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染也稍稍变幻了一下。
这一回, 两人顺利地进了遂州城, 城中十分热闹,只不过热闹的原因都和鹿朝有关系, 走几步就能听到有人议论她。
“这朝阳郡主可不像话了, 都和人家成亲了,居然还能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既然不喜欢人家, 怎么不离婚啊?好好的夫君,说扔就扔了,要是她没跑,魔尊兴许都不会变成魔尊呢。”
“听说是个娇生惯养的小郡主, 脾气不好,骄纵任性, 整个安阳城都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小祖宗。”
“你说她能躲到哪里去?竟连魔尊都找不到!”
“六界这么大, 想找个凡人谈何容易啊?”
“要我说啊,这世间, 像魔尊这样深情的男人可不多见了,这朝阳郡主怎么就不懂珍惜?”
“我家有亲戚从前在宁王府做事,据说朝阳郡主开始看上魔尊的容貌,成亲后又嫌弃他穷,最后腻了人家,就一走了之,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渣的女人!”
“真差劲儿啊。”
“朝阳郡主真渣啊。”
……
鹿朝一路走过去,听着这些关于自己的谣言,气得脸都绿了。
君染偏头看向她:“当真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鹿朝虽然气恼,但还是压低声音,不能让人注意,“当初和他有婚约的人明明是云瑶,我是阴差阳错嫁给他的,我喜欢的人是……”
她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君染的脸,没有继续说。
君染也微微别开脸,随后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本来以为你和他会两看相厌,谁知道……”
“算了,不提他了。”鹿朝不想提起过往,尤其是和帝夙有关的。
每次想起他,都会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遂州商贸发达,这几日还是各地客商来收购丝绸茶叶的日子,满城的客栈几乎都客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却只剩下一间客房。
“你们是夫妻,订一间也可以啊。”小二看他们两人相貌平平,但一男一女结伴出行,只可能是夫妻。
“我们不是……”君染想要解释,但鹿朝觉得如果说了不是夫妻,却同住一间房,小二可能会去报官,引来更多麻烦,只好拦住君染。
“那这间房我们定了。”鹿朝把银子放在柜台上。
这间客栈规模大,装修气派,房间想必不会小,她和君染都是神,到时候使用术法在房中设置屏障,就能各睡各睡的。
小二拿出房牌,领着他们往楼梯上走,而这时,后面又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我们要三间上房。”
掌柜忙说:“几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已经客满了,最后一间上房被那对小夫妻订走了。”
鹿朝刚走出几步,觉得那妩媚的声音有些耳熟,便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不期然撞上一双灰色的眼眸,如琉璃一般,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最深处。
鹿朝愣了一下,瞬间移开了目光,甚至不敢去看那男人的脸,心里直打鼓。
但她表面上依旧是冷静的,她用术法改变了容貌,帝夙不可能认出她,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转过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君染继续往楼上走。
“姑娘。”那妩媚的声音忽然叫住她,“今日城中都客满了,我们少爷万金之躯吃不得苦,愿意出百倍价钱,你能不能把那间房让给我们?”
“不能。”鹿朝想也不想,刻意把嗓音压低,说得冰冷无情,半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说完后,就快步上楼。
她进了房间后,关上门,用力松了一口气。
“魔尊怎么到这里来了?”君染神色有些凝重,“这是人界,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鹿朝心里也不太确定,他为何会在这里,她来遂州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或许只是个意外吧。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他不可能认出她来,这家客栈没有房间,他应该会离开,接下来在遂州只要她小心一些,和他再次碰面的机会不大。
“不必管他,我们找补天石就行了。”鹿朝说道,“今日休息吧,来到凡间,神力被压制,会和凡人一样疲惫,休息不好明日也不会有精力。”
这一间房很大,有三个隔间,也不需要使用术法了,她睡在里间的床上,君染睡外间的矮榻,屏风和帘子阻隔,谁也看不见谁。
鹿朝躺下来,枕着一只手臂,寻思着补天石的线索,可是想着想着,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帝夙那双灰色的眼睛。
不知他是用术法改变了瞳色,还是暂时压制住魔神之力。
方才应该多看一眼,至少看看他身上煞气还重不重,他现在在人界,如果煞气很重,一不小心整个遂州城百姓都会遭殃。
才躺了片刻,外面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有人敲着锣鼓大声喊:“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出来!”
