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下,乌鸦鸣啼,喳喳不绝。
桑诺提起裙摆,在屋脊上顺着月光疾步而行。
前方是一片只?有她看得?见的萤火之光。
萤火在天空四下都是,桑诺却能寻着那些?萤火之处,摸到了后宫里去。
后宫偌大,一座殿宇挨着一座。
此处有点着灯的,有熄了灯的,有人多热闹的,也有空无一人的。
桑诺随着荧光的方向落到后宫的一处小小宫殿里去。
这里没有守卫没有宫人,也没有烛火。
中庭杂草丛生,立柱彩绘漆落,斑驳破旧。
小小的宫殿像是荒废了许久,没有人的踪迹,也没有半分能住人的模样。
但?是桑诺的蝴蝶在这所宫殿中来?回?的拍打着翅膀,飞来?飞去。
是这里吗?
桑诺不太确定,但?是也无妨。
她在原地等了等,等到了天空骤然?落下的小菌子。
“新王……”
菌子落在桑诺的头?顶,呼吸都没有喘匀,急切地告诉桑诺一个消息。
“这里……好多腐尸!”
“新王,身体已经死了好久!”
桑诺眨了眨眼。
“哇哦。”
原来?如此,难怪会?如此。
为什么同为王子需要用七殿下的身份来?登基。为什么作为庆国的国君却要用庆国的百姓四处点脂香。
脂香根本不是给?别人用的,是为了这个早已经身体死亡的新王所用。
难怪腐败的臭味能让菌子闻到。
“可?真是个胆大又恶心?的家?伙。”
身死却想以鬼身称王,索性就害了自己的兄弟?
想要知道这个新王到底是谁,可?能还需要见到冉酌怀才?能知晓了。
“那位大人呢?”
菌子来?回?扭头?找谢落秋,小心?翼翼问。
桑诺直接提裙迈入破旧宫殿中。
“那位大人……去处理打碎瓷器的小老鼠了。”
“那你还不等他?”
桑诺沿着杂草丛生的中庭,走到殿中。
煞气,好重的煞气。明明是人皇的领域,却被?龙脉允许了此处的煞气横行。
桑诺抬手?捏了个诀,照亮了此处的一切。
“干坏事,还是要避开他的。”
桑诺在殿宇中找到了一个结界。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又来?回?捏了几个诀,试探了好几次。
在结界之内还有一层结界,甚至还有一层阵法。
这个可?难不倒桑诺,桑诺只?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打开了此处的结界阵法。
破旧的正殿内,铺着木板的地板露出?了一个大洞。
洞,奇深无比,黑暗,却隐约露着一层台阶。
“找到了。”
桑诺笑眯眯拍了拍手?,抬手?捏着菌子,菌子在她掌中化作一把伞。
伞犹豫了下,还是垂下了一层菌丝密密麻麻编制成了垂纱。
“这里有龙脉庇护,你一个妖我一个精,还是小心?点为好。”
“真的不等那位大人吗?”
伞不死心?劝桑诺。
桑诺撑着伞,已经顺着地下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黑暗,顷刻将她吞噬。
“不。”
“我可?是要喊别人未婚夫的,他要是在,一刀砍了冉酌怀,我找谁说理去?”
桑诺已经做好了打算。
梳着两个花苞头?的少女撑着伞,在幽暗的地下古道走了很远。
没有烛火,甚至空气都鲜少能供以呼吸。
走了不知道多远,桑诺终于看见在地下的囚牢里,潮湿着滴滴答答落水的囚牢,从顶端两侧垂着两条巨大的链条。
链条上的镣铐,紧紧锁着手?腕。
被?挂起的少年低着头?,浑身破败,身上甚至还穿着当初桑诺曾经见过多次的红衣,只?是此刻全然?被?污染了。
桑诺瞳色化作兽瞳,亲眼分辨了眼前的人是冉酌怀后,眨了眨眼,重新变成了清澈干净的一双杏眼。
撑着伞的少女走到囚牢旁,伸出?手?,努力去够那垂头?不动的少年。
“冉师兄?冉师兄?”
少女急切的呼叫,终于叫的那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原本清秀俊俏的脸蛋上,此刻满是血迹。
他不知道是在此处被?关押了多久,脸颊上的血迹就像是一层一层的伤好了之后又破裂开的伤痕,凝固的血痂一层叠加一层。
少年眼神甚至是有些?迟缓地,来?回?在无目的地扫视。却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花费了一番功夫,他似乎才?察觉到眼前有人。
少年盯着桑诺看了许久许久,不断地眨着眼,直到眼中终于看清桑诺样子的时候,眸子一缩,似乎认了出?来?。
“桑……果。”
桑诺甜腻腻地冲着他一笑,却又隐约有泪花在眼中闪动。
“是我,冉哥哥,我历经万苦,终于找到你了。”
第78章
桑诺一声冉哥哥, 直接给冉酌怀叫的眼泪啪嗒落下。
他?很想忍耐,却怎么也忍不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禁中,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里, 终于等来了他?唯一的救赎。
少年哭得像个孩子,却?还极力忍耐着哭声, 只有眼泪流过的痕迹,冲刷了脸颊上斑驳的血迹。
桑诺看着他?可真可怜, 叹了口气,抬手捏了个诀, 悄然在此处拉开了一层幻境。
而?后?,她撑着伞大大方方穿过了牢门, 提裙蹲在了冉酌怀的身前。
他?整个人被禁锢得很厉害。
双手悬空挂着链锁, 双脚被链条困在原地, 腰间甚至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铁链锁着他?,贴满了符咒, 将一个修为不算多?好的他?认真小心的对待着。
桑诺蹲在他?的面前,取出一片丝巾,轻柔地擦去了冉酌怀脸上的血痂。
他?受过很多?伤, 很多?不是在斗法中受的伤, 更?像是凡间侮辱颜面的打法, 就像是他?的脸颊上最新?的一层伤, 更?像是受到了掌掴导致嘴角破裂。
擦去血痂后?, 少年依旧清秀的容颜露出, 却?和一年前截然不同了, 不同的不是相貌, 而?是脸上的神情。
桑诺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冉酌怀,无奈轻叹。早先看见冉酌怀的时?候, 看得出他?有最接近人皇的感觉。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的遭遇。
“你受苦了。”
这么轻柔的一声,让冉酌怀咬紧牙关,死死忍着那一份心酸与泪意。
“你,你怎么来的,这里都是我二哥派人把?手,外人进?不来的。”
冉酌怀平复了一下?心情,催促着桑诺:“你能来,我很高兴,但是这里危险,桑姑娘,快走吧。”
桑诺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走,你在王宫中,你守了我们的约定,我很高兴。”
冉酌怀闻言如被刺痛,狼狈地扭过头去。
“……抱歉,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那就给我讲故事吧。”
桑诺伞撑过冉酌怀的头顶,在伞下?,菌类轻微致幻的酥酥麻麻,让冉酌怀身体减轻了不少的痛苦。
“分别不过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还有个人,自称是你呢。”
“……他?是我二哥。”
冉酌怀太久没有见过外人,和人说过话,起初和桑诺说话的时?候,声音还会有些结巴,苦笑?着,断断续续告诉了桑诺之前发生的事情。
自从桑诺和他?约定,要?来庆王宫和他?交换礼物后?,他?明知道庆王宫如龙潭虎穴,危险重?重?,他?当?初为了逃离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但是莫名其妙,他?还是受到了鼓舞,想在王宫之中再见桑诺。
也许能够给她一份让她满意的礼物。
却?不想,他?回到庆国的时?候意外发现,庆国好像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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