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洁净的灯光单调平静,看久了让人发狂。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水龙头漏水,水一粒粒落下来,摔成碎屑,响声空洞。
“滴,滴,滴,滴——”
几个护士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声音嗡嗡,听不清详情。
“——啊,韦大夫!今天夜班啊?”
低语戛然而止。
只有开口打招呼的护士长满面微笑:“吃完晚饭了?”
韦叶路过护士站,向她点头。
“这还是你来咱们疗养院以后头一回值夜班,有没有准备夜宵?”护士长喋喋不休,她身后的小护士们纷纷散开,假做忙碌。
“大过年的,我这里有苹果,吃不吃?”
韦叶低头看,那苹果颜色粉红,像渗血的肉。
定了定神,那点古怪的异样又仿佛消失了,她摇了摇头,说:“查房吧。”
时针指向八点。
疗养院的病人们该睡觉了。
白大褂上印着蓝山疗养院的徽记,披在短发的年轻女人身上,随着她的步伐轻晃,节奏轻盈。她的脚步无声无息,只有大把的钥匙在她手里摇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里是蓝山疗养院,一家收费高昂的“精神病院”,有最好的居住条件和顶尖的医疗服务,全封闭,全权托管,不可轻易探视。
韦叶曾经听说过这里,在很久以前。据她所知,有两个人曾经住在这里,一个是秦小雨,还有一个是清洁工江欢。
仿佛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隐藏在这里面——然而这间疗养院是私人所有,她却查不到真正的幕后所有人。
是谁呢?
连蜃海集团都查不到的人,是谁呢?
今夜降温,天冷风大,深蓝的夜色贴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摩擦,这仍旧是一个新年。
护士长吵得堪比鞭炮。
“查完这一圈,你回值班室歇一会——”护士长说着压低声音,亲近道,“睡一会也可以,有事我叫你。”
“不过一般也没什么事,晚上,大家都睡得很好呢。”
韦叶觉得护士长意有所指。
滴水的声音很烦人,韦叶查完房特意拐进了公共卫生间,看了一下漏水的水管,用纸巾包住。
水被纸巾吸走,顺着水管流下去,失去了声音。
“这样挺好。”护士长笑道,“不吵了!”
“什么时候喊人修一下?”韦叶问。
“他回家过年了,年后回来再修吧。”
于是韦叶不再询问。
她回到值班室,四面墙都是播放监控录像的大屏幕,荧荧地发着幽光,病人们住在豪华宽敞的套间病房里,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看着一块块电子屏幕,辨认着每一个病人的脸。
睡得真熟。像死人一样……安详。
大概是药物作用吧。
换气口隐约有一小缕冷得出奇的风,顶了一下她头顶的短发。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
门口有古怪的细小抓挠声,像猫的指甲在抠门缝,窸窸窣窣。
蓝山疗养院里一只猫也没有。她早已习惯于忽视这些莫名其妙的幻听,沉默地靠在旋转座椅上。
抓挠声在一分钟之后停了。
她转了一下身,背对着门。
“咚咚咚咚。”
门像是从远处被敲响,四声。
眼皮越来越重,屏幕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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