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清跟她一一讲解,那个帕子是擦什么的,这个帕子是擦什么的,那个桶里装的是什么水,用来打扫哪个地方,这个扫把只可进外室,不可进内室,炼丹室另有专门器具用以清理......听得唐姣一愣一愣的,这才知道原来打扫清洁一事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说实话,她有点后悔当初为了那枚丹药而做出的牺牲了。
早知事情会如此发展,不如让晁枉景在病榻上做一辈子的废物算了。
不行,不行,唐姣,打起精神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清醒一些。
来都来了,除了硬着头皮顶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唐姣做好心理准备,抬头说道:“我记住了。”
珩清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其中一样器具:“我方才怎么介绍的?”
怎么感觉这个说话的语气跟教她神识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唐姣默默想着,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了珩清的问题。
珩清点头,掐指一算时间,说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打扫,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查收。你大可放心,为了不影响你修炼的进度,我会将你打扫的这段时间加快。”
哦——唐姣也明白了。原来珩清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生活的,加快打扫的时间,放慢修炼的时间,这样就可以不影响修炼进度,真是将一天的时间都规划得精细无缺了。
唐姣满口答应。
一个时辰后,她又后悔了。
同辉洞府这么大,其中的器具又如此多,很容易磕磕碰碰,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又小心地清理灰尘,生怕一个不注意给砸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能不能让晁枉景把药吐出来?唐姣绝望地想。
珩清过来检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小姑娘咬牙切齿地擦拭炉鼎上的灰尘,目光像是要将鼎身烤穿,动作倒是很仔细,就是这个表情,跟看见仇人差不多了。
唐姣眼泪汪汪:“我想修炼。”
“......”珩清语重心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唐姣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扫天下,真的。”
珩清发现唐姣是越来越为所欲为了,以前遇到这个情况还要忍让,现在连忍都不忍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让她竟敢这样放肆,简直和在太岁头上动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在旁边双手抱胸看了一阵。
在发现唐姣差点打碎花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你让开,我给你演示。”
珩清一把扫开唐姣,忍无可忍地冲上前去开始薅袖子打扫清洁。
“看见没有?就以你刚才那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将我的洞府打扫干净?首先你用的方法就不对。”他边说边清理,清理干净之后转过头一看,唐姣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不像是学徒,更像是亲自来检查的监工,珩清把帕子一揉,“你站得那么远做什么?”
唐姣小声嘀咕道:“不是珩真君让我让开的嘛。”
不过,不得不说珩清的动作确实很专业,一看就是老手。
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十年过去,珩清对她的洁癖没有那么以前那么夸张了。
即使唐姣靠近,珩清也没有下意识躲开,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快点教会她,免得她越打扫越忙,两个修为都不低的丹修就这么凑在一起聊打扫的秘诀。
就在这个时候。
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欢快的、很随意的呼唤。
“珩清,我带着新药材来探望你了——”
唐姣和珩清还站在那个架子前,齐刷刷地回过头看向来者。
只见那位锦风驰夜,谢真君,一身锦衣昭昭,华光万千,他没有披白袍,在这个洁白的天地之间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动作向来轻快,疾如风雷,正说着,一条腿就已经跨进了门槛,唐姣盯着他走过来的方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喊道:“等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眼睛都直了,看着谢南锦落下那一步。
就在那里,地上还有一滩水迹。
这是唐姣在人间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拖地之前先洒水,这样打扫起来更方便。
因为珩清的给的时间太紧张,她还没来得及拖掉那摊水迹。
谢南锦毫无察觉:“嗯?”
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下一瞬,脚下打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脸上的笑容微滞。
谢南锦毕竟是九阶真君,反应不可谓是不快,一个鹞子翻身就要站起来,唐姣刚松了口气,马上,她落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因为谢南锦——他又摔了。如果说谢南锦第一次滑倒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没有料到,那么,唐姣不得不怀疑,这第二摔应该是装的,因为没有人在摔倒的时候来得及喊一句“啊我摔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滑行了至少十尺,其间冲翻了原本立得好好的架子,架子上的东西摇摇欲坠,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对,其中就有唐姣刚才差点打碎的那个花瓶。
谢南锦简直不像是摔了,更像是扔了一枚毁天灭地的符箓。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满地狼藉,什么瓶瓶罐罐的碎了一地。
唐姣几乎以为他要一头撞碎洞府的墙壁,幸好他没有,最终还是停下来了。
“......”
“......”
谢南锦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旁若无人地说道:“这地真滑。”
唐姣开始掐人中,捶胸口呼吸。
珩清怒火朝天,脸黑得要命,如同酝酿了一场大暴雨。
他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到自己的炉鼎前,从炉鼎的斜侧抽出一柄长刀,刀身出鞘,溅开凌冽冷光,映着他充满杀意的眼神——这位珩真君舔了舔后槽牙,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用平静到极致的语气说道:“谢南锦,我觉得今天也该决出个你死我活了。”
唐姣记: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第二次大灾难降临修真界......
