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面有点滑稽,尤其是众人五颜六色的表情和萧泽远的淡定反差太大,让虞容歌没有忍住,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瞬间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花苞顶着寒雪绽放,冰雪消融,一切似乎都随着她的笑容有了生机。
虞容歌笑着问,“那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萧泽远抬眸,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眸子,微微一怔,竟然没有立刻回答。
医修们这才回过神,他们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都冒了出来。
——完了完了,他们神药峰的一世英名,要断送在少掌门的手里了!
“实在抱歉,这个是我们师侄,他天赋奇高,就是从小没怎么接触人,说话总是没轻没重,这……哎,老夫实在愧对二位,这样吧,小姐的问诊和药方我们都不收费了……”
这句话刚落下,他们就看到本来笑意盈盈的的虞小姐,顿时变了脸色。
“胡说什么呢,怎么能不收费!”虞容歌严肃道,她指向萧泽远,“我看你们这个师侄挺好的,就让他来全权治我的病吧。”
这是什么,天才师侄?不会是原著角色之一吧,不确定,不过来了就别想走了!
“这……虞小姐,我们此次是带人前来观摩的,确实是想由他来开写药方,但全部交由他治病,实在是不妥啊。”为了让虞容歌收回成命,左执事甚至开始谦虚,“他虽然很有天赋,但是从不懂人间疾苦,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的药方虽然极有成效,可是其中药材都往往价格奇高,恐怕……”
“什么?!”虞容歌的声音顿时比医修还要高,甚至遮过了他的声音。在那一瞬间,病气似乎都离开了虞容歌,她铿锵有力地说道,“好啊,既然如此,我更不能错过这位天才了!治疗我的人,非他莫属!”
第004章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医修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本来在病者面前是极其忌讳说生死之事的,谁都没想到萧泽远第一次出诊,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万一是个本就绝望的病人,很可能因为萧泽远这一句话,就直接把人给送走了。
所以他们不论如何道歉赔罪都是应该的,可万万没想到,虞容歌不仅不介意,反而认定了萧泽远?
医修们被她铿锵有力的发言震得久久没有回过神,虞容歌已经将目光再次投向萧泽远。
她饶有兴致地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萧泽远睫毛微颤,他看向身旁的两位医修。
在虞容歌眼里,面前的这位天才实在很有高岭之花的气场,俊美冷艳,寡言少语。
却不知道,这已经算是萧泽远情绪最外露的模样了。
萧泽远从小与世隔绝长地长大,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做医修,心既冷又稳。
这个冷并非是性情冷傲,而是他天生钝感理性,对生死、对感情都很淡,不论何时都能保持情绪稳定理智,反而更能全情投入到药道研究上。
他又从小不接触外界,不懂话语学的委婉,是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到满屋人不太好的脸色,又看到执事们连连道歉的样子,萧泽远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说错了什么。
没想到,受到言语攻击的病患本人却显得十分开朗,还兴致勃勃地望着他。
萧泽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向身旁执事求助。
“你别看他们呀。”虞容歌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紧张。”
本来还在道歉的两位执事欲言又止。
紧张?
这位小祖宗来的这几天,他们感觉自己接待的不是晚辈,而是和掌门一模一样威严深厚的小掌门来视察工作,他们不紧张就很好了,萧泽远哪里会紧张?
但少掌门第一次如此主动地投来目光,两位执事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疯狂给他打眼色,让他把话模糊过去。
病人追着问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是真·送命题,绝对不能答!
青年以为他们是在鼓励他开口,他便诚实说道,“普通医修,六月之内。”
看到一旁的执事再次瞪大的眼睛,萧泽远补充道,“若是他们,一至二年。”
虞容歌觉得面前的青年很有趣,他长相出众,气质华贵冷绝,声音也很清冷动听,很符合小说里对天之骄子的描写。
刚刚他单说她死了那一句还听不出来,萧泽远又说的这两句话,句子长了一些,竟然给人温吞柔和之感,和他的高岭之花气质实在是不相配。
“那你呢?”虞容歌一来也很想确定一下自己大致的寿命,二来想让他多说几句话,便又问道,“若由你来治我,我会活多久?”
萧泽远陷入沉默。
他的身上独有一种淡然疏离的特质,让他与周遭格格不入,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更清冷如仙。
他垂眸沉思,虞容歌也没有催他。
过了半响,萧泽远睫毛微颤,古朴无波的瞳孔中终于掀起几分犹豫的神色。
这让他看起来鲜活了一些,不再像刚刚那样疏离清远了。
“我不确定。”萧泽远说,“我没有……治过人。”
“是啊,姑娘,他没经验,不合适……”
执事刚想借着他的话说下去,让虞容歌收回之前找萧泽远看病的念头,没想到虞容歌又问,“你想试试吗?”
