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逗他:“没谈过恋爱吗?”
他瞬间脸红得滴血,连连摇头,“没、没有。我爹说,我年龄还小,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
苏婕看他一眼,便猜出他大概还不到百岁,世家的公子们果真被保护得很好,没经过什么风霜,单纯得很。
“也不算小了,可以谈。”
霖雨不知想到什么,脸更红了。
苏婕带着他走了很远,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被她找到了第三块印记。
按这个速度,根本要不了一个月,苏婕自信满满送走霖雨,半路又被叶清漩拦下。
他侧身而立,长袍随风。
苏婕原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连狡辩之词都想好了,却听他问:“你喜欢霖雨?”
第16章
“不喜欢啊。”
“既是不喜欢,为何要缠他?”
苏婕愣了一下,细细想来,叶清漩应该是担心他涉世未深的弟子喜欢上自己,所以特意来警告她。
随即婉转一笑,“仙君多虑了,我和他之间差着辈分呢,我还是更喜欢仙君这样的多一些。”
她话里话外都似有撩拨之意,叶清漩不想再和她谈下去,转身就走。
“不过仙君为何这般在意?”苏婕叫停他的脚步,玩笑道:“难不成是吃醋了?”
叶清漩停下脚步,声音特别冷淡:“霖雨涉世未深,容易误解,姑娘没有喜欢之意还是莫要撩他开心。”
他的语气并不好,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当年她连一个“喜欢”都未说过,就哄得他死心塌地,这种蠢事他应该一辈子也不愿提起。
苏婕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仙君不让我跟他说话,那我就不跟他说,下次他来我就撵他走,可好?”
叶清漩:“随你。”
过两天,霖雨果然又来了。
他抓了一只兔子,那兔子在他怀里乱蹦,他小心翼翼地捋顺它的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之前吓跑了姑娘的兔子,这只是赔给你。”霖雨红着脸递给她,那脸红心跳的小反应可比小兔子有意思多了。
苏婕没敢接,也没敢跟他说话。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不见回应,紧张地看着她:“姑娘是不是生我气了?”
苏婕抬眼看向远处的叶清漩,他正闭眼打坐,她长“嗯”了一声,告诉他:“你以后别来了。”
霖雨的小脸慢慢变得惨白,他磕磕绊绊后退,兔子从他怀里跳到地上,难过道:“我、我打扰了,对不起……”说完落荒而逃。
看着他离开,苏婕趴在石头上,眯起眼睛笑,“仙君对我刚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叶清漩不言不语,他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曳光剑,好像在出神。
“仙君在想什么?想那个人吗?”
他擦拭的动作忽然停下,仿佛被她说中了心事,曳光剑的寒光打在他脸上,看不清他发带下的神情。
苏婕笑了笑,“都过去这么久了,仙君还记着她干嘛,不如多看看眼前人。”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欲盖弥彰:“哎呀,我不是在说自己,仙君可别误会,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叶清漩已经看透了她的小把戏,收回曳光剑离开,蓝色的道袍从她眼前幽幽晃过。
苏婕瞥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不得不说叶清漩真是生得好看,不怪自己当年沉迷美色呆了七年都不肯离开。
怀中的传世镜微微亮了一下,她立马回房落下结界,接通传话:“子酌,你找我何事?”
镜中晃过洛子酌珍珠白的丝纹衣袖,纤细的指尖拿着一个装药的小盒子,“你该吃药了。”
“差点忘了。”苏婕接住传来的药丸,服下,盘腿而坐,用灵力去消化药丸。自从一百年前的大战留下旧伤,她每隔两月就要服一粒药丸调养。
洛子酌收回盒子,淡漠的眼神看向她,“任务还没做完吗?”
“还剩最后一块找不到。”
“马上快两个月,你倒是一点也不心急。”洛子酌同苏婕一起长大,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上次任务你一去就是七年,这回又是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谁给迷住,不打算回来了。”
“怎么可能,等找完印记我就传给你,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破解。”
镜中的洛子酌垂下眼眸,“……还有几日便是哥哥的忌日,少主莫要忘了。”
一说到洛淮音的忌日,苏婕明显有些情绪低落,每年她都会在坟前为死去的洛淮音吹上一曲《淮江曲》,哪怕是在无妄山的那七年也未曾间断过,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我记着呢,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
“少主记得就好。”他说完切断。
确实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苏婕将院中的图形仔细研究,她还未找过的地方所剩无几,一是阵眼之处,二是无妄崖,三是她曾经和叶清漩住过的院子。
根据她的观察,其他三枚散落的地方都在阵眼一定范围内,并且相互之间有距离关联,那这样就可以排除阵眼、无妄崖,仅剩院子。
想进那道院子简直难如登天,且不说外面有三道禁制,光是叶清漩的感知力她就不可能越过。
苏婕正躺在院中思考,便看到霖雨送来的兔子蹦蹦跳跳,啃着门缝上长的草。
她记得那个院子门口有缝隙,每年都会长很多青草,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兔子大小,好像刚好可以进去。
这傻小子,还真是帮了她的大忙。
苏婕微微一笑,她将自己的一缕灵识附着在兔子体内,随着兔子的视角往前奔蹦跳,废了好大的劲才蹦跶院门口。
缝隙已经长满青草,根本看不到里面,也正是因为这样叶清漩才会忽略这道口子。
她蹬着小短腿往里面挤,挤得一身草屑才挤进去,灵识附体不能动用灵力,她累得喘气,一个用力过猛翻了个面,她瞪着腿儿翻过来,白兔子瞬间变成脏兔子。
苏婕吐出嘴里的泥土,细细观察四周,院子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叶清漩用了某种术法将此处永封,任由外面天翻地覆,里面依旧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
桌上的茶盏丝毫未动,还摆放着当时下了一半的棋局,就连杯子里的酒也留在当中。
叶清漩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保留此处?
