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出毛发,老刘头很少再出门,村民指指点点,那眼神,又害怕又好奇。
夏天的大中午,他闷头躺在床上,刘村长喊了几声才慢吞吞坐起来。
不怪村民害怕,梁景瑶这个土地神都猝不及防惊了下。
刘老头不止脸部下巴,耳朵里竟然也长出了几缕黑毛,他眉毛下垂,眼窝深凹,缩着肩膀,鼻子大而多肉,鼻尖下垂弯曲,活像只老迈的长鼻猴。
如此近距离,刘村长下意识倒退一步,低声道:“梁道长,需要准备什么?”
他懂点里面的规矩,比如小米,锅底灰,鸡血黑狗血什么的。
梁景瑶轻轻摇下头,走上前,示意老刘头躺下,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脉搏。
不是妖,只能是什么怪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刘村长和老太太面面相觑,他们做好了梁景瑶做法的心理准备,怎么就号上脉了?
房屋窗户紧闭,光线半阴半暗,梁景瑶表情严肃,让人不敢打扰。
梁景瑶换了一只手。
人体忽然长出毛发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特殊职业,长期吸入有害金属,但不管哪一种,都和体内激素过剩有关。
梁景瑶回忆有关病例。
没有像刘老汉这么严重的,短短半个多月长,最长的接近十公分,让脱发患者情何以堪呐。
梁景瑶轻轻薅了下刘老汉脸上的长毛,温声道:“疼吗?”
刘老汉快哭了,使劲摇头,自从长了毛,村里人唯恐避之不及,就连老伴都不敢靠他太近。
梁景瑶改换他耳朵里的长毛,加了点力气:“这样疼吗?慢慢说,别着急。”
刘老汉努力感受:“比刚才疼了一点点。”
梁景瑶伸向他头顶,揪住正常的白发,用同样的力度:“刚才疼,还是现在疼?”
不用他回答,梁景瑶已经知道答案了。
刘老汉轻轻皱了皱眉头。
耳朵比头顶敏感的多,同样力度,头顶疼。
梁景瑶基本可以判定了。
新长出的头发看似黑,实际比原有毛发纤细很多,敏感度低,容易脱落。
梁景瑶严肃道:“长毛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特殊地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殊地方?没有啊。”刘老汉使劲摇头,“我腿脚不好,很久没上山了,吃的东西,好像也没有。”
梁景瑶皱眉:“药呢?”
刘老汉继续摇头:“也没,我生病不吃药。”
他不喜欢吃药,老话说是药三分毒,平常偶尔感冒发烧,多喝点水硬抗。
刘村长意识到了什么,惊喜道:“梁道长,他不是要变猴了?”
“他得的是病。”梁景瑶见问不出啥来,目光看向周围,“老太太,你帮着想想,除了平常的一日三餐,他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中医西医各有千秋,中医号不出体内激素多少。
老太太同样高兴坏了,喃喃道:“是病就好,是病就好,特别的东西?我想起来了,梁道士,你等下啊。”
她急火火跑出去,不一会拿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回来。
前段时间她去城里儿子家,跟着邻居老太太参加什么养生讲座免费领鸡蛋的活动,现场那个热闹呀。
专家听说她是第一次参加,特别热情,又是号脉又是各种什么国外领导人才有资格享受的仪器检查,最后严肃告诉她,她的身体,亏空的非常严重,幸好发现的早,再拖下去,神仙都救不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花两千块买了盒治百病的神药。
出来后后悔死了,感觉自己上当了,她没敢告诉孩子,自己偷偷吃了几次,好像精神了点。
难道真的有效果?
她没舍得再吃,家里那个老头子,从年轻时候就不喜欢吃药。
刘老汉眯起眼:“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吃过?”
老太太低下头,弱弱道:“我,我放粥里了。”
刘老汉:“你......”
梁景瑶拿过,看了眼成份,哭笑不得:“那几天,大爷是不是看着胖了点?”
老太太眼睛一亮:“对对,吃饭也多了,我打算......”
她打算有空再去买几盒。
不止老头,她感觉自己也胖了点呢。
刘村长听懂了,小心翼翼道:“梁道长,是这药的原因?”
