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直到他的手抚摸上它的鳞片。
它的鳞片比他都要高大数倍。
在触碰后的一瞬间。
来自天敌的威胁感与刻在基因中的警告让双方齐齐感到寒毛直竖,鳞片炸起。
狄俄倪克斯克制住将他血淋淋地挂在利齿上贯穿,然后将敌人吞吃入腹的欲望。
它只是微微抬高了头颅与长颈。
像不许人类抚摸的猫。
巨龙静静俯视着他。
龙裔的身影完全被它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覆盖。
就算他想要逃出这片阴影的区域,都要花上点时间。
它为此感到心情颇好。
佣兵看着它巨大的头颅忽然十分自然地压下来。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这与黑色巨犬扑压他的动作实在过于接近。
他下意识喝止:“倪克斯!”
两人双双怔住。
巨龙从山顶蜿蜒垂到山脚的尾巴躁动的甩了甩。
黑马嘶鸣一声狂奔逃离。
一人一龙在夕阳下,无声望着它远去,留下一条长长的尘道。
阿奇尔在城中休息整顿。
他补上耗尽的粮食,换一匹健马。
酒馆吵闹。
他听着人们讨论前几天城主大人舞会被人浑水摸鱼的糗事。
正笑着。
阿奇尔忽然感到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威胁感。
就好像猛虎在丛林旁漫步而过,躲在远处的羊鹿之流,依然被它的气息吓到浑身僵直。
阿奇尔失了神,放下酒杯走到酒馆外。
他惊惧又怔怔地望向南面的方向。
“那是……什么?”
海伦娜从未与他有过任务以外的任何沟通。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血液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他的精神极易失控,暴动的魔法会在他体内涌动。
但女巫也未曾教给他什么叫魔法。
有些城市的居民到现在都未听过巨龙的传闻。
但阿奇尔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来源。
不怎么及时,但勉强有些作用。
在海伦娜每次联系自己的前后,北地都有巨龙的消息传来。
他开始产生怀疑。
也许海伦娜的目的与它有什么关联。
……
她打算拿自己来干什么呢。
她可不像在谋划什么能轻松解决的事情。
阿奇尔关于“自己在海伦娜手中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些虚幻不真实的预想,第一次变得具化,真实又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但他与海伦娜这种不正常的抚养关系,总是让他在得到女巫虚幻而不可触碰的慈爱后,变得愈发极端。
极易失控的精神将她虚假的表演当做了唯一的解药。
海伦娜发现了他的这一情况。
但她选择了放任。
因为女巫发现阿奇尔因此而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觉得人生烂透了,并以此为乐——活着也就这样,死亡也没什么感觉。
她觉得这是复制龙裔的意外惊喜。
葛利沃夫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她同样清楚。
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全靠游离生死之间才能体会到自己还在人间。
只是女巫没想到连残缺的龙裔也会如此相似。
她认为这是好事。
阿奇尔开始失控。
残缺而疯狂的血脉想让他立刻逃离敌人的方向。
但他异常的精神却尖声怂恿他去靠近。
“是巨龙吗?它会口中流淌着岩浆,然后将你杀死吗,去看看,去啊!瞧瞧你,被恐惧包围,冷汗黏在衣服上,恐惧就这么有趣了,死亡会是多么诱人!去啊阿奇尔。”
他战栗着将脑海中的声音挥去。
发抖不是因为恐惧。
是因为激动而兴奋的情绪。
巨龙摧毁赫尔的时候他离得太远。
这次才他真正感受到它。
并且那一日,他觉得那股魔法好像蒙着一层伪装。
它更像一个愤怒复仇的人类女人。
直到他在教会被毁后得到消息,才知道那是巨龙。
他旁敲侧击的对海伦娜打探了巨龙的事。
结果他发现海伦娜并没有察觉到巨龙有什么异样。
阿奇尔意识到他的血一定与巨龙有某种关系。
他忽然想,哪怕她愿意教导他一点点的知识,他也能为她提供重要的信息啊。
海伦娜的态度照旧冷淡。
阿奇尔沉默许久,没有说出巨龙的不对。
酒馆强壮的伙计追出来。
阿奇尔还未给酒钱。
他看到阿奇尔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大骂着揪住这个瘦弱小子的衣领,“一个疯子没钱出来喝什么酒!”
银光一闪。
伙计觉得腹中一凉,随后在刀下跌跌撞撞后退到墙边。
阿奇尔慢慢将刀送进去,抬起头来,眼神充满厌恶,“不要随便打扰别人思考事情啊。”
阿奇尔跃上马,风一样地向南驰去。
人们这才敢蜂拥向倒下地伙计。
“拆门板!抬进去!”
山峰之上。
夕阳几乎完全埋进地平线之下。
少女从空中落下。
佣兵在最后的余晖中接住扑进怀中的她。
像被一颗石头撞进怀里。
他被砸得咳出声,坚强地装作无事发生。
佣兵换了一下手,单臂将她向上托了托。
少女在他手臂中找好位置,然后扒着他的脸瞅。
他挑眉,“怎么?”
她小声感慨,“就像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刚才看着你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笑起来。
她克制地看着他的眼瞳,里面有她的影子。
想要破坏你。
……杀死你。
用尽一切暴戾血腥的手段摧毁你。
将你化作糜烂的血肉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养分,流向我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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