他看着不会难受吗?
看着熟悉的地方,苏婕逐渐想起一些事情,那个时候的叶清漩明明有禁酒令在身,却还是会陪她喝一杯温酒。
他酒量不好,每次喝完便神色迷离,眷恋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好像一辈子也看不够。
他不善言辞,只会在喝醉酒的时候才流露出十分之一的情绪,声音低哑地问她:“阿澜,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但想必答案让他十分满意,他眉梢的温柔多得像是要溢出来,半跪在自己身前,将温好的酒送入她口中……
附着在兔子身上的灵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好像能理解叶清漩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不是把他从天堂摔到地狱了吗?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就是阿澜,估计骨头都得给她拆成一段段的,以此来消心头之恨。
苏婕赶紧蹦出去找印记,就在刹那之间一道凌冽的剑意破空而来,巨大的压迫感将她压制得动弹不得。
糟糕,被发现了!
在禁制中她无法收回灵识,已经做好灵识被披成两半的准备,曳光剑却在离她一寸的地方陡然停了下来。
小小的身子被某种力量托起,她扑腾着小兔腿,缓缓飞向半空中拿到墨蓝色的身影。
叶清漩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温柔,和记忆中的他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冷冽。
他伸出冰冷的手将她摊在手心中,冰冷的眼神直视着她,随后摸了摸她的兔耳朵,将她慢慢放到院子外去,顺便补好禁制的缝隙。
苏婕还未落地,就赶紧抽回自己的灵识,她回到院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刚才那一瞬间,好奇怪。
叶清漩居然会摸小兔子吗?
落地的小兔子吓得惊慌失措,慌不择路,苏婕半路将它抱起来,安抚它的情绪。
她抬眼看向冷漠的叶清漩,想起他刚才摸了自己的耳朵,有点别扭,“仙君刚才做了什么,把它吓成这样?”
叶清漩本不想解释,身后又传来她带笑的声音:“仙君不喜欢霖雨送我的兔子,难不成是吃醋了?”
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一点得意,上扬的语调好像抓到了他的什么小把柄。
叶清漩实在忍无可忍:“姑娘自重,我对你并无它意。”
她故意挑起他的情绪,等他真的认真起来,马上话风一转:“我开个玩笑,仙君怎么还当真了?”
这样的套路叶清漩太熟悉了,当年那个女人也是如此让他心绪反复。
他的声音微微冷下:“看好你的兔子,下次再闯进去后果自负。”
苏婕挑眉。
这叶清漩还真是不老实,把锅全甩在兔子身上,对摸了它耳朵的事只字不提。
“不过仙君,这院子里到底住过什么人,让你这么在意?”
第17章
微风卷起他墨蓝色的衣袍,面对苏婕的提问,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还念着她这么久?
苏婕才不信。
半夜苏婕躺在床上睡觉,忽然闻到酒香,她起身打开门,口是心非的叶清漩果然又在借酒消愁。
他好像铁了心要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光,可惜他酒量实在太差,半坛口下去就靠着树干没了动静。
苏婕走过去,扶起地上的酒坛,“仙君都喝醉了,怎么还喝?”
她的声音清浅入耳,让叶清漩回想起那天的梦。那天的梦里好像也是这样的声音,他朝着她走过去,以为她回来了,又惊又恨,恨不得把她揉碎进骨子里,可醒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也是这场梦让他看清了自己到底可以多卑微,卑微到自毁双目还想着她会回来找自己。
叶清漩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喝醉了,天人五感一片模糊。他甚至分不清楚身旁的是人还是幻象,是回来的阿澜,还是那个死缠烂打的女修。
他只知道这酒真的好苦,发带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他茫然问:“她伤了我,我该不该恨她?”
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仙君若是觉得心里苦,想恨就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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