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到方宅,就看到昊京被方家的仆人赶了出来,身旁还有一位清瘦的妇人,面容苍老。
而他自己也形销骨立,只着了件破旧的衣衫,丝毫不像是出身大户的少爷。
为首的仆人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三公子,您可别怪咱们,咱们也是按吩咐办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挡了大公子的路。”
昊京拳头一紧,没有说话,弯下腰去捡地上掉落的玉佩。仆人眼尖,一脚踩在他手上,笑眯眯的:“三公子,这玉沾了灰尘,别脏了你的手。”说完,将玉抢走了。
望着这一幕,梨霜浑身血脉喷涌,嗖地冲上前,将玉抢回来:“混账!人家再怎么也是方家的血脉,岂是你等奴仆可以欺凌的?”
“臭娘.儿们,要你多管闲事!”仆人眉头紧蹙,顿时拉下脸,大怒,伸手就要打她。
梨霜冷然一笑,反手扼住他的手臂,给了他两巴掌:“你说的不错,我还真就管定了!”
“你!”仆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气的脸都青了,转身就去进去喊人。
见此情形,昊京眉头微蹙,朝她鞠了个躬:“多谢姑娘。”说罢吗,不停梨霜反应,便扶着妇人走了。
“哎,这...”
梨霜下意识伸出手,对方却渐行渐远,望着他淡漠的身影,她心头一沉,好似坠入了湖底,憋闷已极。
昊京生性温和淡薄,可此刻的方池,纵然面对恩人也这般疏离。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梨霜紧抿着唇,脑海里思索着命薄上的内容。
方池乃外室所生,直到十三岁才被接回方家,却不得父亲喜爱,母子两过得还不如得宠的下人。
这也都罢了,他明明文采卓著,有治世之才,却被生父从中作梗,将他的试卷和他大哥的兑换,导致他名落孙山,而他大哥却中了进士。
方家父子害怕此事泄露,将他们母子赶出家门。方池带着母亲流落街头,在寒冬中染了重病,从此撒手人寰,留下寡母一人沦为乞丐。
想到这些事,梨霜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她绝对不能让昊京活得这么凄苦!
她眸光一锐,大步跟上去。
两日后,昊京变卖了全部家当,找了家农户住下了,为了养家糊口,他只好在街头卖字画为生。
然而他没有什么名气,自然无人买他的画,只偶尔有人托他写几封家书。见此情形,梨霜便上前买她的画。
可昊京只淡淡看着她: “姑娘并非真心买画,请回吧。”
梨霜喉头一滞,只好悻悻地走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寻了个陌生人,以买画的名义,替她将银钱送到他手里。
这般买了几次,不知怎的被竟昊京发现了,他拿着银子找到她住的地方,一言不发,将银子往桌上一放就走了。
梨霜连忙追上去:“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
昊京顿住脚步,斜睨了她一眼,身子挺的笔直:“方某虽一介书生,却并不需要别人怜悯。”
梨霜面上一僵,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他走掉了。
眼见这个法子也走不通,她索性直来直去,每过一断时间,就买些粮食衣物放在他院中。起初他也不要,只他母亲体恤他辛苦,加之家中确实无米下锅,又捡了回去。
如此一来二去,昊京也没有办法,只好不管了。
这般过了几个月,隆冬已至,整个即墨银装素裹,冷得削人。昊京终于如命薄所写,病来如山倒。
梨霜自然坐不住了,赶紧买药给他医治,可他的病反而越来越重。没有办法,她只好去山里采了几株仙草,才治好昊京。
起初昊京对她依旧冷淡,但在她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下,他冷硬的面容终于温和了些。
他痊愈那日,梨霜终于松了口气,拿着菜篮子,准备买些肉骨头给他补补。然而当她走到巷子里的时候,忽然乌云盖顶,一道惊雷猛地劈下来。
“轰隆!”
梨霜大惊,连忙躲开,不料第二道天雷又劈了下来,眼见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际,一道白衣人影风驰电掣而来,猛地将他抱住。
“滋!”
伴着一股浓浓的黑烟,空气中漫起皮肉烧焦的气息。
梨霜呼吸陡紧,转眸看去,见救她的正是银川,他眉头一颤,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刺的她眉心蓦地一跳。
作者有话说:
即墨城出自《仙剑四》,我超级喜欢仙剑四,不知道有没有一样的小天使,哈哈。
第25章 若即若离
(合着她是个笑话?)
梨霜的手攥了攥,强忍着没去扶他,不料又是一道天雷劈过来,银川眉头紧蹙,挥出一道结界后,抱着她飞出了即墨。
一路上,天雷滚滚,大有将她劈得灰飞烟灭的架势。
昊京曾说过,私自改变凡人命格,必定受到反噬,看来这雷阵就是对她的惩罚。
梨霜蹙眉望向朝银川,见他神色凝重,一次次将天雷挡住,火花四溅中,他脸色骤白,喷了口血。梨霜眸底一揪,再也按耐不住,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走吧!”
