,让有心理疾病和创伤的病友们互相参与角色扮演,获得治愈。”
“戏剧疗法不仅限于口头交流,有时候,是大家围成一个圈,或是坐成一排,汇聚在一起互相讲故事;有时它还需要运用表演艺术中的所有元素,让参与者搭建一个可供他们表达、探索和理解他们困难的思想、感受或处境的安全空间。”肖甜梨说,“所以,C首先创造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安全的空间——家。”
简沐马上有了新思路,“其次,每个人的角色是什么。”
“或者说!”肖甜梨接道:“C的角色是什么。”
景明明已经明白了,“找出C扮演什么角色,就能推测出他会躲藏在那里。”
“很接近。”肖甜梨肯定道:“C既是倾听者,也是控制者!他是提线木偶舞台后那个人。他想要说什么故事,就提起线,用木偶来表达。”
景明明马上向严文发了指令,然后在严文发过来的在一堆文档里,景明明进行快速筛选,然后说,“有了!新开的东方乐园,明天晚上八点有一个木偶节目表演。C应该躲在了那里。”
肖甜梨说,“他的猎物肯定准备好了。搞不好,明晚上演木偶剧时,吊出来的却是牵线人偶!毕竟月亮已经那么圆了,他又陷入了意识混乱,是明晚还是后晚,或许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景明明猛地冲了出去,重案组的人已经全部集合好,往东方乐园去了。
因为简沐这一组是来帮忙的,所以简沐没有跟去。
肖甜梨往C的卧室走,她打开C的衣橱,发现了许多各种不同行业的制服,甚至是小丑的服装都有;又或者是各种风格的西装、正装、或休闲服夹克等;但在风格上都有很大很明显的不同。还有许多不同的帽子、各种鞋(以及登山用靴)、和眼镜、墨镜,和假发。
“不好!”肖甜梨往浴室走去,她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她在浴室的镜柜后面还找到了各种颜色的染发剂,还有假胡子,甚至是假眉毛等物。
肖甜梨对简沐说,“C善于变装。这样能方便他进出各种场合,更方便他变装逃跑。他的衣橱里甚至有女性套装、连衣裙,套裙!”
简沐马上给景明明打电话说明了这点。
肖甜梨猛地冲出去,开了车就往东方乐园飚去。
景明明有伤,而且他面对的是很狡猾谨慎的敌人!
如果她在现场,就能第一时间锁定C!
C这样的猎人,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只有她能一眼看出,哪怕他打扮成女人。
但他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因为,她也是猎人!
忽地,肖甜梨觉得兴奋,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后牙槽,她知道,自己想念鲜血和杀戮了。
猎人,手拿镰刀,在享受狩猎。
与她收割到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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