不对不对不对!她惊恐地想,这两个人可不能真的打起来啊!
作者有话说:
【唐姣】lv.5
新增个人履历:单杀九阶真君(不是
第70章
◎有,但也不多。◎
说时迟, 那时快。
珩清一刀劈过去,谢南锦翻腕召出一面令旗,深红旗面一卷, 一震,长刀的攻势被轻飘飘化解,刀身错落而过, 将齿状的细穗激荡得四散飞扬,远远看去犹如黑云压城。
他躲过一招,轻盈地旋了个身,顺势闪至门侧,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
唐姣趁此机会赶紧阻拦,珩清站得近, 她主要就去拦珩清,一边用神识去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连连劝道:“打不得打不得, 真的打起来毁的东西更多, 两位真君冷静!”
而且——
不是她瞧不起珩清。
她是真的觉得珩清打不过谢南锦。
毕竟,两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 是个人都能看出谢南锦身法更胜一筹。
珩清不言,对面的谢南锦听到唐姣这么说,噗嗤一声, 展眉而笑,煽风点火一般的搭腔道:“是啊是啊,珩清,你现在还来得及将打碎的东西复原, 再拖下去就难了。”
话音落下, 珩清的神识直接沸腾起来, 一巴掌就把唐姣的神识拍开了。
唐姣:关我什么事?
幸好珩清还是有理智的,没有立刻暴走,而是催动黄泉碧落镯,神秘静谧的气息横扫整个洞府,有源源不断的真气加持下,那些被谢南锦打碎的摆设重新聚拢,飞回架子上,恢复到原本的状态。扭转时间耗费的精力与真气都是巨大的,做完这些之后,珩清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唐姣少有见到他吃瘪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被瞪了。
珩清说:“你躲开。”
唐姣:“我躲哪儿......”
“去”字还没说出来,原本双手抱胸,百无聊赖看热闹的谢南锦忽然动了。
唐姣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是一晃眼,人就已经闪到了跟前。
令旗与长刀相接,发出刺耳的一声钝响。她也就听到这么一声,再睁眼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洞府的阵法外,大约是珩清给她传出来的,经常帮珩清传话的弟子正扒拉着阵法很担忧地看着呢,看到唐姣忽然冒了出来,他没有惊讶,反而松了口气。
唐姣说:“那个,珩真君和谢真君打起来了。”
弟子平静道:“向来如此,习惯就好。”
唐姣还是有点担心,于是问:“这样打下去,不会演变成百年前的那种情况吗?”
“不会。”弟子摊摊手,解释道,“他们两个人平时就在洞府里打架,同辉洞府是独立的小世界,影响不到修真界的。而且,珩真君善于防御,不善攻击;谢真君善于攻击,不善防御,基本分不出个高低来,最多打个,我想想,打个四五十天的时间吧?”
嗯,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至少能把这四五十天的打扫给推掉了。
唐姣也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阵法外的台阶上开始聊天。
她问:“谢真君每次来都这样吗?”
弟子说:“不能说每次,不过至少十次里有八次都这样。”
他举例道:“上一次谢真君刚去完地域,浑身是血就过来了,踩了一地的淤泥,珩真君就动手了;上上次谢真君带来的药材中有一样他不想给,刚好珩真君很想要,两个人争执不下,珩真君说‘你拿了又没用’,谢真君说‘我不能留着欣赏吗’,然后就打起来了;上上上次谢真君来的时候,珩真君刚好闭关,谢真君直接扫荡了几百瓶丹药走了,珩真君出关就发现自己的丹药基本都空了,怒气冲冲地劈开阵法,捉拿谢真君。”
弟子举了一堆例子,唐姣听下来,发现这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是要犯贱的。
可怜她从徐沉云的口中知晓珩清和谢南锦的往事时,还被狠狠地感动了一下,觉得这两个人的友谊真是情比金坚,现在她知道了,这两个人确实是有友情的,但也不多。
弟子问:“他俩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啊?”
唐姣就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弟子,末了,又说:“谢真君当时其实已经站稳了脚跟,以他的水平,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滑倒,我觉得他第二次应该是故意的。”
弟子说:“自信点,把‘我觉得’三个字去掉,绝对是故意的。”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是我的错才导致他们打起来的呢。”唐姣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问,“对了,谢真君来的时候,说他‘带着新药材’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药王谷内会为丹修提供药材,不过九阶真君所炼制的都是高阶丹药,所需要的药材也珍贵许多,就像祁燃真君,经常会离开宗门,雇几个高阶修士组队去地域进行探索,方便获取想要的药材。”弟子说道,“珩真君性情如此,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是他又确实需要高阶药材,刚好谢真君平日里经常闲逛,所以两个人达成了协议,谢真君看到药材就把它收集下来给珩真君,作为交换,珩真君会给他提供丹药。”
找个九阶气修跑腿,肯定不愁药材不够用。
怪不得唐姣总是觉得珩清洞府内的药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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