“闭嘴!”
银川冷冷吐出两个字,看都没看她一眼,运出仙力加固结界。
过了许久,当二人飞至东海上空时,天雷才渐渐停住。银川撇了他一眼,身子一软,精疲力尽第地倒在梨霜怀里。
望着他满是冷汗的疲惫面容,梨霜心口漫起阵阵浪潮,酸楚又饱胀。
她深吸了口气,压住眼底的酸涩,朝不远处看去,见那边有一座仙山,云雾缭绕,清气充沛,便自作主张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她将银川扶到一棵大树下坐着,用树叶舀了捧泉水给他。喝了水,银川干涸的唇微润了些,便运转灵力修复伤势。
梨霜不敢打扰他,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微风拂过,吹得男子颊边的发微微浮动,浓密的羽睫掩在苍白的脸上,眉心微蹙,有种无形的破碎感。
凝着眼前的面庞,梨霜好似坠入了一汪湖泊,越陷越深。
过了一阵,她感觉脚上蓦然发凉,有什么滑腻腻的物体从她脚背爬了过去。她低头望去,顿时汗毛直竖。
是一条红斑青蛇,正嘶嘶第地吐着信子!
她生平最怕这种东西了,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想喊叫,可刚张口,又生生咽了回去。
银川正在关键关头,她不能惊扰他。
怎么办,怎么办?
她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捏了个诀,却打偏了,青蛇尾巴吃痛,张嘴嘶出尖利的牙齿,猛地咬在她腿上。
梨霜闷哼一声,连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银川。
然而,银川依旧听到动静,眉心一蹙,睁开眼皮。他瞥了眼青蛇,眸底陡锐,挥出一道光刃,将青蛇斩成两截。
只运功疗伤之时,是不能分心的,这般打了个叉,他顿时气血上涌,又喷了口血。
梨霜大惊,忙跑过去,手忙脚乱扶住他:“帝君,你怎么样了?”
“笨!”
银川斜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地上一坐,话也不说,径直扒开她的裤脚,露出一截红肿的小腿。
梨霜脸颊骤烫,连忙扒拉他:“我、我没事。”
“这叫没事?”银川白了她一眼,强把她的腿架在自己膝盖上,弯腰吮吸毒血。
伴着一股刺痛,腿上传来微凉又柔软的触碰,她心头猛地一跳,好似被无形的手揪住了,越拉越紧。
男子低着头,墨发垂在两间,将他苍白的脸、嘴角殷红的血掩的若隐若现。
梨霜攥紧拳头,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昔年与他唇齿交融的画面,顿时口干舌燥,手心出汗,连忙撇开头不敢看他。
可眼角却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直到他直起身子,朝她看过来,梨霜心头一慌,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三日之内,别碰水。”
耳畔传来淡淡的叮咛,梨霜下意识瞄了他一眼,连忙收回去,低下头语声柔软:“嗯。”
银川脸色疲惫,深吸了口气,编默然闭上眼眸,继续打座。
见耳畔再无声息,梨霜这才悄悄瞥过去,见他眉头紧蹙,脸色越发的白,她心头似被潮水淹没了,酸涩中夹着一丝痛意,心底深处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瓦解。
只银川抵御天雷时,已耗费了不少灵力,再加上刚才这一茬,灵力又去了大半,纵然他全力运转,伤势依旧未愈。
片刻后,银川眉头一颤,再度喷了口血。
“帝君!”梨霜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无妨。”
银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扶着树强撑着站起来,他朝四周看了看,举步往前走。
梨霜立即跟上:“帝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琼华宫。”
淡淡的话语,却令梨霜的猛地悬空。
琼华宫是琼华上神的洞府,落梵又是琼华上神的弟子,那她会不会正好在这?
只是越不想来什么偏就来什么。
当二人到琼华宫时,落梵正陪着琼华上神下棋。她看到银川的情形,顿时脸色大变,匆匆迎上来:“帝君,你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银川摆摆手,朝琼华上神望去:“上神,本尊途径此地,想借贵府暂住几日,还望上神应允。”
琼华上神是一位女神仙,生的端庄婉约,做道姑打扮。她摆了摆浮尘,笑意温然:“帝君大驾光临,乃琼华宫的荣幸,快请。”
于是,银川便留在琼华宫养伤。落梵原本下午就要离开,见银川来了,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琼华上神将银川安排在落梵对面的屋子里,中间只隔了个天井。
至于梨霜反而被安排在另一个小院里,离银川有些距离。
虽然梨霜并未放下之前的事,可银川到底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加之吸、毒血一事,她心里的怨念已消散大半,便亲自去后山找了好几株仙草,准备熬了药给银川端了过去。
只那仙草上生了不少尖刺,将她的手扎的鲜血淋漓,但想着银川能快点痊愈,她倒不觉得痛了,当下满怀期待地守着药炉,待精华尽出,这才小心翼翼端去银川屋里。
然而,她刚进门,落梵就进来了,手里同样端着药,热气腾腾,药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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