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昭的神容变得愈发郁躁,具体体现在男人骨干分明的手指动作凌乱,先是不熟练地束了个高尾发,却慢拙地漏了一小撮头发落在脖颈处,随后拆东补西,越操作、越暴躁,头发也越漏越多。
暴躁美人也是美人。
音音忍不住了。
不,她不能笑,她一定要忍住,如果笑了还被阿昭看到那么阿昭一定会恼羞成怒然后迅速挂断传音器装睡一整年不理她。但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破功,她死死地咬住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衡昭:??
他瞥了眼传音器里的音音。
什么逼/动静,小傻批在笑他?
笑他不会束发?
难道小傻批会,哦,她的确会。
女生们似乎天生觉醒梳发和美妆,洛繁音的发髻就千变万化,他曾经好奇,就寻了书册查看,一看惊人,洛繁音常有的发髻,就有飞天髻、瑶台髻、惊鸿归云髻,此外还有数十种只出现一次的发髻。
音音也如此,哪怕不是小仙女,头上的髻发也隔三差五变换。
还都是她自己摆弄的。
可他是个被车创来的外来户。
习惯了短发,哪知道长发这么不好束,十次只成一次,还是在他用了束发诀的前提下。
而刚刚没用束发诀,也是因为他先前练习束发的时候自己摆弄惯了,这次也顺手束发。
不想忘了自己手残。
失策了。
衡昭捏着发丝,觑了一眼音音。
他语含警告:“你笑什么。”
音音不怕他:“没什么。”
音音憋笑,咬牙死不承认。
衡昭敛容。
别装了,眼睛都笑眯了,还说没笑。
小傻批居然会因为他束不好发而笑他。
这他么能忍?
衡昭端正姿态,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不驯,他单手解开束发的金边红发带,任由发丝落在两颊边,在某瞬间,他忽就妖孽似的一笑,美如冠玉,恣意风流。
音音笑着笑着,生生地看呆了。
衡昭并无自馁之意。
反而放荡不羁,笑得异常灼眼,金边红发带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看着肿泡眼的音音还在捂嘴笑,他觉得自己之前难得的体贴细致都白费。
头发束不好就不束,但他绝不能放过这个取笑他的小傻批。
行啊,互相伤害。
思及此,他扯唇,蓦地言道。
“刚刚雨很大。”
“?”
音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她当然知道刚刚的雨很大啊,只是阿昭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阿昭那儿也下大雨了?
音音一通瞎琢磨,也踩不上点。
而那头的男子眉眼精致,如雕如琢,微勾的唇角让他少了几分端庄典雅,多了几许难得的风流意气,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坐上宝马雕车,盈香满路。可这样俊美到被路人投掷瓜果,争相追捧的美男子,却用他这么清越动听的声线说出如此戳心的话来。
“阿昭,你说什么?”
对方的话和绕口令似的,音音听完只觉不可思议,她忍不住捏捏耳朵,脑袋也往传音器那儿靠着。
“你当真要我再说一遍?”
“……”
“我说,刚刚是谁哭了我不说。”
然而对方还没有收敛。
此刻的衡昭吊儿郎当的斜靠在栏杆旁,慵懒到不修边幅。
“是吧,红眼兔子。”
第26章
——让我看看是谁大雨天哭得稀里哗啦还掩耳盗铃地把头埋在抱枕里面以为别人还不知道爱。是谁呀?是谁呀?原来是某个在沧海宗的小傻批啊。
这一晚, 音音梦里都是衡昭取笑她的声音。
第二天,晨光熹微。
音音从睡梦里醒来,耳朵里还吵吵闹闹的, 时刻不停歇。
她才不是小傻逼。
而是谁这么大了都不会束发,她才不会说。
音音心里默默腹诽。
但意外地, 音音先前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失殆尽。
阿昭一定是个刚化形不久的大妖怪, 所以人形才会这么笨拙。
但这话她才不敢当着衡昭的面说。
某个大妖怪爱面子, 还讲究。想到昨晚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音音忍俊不禁。
早起做了一套衡昭教她的操,音音浑身发热, 神清气爽, 出发前特意检查了所有东西,这才将传音器再次放回外袍的怀袖中。
如今再看这块传音器, 音音的视线不由温和了许多。
原来在她被顾明瀚掳走, 放血濒亡的危险之际, 是远在天上的阿昭出手相救。
还好传音器没坏。
但她实在没想到,传音器一夜过去, 似乎比之前还亮些, 濡润清莹,微微凝着金光。
就像——某人的眼睛。
-
昨晚的雨下得极大。
雨僝风僽,外头的芭蕉叶经过雨水的浸润, 绿到碧眼,石阶梯台被雨水冲刷, 湿滑透亮。风雨交相摧折的时候, 音音哭得很肆意。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却让顾叙之骤然轩眉微凝。
怎会有雨。
他的住处施加了保护阵法,沧海宗无论阴晴云卷, 还是暴雨惊雷,都不会影响府邸庭院的气候。可他来到音音的屋前,落雨的迹象更加明显。
音音正在院子里收拾药材,准备炼丹。
看到顾叙之前来,她立刻喜盈盈地迎了上去。
“大师兄!”
大师兄快飞升了,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他。
“大师兄怎么有空过来?”
“这里有些药材,你应该能用到。”
因为临近渡劫,顾叙之的面容愈发清冷,即便暖阳笼罩在他脸上,也失了几分温暖,音音意外和他对上视线,那双全黑的瞳目犹如两块千年黑石,轻易能将人的神魄吸纳其中。
音音打了个寒战,很快便将视线抽离。
这就是修真界的大能。
凛若冰霜,气态不俗,光是简单的一个对视,她就已经被顾叙之的威灵气态折服。
顾叙之赠与她的药材,音音一一收下。
她喜上眉梢:“大师兄怎么知道我缺这几位药材?”
这些药材都是炼制往生丹的呢!
师傅为她准备的药材她用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不全套的药材,她正棘手着,不知这药材怎么处理,没想到瞌睡刚来,大师兄这边就给她递来的枕头。
音音的高兴愉悦不加遮掩。
而顾叙之还在打量着她轩窗外滴水的芭蕉叶。
“昨晚下雨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正在打理药材的音音没听出其中异样:“对啊,昨晚下的可大了。”
“什么时候落的雨?”
“嗯……酉时左右。”
音音大致给出了个时间。
很快,音音停下整理药材的手,她直身回望身后的男人,小鹿眼清澈明润,单纯无比:“这雨有问题吗?”
自然有问题。
他这庭院不会有雨。
音音等不来顾叙之的回应。
而顾叙之的视线犹如审判者的长鞭,让音音不期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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