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陆:“我比较好奇,凶手那边想做的还有什么,是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悉数去死,亦或是想要找到某个人,问清楚某件事?”
……
扬州。
上淮郊外的连绵青峰中,一座华丽宅院立在山巅,隐藏在法术遮掩下,有几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院中。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依稀能望见远方的浮罗山,两座三角状巨峰一上一下,被重重云影雾霭环绕,宛如飘渺仙境。
为首的人收回视线,穿过栋柱挺立的回廊,越过红莲翠影的池塘,走进了前面的正堂内。
正堂里一片安静,八面山水屏风之后,有两人对坐着饮茶,容貌模糊不清,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一男一女。
“见过两位师伯。”
走进来的一行人相继俯身行礼。
“嗯。”
屏风后的男人应了一声。
然后那一男一女同时侧过身来,看向门口的一行人。
他们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穿透了屏风。
站在最前面的人轻轻一震,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钻入脑海,引导着他回想起先前的种种经历。
若是旁的修士兴许会下意识抗拒,然而他却习以为常,很快还予以配合,将自己的记忆悉数展示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屏风后的两人恢复了先前的坐姿。
女人低头喝了口茶,“既然那孩子已经是练气境,尹家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男人敲敲茶杯,“所以恼羞成怒,将人都杀掉泄愤。”
“你是这么想的?”
“也不是,不过这么一说。”
男人坐直了些,“他们既然没法再打之前的主意,多半也不会放过此人,周家这种知情者——虽然也只知道一部分,但还是杀了更好,省得走漏消息,若是一件事人尽皆知,那自然无法再拿来威胁别人。”
“想用她的身份胁迫她做事?”
女人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是半妖罢了,弄得仿佛罪大恶极一般,又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有几个人会真的仇恨半妖呢?不过世上多是落井下石之辈,人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男人笑道,“只是此次尚且不能完全确定身份,倘若她就是玄仙宗那个阴灵根,事情就有趣了。”
“怎么就有趣了?”
女人又吃了口茶,“因为她身边的多半是那位萧仙君——覆雪剑的大徒弟竟然是魔修?你是觉得这事有趣?”
“那人的实力和他展现出的境界不同,这种多半都是沾了浊气的。”
男人叹了口气,“罢了,我忘了大姐素来不将这些当回事的,我若说这也算是个把柄,你定然觉得很可笑吧。”
女人微微摇头,“动不动就把柄,你们看重的事,在人家眼里可能一文不值,我听父亲说过覆雪剑的事,此人是个狠角色,他的徒弟们有什么秘密,恐怕他一清二楚。”
男人又失望了。
若是慕容冽知道这些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甚至有可能是玄仙宗宗主都默许的。
他自然不会傻到认为可以用什么魔修半妖的事去威胁一个渡劫境高手。
女人看了他一眼,“拥有真本事的人何曾在意虚名。”
“……算了。”
男人叹道,“周家入赘到三表舅爷家的那小子死了,这事儿也瞒不住,说不定他们会认为整件事都是咱们做的。”
“尹家若是认定她是他们家的女儿,自然会主动去找她。”
作者有话说:
*上淮城和浮罗山地名,以及林家的第一次提及,在40章和41章,忘记前情可以回去看一看,尹家前面没有提过,后面会写的。
第53章
苏陆本来不能确定这件事和林家有关, 但那位入赘林家的周少爷死的时间过于巧合了。
“如果周少爷从林家听了什么消息,传回周家,那他就有可能被先灭口, 对吧?”
她琢磨道,“长命锁里会不会藏着什么林家的秘传心法功法?或者某个他们不希望暴露的秘密?”
“都有可能, 但我倒是觉得你不像是林家的人。”
苏陆:“又是长得不像……?”
