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我还不想死!”
“最后至少希望能为先生演奏一曲啊......”
绝望的哭喊声、急迫的祈祷声、杂乱的奔跑声。
无数道声音在唐姣的脑海中回荡,激荡成更湍急的漩涡。
她几欲粉身碎骨,恐惧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额头抵着书架,进退两难,蜷缩成蛹似的姿态,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然而这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不也曾试着躲进灶台里吗?可是火焰仍然如期而至,它无处不达,世间万物在它眼前如同苇草一般的脆弱。
这里已经是藏书阁的深处了,平时基本没人经过。
大多丹修都集中在丹药一类的书架旁,没有谁像她这样执着追忆往事。
唐姣极力压抑着情绪,眼前的景象一寸寸破碎,彻底从藏书阁化为了火焰,她恍恍惚惚间似乎看到手臂上浮现斑驳的烧痕,在她的每一次呼吸声中蜿蜒生长,直刺心口。
清脆的一声响。
击碎了幻影。
阴火悄无声息地褪去。
唐姣大汗淋漓,喘息着抬起头,汗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
视线再向上抬了抬,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没有一丝皱褶的衣服,暗金色的腰封,漆黑的淤泥,热烈盛放的白色花簇,轻轻摇晃的镯子,还有,珩清那张凝着冰霜的脸庞。
珩清还维持着打响指的那个姿势。
看见唐姣望过来,他慢腾腾地放下手臂,与她对视。
他的脸一向都是那么臭,唐姣一时间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年时间。”唐姣听到他的声音直接传入了脑海,“你比我想象中坚持得要久,让我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你不到一年就会迎来第一次崩溃,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珩清说:“你最近就不要进入浮屠之棺了。”
唐姣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摇头:“不,我还能够继续——”
“继续?”珩清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唐姣急于向他证明,猝然起身,眼前又是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脚跟。
珩清见状,又是冷哼一声。
“我可不想随时关照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他说,“在你的精神恢复正常之前,就别想着靠近浮屠之棺了,若是被我发现你偷溜进去,你就再也别想修炼了。”
说完,他将空间在翻覆的指尖折叠,看都懒得看唐姣一眼,拂袖回洞府了。
珩清走后,唐姣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眼睛。
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平稳,原本滞留于皮肤表面的烧灼感也随着真气的运转而消失。
那些繁杂的记忆吵闹着远去了,唯一的残留是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唐姣皱着眉想,难不成她又表现得太心急了吗?
有三年这个期限在前,她确实是很心急。
再加上门中的近千次死亡,直接将她的精神击溃了。
既然珩清禁止她近期踏足浮屠之棺,那么......唐姣想,她也只能放慢步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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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久别重逢。◎
说是放慢步调。
但在长时间的刻苦修炼之后, 再叫唐姣放松紧绷的神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回到寝居, 躺在许久没亲近过的被褥上,怔怔地盯着房梁看了半晌,一点困意也没有。
那本书被她借了回来, 如今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唐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她的身体已经习惯用打坐调息来恢复精神了,睡觉对她来说甚至有些困难,半晌,她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而起,顶着一头毛燥燥的乱发走到桌前, 拉过椅子,伸手翻开那本厚厚的书籍,重新翻阅到她产生幻觉之前看到的那页。
珩清只是禁止她踏足浮屠之棺。
又没有禁止她继续接触与之相关的东西。
这借口,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不过唐姣还是将注意力投入字里行间。
书中继续记录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九州各地的修士奔赴不周山,其中, 以十位真君为首,共同抵御阴火入侵。
水师真君、高阳真君、桃花真君、明释法师、醉照真君、辛夷真君、凌泉真君、玄镜真君、笑尘真君、忘苍真君,第一时间赶到了不周山, 倾力阻止阴火吞灭整座九州。
阴火整整烧了三年,作为引发不周山塌陷的逍遥门与燃灯宗两宗倾尽全力,然而在阴火面前,修士犹如螳臂当车, 三年之间, 两宗彻底倾覆, 水师真君与高阳真君双双陨落于此,真君陨落之际,四溢的真气构成了屏障,堪堪阻止阴火扩张,封锁于屏障内。
其余八位真君连同无数修士一寸寸将屏障往内推进,直到阴火全部被逼回不周山。
垂眸凝望,抬头仰视,环顾周遭,满目疮痍之景。
哭号的灵魂在这片土地踯躅,久久不肯散去,庞大的怨气使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感到心神动荡,明释法师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落下一滴泪水,念出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随即便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再次踏上不周山,以身为饲,超度无穷的怨魂。
金光普照,怨气被纷纷牵引至不周山。
千日后,明释法师圆寂。
这片焦黑的土地犹如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生机。然而其中蕴含的恶意与怨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散的,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灵兽与灵草,都具有强大的恶意,它们敌视一切外来者,正是由于这个特性,修真界将其称为“敌对地域”,取名为“寒炽”。
直到五百年后的今日,水师真君与高阳真君当年残留的真气仍然作为寒炽地域的阵法而存在,符修们在屏障上留下无数繁复的法决,每隔十年都要加固一次屏障的效用。
原来......寒炽地域是这么来的。
唐姣想,所以,其实不周山就是寒炽地域的灵脉所在吗?