鹿朝坐起来,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果然燃起了大火,但好在小二发现及时,敲锣打鼓惊醒住客,大家都纷纷往外逃。
他们也只能出去,虽说可以用术法瞬间熄灭火焰,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操作。
入夜之后,客栈的院子里,客人们狼狈地逃出来,有些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把被单披在身上。
大火吞噬了客栈,今晚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
“咳咳咳……”大火的烟雾飘过来,君染身体不好,立刻被薰得咳嗽起来。
“没事吧,阿染?”鹿朝拉着他往后,退到上风口,这样就不会被烟熏了。
“没事。”君染又咳了几声之后,才摇摇头。
鹿朝却隐隐皱起眉,在神界,有纯粹的灵力,还有他体内的神力,他就算虚弱,也能够维持平衡。
可是来到人界之后,灵力稀薄,神力也被压制,他身体的毛病就再也藏不住了。
三千年,耗尽神力去维持虚空之境的平衡,他几乎彻底将自己燃烧殆尽。
鹿朝的手放在他背上,悄无声息渡过一些灵力,帮他理顺凌乱的气息。
“他看起来像是病了,需要帮忙吗?”身旁有个妩媚的声音响起来。
鹿朝一愣,回头看去,却见风栀一脸媚笑地看着她,要不是对自己的术法有信心,鹿朝都想立刻离开。
因为,帝夙就站在风栀身后,一身黑衣,看着前方的大火,神色冷淡。
他虽然没有看她,但他身上的压迫力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他怎么还在这家客栈?
“这么大的火,今晚所有人都没房间睡了。”帝夙的身边,抱着手臂的砚焉懒洋洋地说。
“你这话说的,让人怀疑火是你放的?”风栀风栀看了他一眼,才又问鹿朝:“这是你夫君吧,他没事吧?”
“没事。”鹿朝摇头,她怀疑火就是他放的。
因为他们没地方住,也不想让别人有地方住,很符合砚焉的行事作风,他的能力便是操纵火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放这把火,容易得很。
砚焉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摊开手:“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火又不是我放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魔尊,心里想,果然,成大事者,就得心狠手辣。
鹿朝移开了目光,她方才带着君染已经退到角落处,此刻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
风栀凑过来,笑着说:“没想到你平平无奇,但你夫君却长得挺俊俏啊。”
君染也改变了容貌,并不是从前的模样,只是他没有鹿朝这么狠,直接变成了路人甲。
风栀喜欢养男宠,见到俊俏的男人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们是怎么成为夫妻的?”她好奇地问。
鹿朝不想回答,君染却说:“青梅竹马。”
风栀有些羡慕地说:“我也想有个竹马。”
鹿朝想到她身边那些为她争风吃醋的男宠,有些好笑,什么竹马都受不了她那些男宠。
掌柜带着小二,抱着许多被子过来发放,让客人们别生气,将就一晚,火扑灭之后,今夜一定将客栈收拾好,明天就能让大家入住。
有些人生气地让掌柜退了房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可是出去外面也没有客房,大部分人都接过被子,打算将就一晚。
鹿朝也不例外,她拿着被子,铺到远离帝夙的地方,却不想风栀自认和她很熟了,抱着被子跟过来,铺在她旁边,还笑着招呼:“少爷,弟弟,这边干净。”
鹿朝:“……”
被子铺好,大家各自躺下,风栀自来熟地继续和鹿朝聊天:“大家都是朋友了,我叫栀栀,你叫什么呀?”
鹿朝心想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既然你叫只只,那……“我叫呀呀。”
风栀笑着介绍:“这是我家少爷,他脾气不好,我们都不敢叫他名字,那边的小孩是我弟弟,叫焉焉。”
鹿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翻个身,准备睡觉。
风栀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聊天:“呀呀,你们来遂州做什么?”
鹿朝:“找东西。”
“好巧,我们也来遂州找东西!”风栀高兴地说,“既然如此有缘,明日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不必,我们找的东西不一样,不要互相耽搁。”鹿朝拒绝。
风栀有些遗憾:“也是啊,我们要找补天石,你们不一定和我们一样。”
鹿朝:“……”
她心里一动,目光越过风栀,看向躺在最外面的帝夙,他们为何也要找补天石?
天渊的裂缝,在神族也是机密,帝夙应该不知道吧,就算知道,神族的事情,他怎么会关心?
“补天石?”鹿朝假装好奇,“听起来很厉害,有什么用吗?”
“这是很厉害的神器,我们少爷手里有一块大的,听说还有小的遗落在外,想找回来补齐。”风栀说。
“一块小小的石头,想要找到恐怕不容易。”
风栀说:“少爷手里有大的,能感应到小的存在,所以我们才来到遂州。”
鹿朝一听,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帝夙手里的大的补天石能感知到小的,如果小的补天石被他拿走的话,就糟糕了。
“听起来真有意思。”鹿朝说,“我还从未见过补天石,真的是神器吗?”
“当然了!你若是想看看,明天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不耽搁你的时间吧?”
鹿朝道:“一两日倒是不耽搁,只是,不知你们少爷同意吗?”
风栀似乎这才想起帝夙,转过头去,小心地问:“少爷,可以让他们同行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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