萧泽远一愣。
他看向虞容歌,虞容歌虽然躺在病榻上,说话语气中透露着虚弱,可那双含笑的眼眸却带着生命的朝气。
极其病弱的身体,和这样一双明亮的眸子。
像是阴冷潮湿的阴暗角落点起蜡烛,微弱的火光摇曳闪烁;又像是峭壁悬崖的石缝之间生长绽放的花。
让人移不开目光,也使萧泽远下意识地点点头。
虞容歌看向两位执事,“那就这样定了吧。”
哪有第一次观摩就上岗的,而且单开药方和完全照看一个病人的难度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医修们垂死挣扎,努力阻拦,可虞容歌的态度十分坚决,到了最后,她开始咳嗽,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嘎过去。
最终,理亏的医修们只能同意了她的要求。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仿佛和萧泽远没有关系,他自始至终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看向虞容歌。
“我会……治好你。”
萧泽远的面容仍然清俊冷淡,虞容歌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认真。
虞容歌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其实没那么相信。
正常人体格在二三分的低分区就已经疾病缠身了,更别提她现在负三属性,想养到正常人五分,估计会很艰难。
萧泽远如果真的想要让她痊愈,恐怕要在她身上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按照他被医修们重视的程度,大概率不会让他在一个病患身上浪费这么长的光阴。
虞容歌想着,先抓这位吞金兽几个月,让他初步稳住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吃亏了。
另一边,左执事叹息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娘稍等半日,我们回去研究一下治疗疗程。”
“不必。”萧泽远说,“我来治疗,签天地契,足矣。”
除了在常识和金钱方面比较糊涂之外,萧泽远还算是个比较随意听话的后生。
在生活和学习上,他都全然听从医馆的话,执事们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
出于对他的了解,二人心里都有不太好的预感。
“天地契?”右执事小心翼翼地问,“泽远,你想要做什么?”
“治好她。”萧泽远简短地说。
他手指微微一动,一个泛着淡淡金光的卷轴出现在众人面前。
卷轴展开,正是医修常用的长期治疗契约。
修真界的修士在进行重要交易的时候都会用天地契来约束彼此,以天道为誓,只要天地契敲定,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如一些贵重宝物的交易、灵脉土地买卖,又或者医修这样涉及广泛的治疗方案,双方都会签署天地契。
普通的抓药问诊和段时间治疗是根本不需要这般多此一举的,右执事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了。
他蹙起眉毛,“泽远,你才刚刚下山,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不要这般武断,掌门将你托付给我们……”
“没有武断。”萧泽远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病,要治三年。”
他落笔,在空位处添上了契约年份和签名。
虞容歌和两位执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来已经对萧泽远的身份有所猜测,等看到那卷宗上的署名时,虞容歌才完全确定自己真的赚大了!
原著里的巨无霸吞金兽,地位独一无二、正反派都要礼让三分的药圣萧泽远,竟然自己主动撞上她的门,这运气也太好了!
虞容歌看原著的时候还想过,如果她的身边需要一个人,那个人必须是萧泽远。
他又能花钱,又能治病,简直是她的天赐败家神器啊!
而且萧泽远这个人,虞容歌觉得他原著里很好拐……不是,很好相处的角色之一。
他从小在药谷里长大,在人情世故方面十分单纯,其实一直到原著后期也是这样,萧泽远从未真正入世过。
他几乎不参与主线剧情,只有主角反派们受重伤要死的时候都会去寻他。
而且最有趣的是,虞容歌知道为什么萧泽远的外貌和说话反差那么大了——因为萧泽远有蹇涩,也便是口吃。
原著里对他的过去写的不多,但虞容歌知道医修一道中一直有个说法,真正的医药天才降世的时候,都会有天生身体有缺,这是医修与天争命的‘代价’。
萧泽远是个小结巴,本身不会影响他的声望,但他自己不喜欢这一点,所以寡言少语,少年持重——只要他不说话,就没人知道他说话不利索。
他的先天有缺无法后天治愈,萧泽远自己私下偷偷练习,终于能把握住慢条斯理说话的时候,四个字不会磕巴。
结果误打误撞,外人看萧泽远总是一言不发,惜字如金,反而以为他很严肃,很有威严。
原著里更是有意思,萧泽远是少见的美强没有惨,他从头到尾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善恶生死都很钝感。
不论是正派还是反派,只要诚意足够大,能让他继续研究药理,又或者得了很稀奇的伤病,萧泽远都会出手治疗。
当然也有觉得他谜语人的炮灰,吵嚷着让他多说几句解释解释,都被萧泽远核善地挫骨扬灰了。
能治你病的人也能要你命,实力还很强,这谁敢得罪,作为原著最大的中立势力,正反派都要敬萧泽远三分,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这位足以做其他人再生父母的大佬,还是个因为花钱多被门派管教的年轻人,而且还自投罗网,要跟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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