她的手指滑过那些字迹,继续往下看去。
余下的七位真君,在同所有门派商议之后创立了名为“九州盟”的组织,用以平衡各门派之间的关系,避免逍遥门与燃灯宗当年的惨案再度发生,并以事来警示后来者。
其中,身为符修的玄镜真君被封为“大音希声”;
身为气修的桃花真君被封为“大雅无曲”;
身为气修的醉照真君被封为“大道无弦”;
身为剑修的凌泉真君被封为“画开天地”;
身为丹修的辛夷真君被封为“道贯古今”;
身为符修的笑尘真君被封为“卦合万物”;
身为剑修的忘苍真君被封为“命判鸿蒙”。
至此,被称为“清绝万载”的七位真君亲手开启了属于九州盟的近古时代。
唐姣低垂的眼睫轻轻颤着,她读完最后一句话,再往后翻了一页,书中已经没有再提及有关寒炽地域的事情了,而是继续讲起了九州盟的构成,她不信邪,把整本书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确实只有她看到的那几页讲了寒炽地域的事,其他的都没关联。
至少她知道了那片土地就是如今的寒炽地域这件事。
唐姣如此安慰着自己,合上了手中的书。
她不相信故事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
因为她亲眼见到了珩清手腕上的黄泉碧落镯,也亲耳听到他说“浮屠之棺”的本体位于寒炽地域,他告诉自己“黄泉碧落镯在出现的时候,引发了整个寒炽地域的暴动,从那时候起,这扇门就硬生生嵌在了寒炽地域的山脉之间”,而他便是从这扇门中带出的黄泉碧落镯——继阴火之后,寒炽地域确确实实又发生了一次暴动,出现了“棺”。
珩清含糊其辞,只是说“这扇门嵌在山脉之间”。
但是,提及到寒炽地域、山脉,唐姣能想到的只有不周山了。
珩清是如何将黄泉碧落镯带出浮屠之棺的?他身为一个丹修,又为何要孤身进入浮屠之棺?唐姣不认为他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果说他仅仅是为了削弱浮屠之棺的力量才做出了这些事情,不太合理。这样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将“棺”还原在洞府里。
如果能知道黄泉碧落镯的由来,就好办了......
唐姣托着下颔,慢腾腾地想。
她肯定不能直接询问珩清,珩清估计会冲她翻白眼。
除了本人之外,还有谁能清楚地知道每件天品法宝的由来呢?
她的手指在古书的封皮上轻敲,一下又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停下动作。
说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师兄曾经说过,九州盟有一本宝册。
无论是黄泉碧落镯,还是春山白鹤鼎,只要是天品法宝,都记录在册,徐沉云说的是“拥有者那一行记录着你的名字”,唐姣猜想,每一件天品法宝出现的地方,它的由来,还有它的拥有者应该都清清楚楚地被记录了下来,如今就收纳在九州盟的管辖内。
一念至此,唐姣摸出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玉牌。
这两年,她没有心思和人沟通,大师兄又说他近期比较忙碌,他们之间算是彻底断了联系,也幸好这里是修真界,对于修士来说,别说一年半载了,就算是十年百年不联系也是正常的,所以当唐姣试探着将真气注入了玉牌,大约几息后,玉牌产生了回应。
唐姣:师兄最近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情需要麻烦师兄。
玉牌上显示出一行字:怎么了?
唐姣:我想知道黄泉碧落镯的由来。
唐姣:我记得师兄之前说过九州盟有一本宝册,不知道师兄方不方便......
徐沉云:好。
徐沉云:修习如何了?
唐姣:还算顺利,我可是准备在二十一岁之前突破四阶呢。
徐沉云:很有信心啊。
唐姣:当然,我会努力追上师兄的。
徐沉云:嗯,我期待着那天到来。
徐沉云: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师妹修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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