“药是诱因,大爷的身体也出了问题。”梁景瑶叹口气,拨打医院电话,“赶紧去医院吧。”
老年人保健品骗局早成了社会问题,利用老年人心软,怕死孤单等心理,或者装可怜,恐吓,成本没多少钱的营养品卖几千几万。
老太太买的这个营养品,大概率为了增加效果,激素超标。
而刘老汉,长了个肿瘤,得赶紧手术。
肿瘤导致体内激素分泌过多,加上保健品所含的超标激素,让他短短半月差点变成猴。
现代社会,稀奇古怪的病越来越多,梁景瑶给刘老汉和营养品分别拍照,发给导师。
救护车鸣笛声划破小山村。
社会发展,村民思想也跟着发展,介于迷信和科学之间,见刘老汉被搀扶进救护车,七嘴八舌赶紧问。
刘村长拉下脸:“以后别整天鬼啊神的,他体内长了个瘤子,幸亏梁道士懂医术。”
瘤子会让人长那么长的毛?
那看来很大了。
救护车啥都不用说,成功说服众村民是病不是妖,他们很快转移注意力。
“梁道士竟然懂医?”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挺厉害的呀。”
“都会看啥病呀。”
梁景瑶大方介绍自己:“我是今年医科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乡亲们以后如果有医院看不好的病,可以随时去找我。”
直播间公告虽然写着专治疑难杂症,但看发展势头,大部分都是奔着算命来的。
网上不行,只能发展线下。
她没白介绍。
人群走出个老太太,试探道:“梁道长,我孙女发烧,去医院好几次了,算看不好的病吗?”
梁景瑶现在不挑:“可以,带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兴奋哎了声,在一众乡亲羡慕眼光中走前面带路:“烧的不怎么厉害,就是反反覆覆,也奇了怪了,去医院,刚到医院门口,就不烧了,回到家过不了多久,又开始发烧,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医生说一切正常,哎,我都想......”
老太太看看周围没人,小声道:“道长,您会叫魂吧。”
梁景瑶哭笑不得。
原来不是看病啊。
梁景瑶温和道:“孩子多大了?”
老太太伸出手:“七岁了,开学上三年级,梁道士,我觉着吧,孩子应该丢魂了。”
梁景瑶理解她的想法。
医学书有关于叫魂的详细记载,旧时代的说法,又叫喊惊,喊魂等等。
说的是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惊吓之下丢了一魂,然后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昏昏沉沉的,最典型的症状,高烧不退。
想治好,只有把丢的魂喊回来。
叫魂多在晚上,母亲最好,叫魂前线点上三根香,然后拿着碗筷去小孩白天玩耍的地方,一边瞧一边喊,比如小名叫狗剩,就喊:狗剩回家啦,喊声由低到高,喊够足足十八遍。
不可否认,能传下来的东西都有一定的道理。
玄学来说,丢的魂魄浑浑噩噩,听到熟悉的温柔声音,会下意识跟着走,医学方面来说,小孩大都和母亲亲近,听到喊声,会产生强烈的心理暗示。
老太太孙女叫甜甜,她躺在床上,听到动静,赶紧把手机藏被窝,蒙上被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梁道士,检查单都在这里,你慢慢看。”老太太动作利索拿出一沓单据,一边张罗茶水一边叹气,“花了好多钱呢,就是查不出具体原因,要说现在的孩子真金贵,我小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几岁就下地干活,啥病也没有。”
梁景瑶跟着叹气:“是啊。”
只有当了妈的人,才知道养孩子多不容易。
现在的儿科门诊,尤其冬天流感多发期,人多的简直像春运的火车站售票处,那真是人山人海。
原因太多了,各种污染,父母生育年龄偏大,以及,过早的上幼儿园。
以前的孩子,童年无拘无束自由快乐,七岁才上幼儿园。
检查单正如老太太所说,一切正常,能做的都做了。
梁景瑶走过去,摸摸孩子脑袋,温度正常,她轻轻拉出细小的胳膊,一边号脉,一边仔细盯着她的眼睛。
似乎感受到目光,长长的眼睫毛连续眨了好几下。
梁景瑶有数了,忍住笑转身道:“大婶,我号脉需要安静,您先出去等会行吗?”
牵扯到孙女病情,老太太哪能不同意,出去时还仔细关上房门。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梁景瑶轻声道:“作业还有多少没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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