“虽然凭长相判断血缘关系仿佛不是很靠谱, 但你若是见过林家的人就知道,他们家的人,模样都有些相似,很容易看出一家人。”
萧天炀打量她两眼,“你不是那个样子的。”
苏陆只觉得这件事越发复杂了, 一时甚至有些烦了, “我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说不定还惹来一身麻烦。”
而且她本不在意父母身份,完全是为了解咒才去调查的,毕竟若是能查清当年的恩怨情仇, 说不定就能找到施咒人。
若非如此,她才不愿意费这些时间,说不定还要连累别人。
萧天炀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她:“六六, 你得去找师尊, 他刚刚喊你。”
“什么!”
苏陆瞪他, “那我应该先去的!你早说嘛。”
“因为我忘了!”
萧天炀也理直气壮, “这不满脑子都在琢磨你的事嘛, 没关系, 师尊何曾急过。”
于是苏陆立刻去找了慕容冽。
后者完全不过问扬州发生的事, 见面就是一句, “之前落雁峰有几个人死了,何蒿是不是你杀的?”
苏陆赶紧将之前的经历讲出来,包括自己如何濒死又如何绝地反杀。
慕容冽懒懒地斜倚在榻上,听完了这略显离谱的故事,神情也没多大变化。
苏陆倒是有点愧疚,“清霄仙尊不会找你的麻烦了吧。”
慕容冽摆摆手,“他才懒得管这些琐事。”
苏陆一噎,“这也算琐事吗。”
“你以为他不清楚那姓何的是什么货色?”
他伸出手,“何蒿的乾坤袋。”
苏陆赶紧掏出巨门星给自己的香囊,从里面扯出何蒿的锦囊。
慕容冽瞥了一眼那枚绣工精致的香囊,没多说什么,接过锦囊,手上灵力涌动。
那水火不侵、刀枪难毁的布料,瞬间被挤压碾碎成粉末。
他五指松开,尘屑似的碎片顿时扬起,随着穿堂风飘出窗口,落进湖里去了。
苏陆默默取出了何蒿的法宝佩剑,“还有这个。”
这剑只是一把上品法器,比灵器还低一个档位,而且仿佛不是何蒿的本命法宝。
应该也是二手货。
慕容冽瞥了她一眼,“你自己不行?”
苏陆无奈,“我能把它打成碎片,但我没法把它变成……”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指指窗户,“反正是无法碎到能够随风而逝的。”
慕容冽微微摇头,“拿来。”
苏陆递过去,他随手一指点在剑刃上,灵力震荡之下,整把剑悄无声息破碎。
碎片粉末如雪如尘,又被爆发的灵力掀起,从两边窗口中纷射飞出。
苏陆:“?!”
这只是一把法器,硬度还不如自己原先使用的镐头,毁掉应该也绝非难事。
然而慕容冽碎剑的时候,她尚且将剑拿在手里!
从握柄到剑刃皆碎成齑粉,偏偏自己的手没有半点伤痕,甚至不曾被灵力震痛。
这是何等精妙的控制力!
苏陆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师尊厉害。”
慕容冽反复打量她一阵子,翻手凭空取出一只雕花青铜酒盅,搁在了旁边的案几上。
“毒液有多少?”
他指指手边的酒盅,“来个三五十斤。”
苏陆:“?”
苏陆:“……你搁这买酒呢?”
而且真来个三五十斤,这杯子装得下么。
她无语地拿起杯子,低头一口咬在了杯口边缘,上颌骨骼悄然变化,两颗虎牙变长变宽,同时向前伸出。
在回阆山的路上,苏陆已经暗自尝试过几次。
她的毒液藏在牙里,咬住东西时注射极为自然,却是不太好直接向外喷射。
除非先含在嘴里像是吐口水一样吐出去。
这就太蠢了。
而且若是无法注入体内,还指不定有没有用。
此时此刻,她用上牙咬着杯子,控制着毒液缓慢流出,一滴滴滑入杯底。
既然是师父要的,管他拿来做什么,苏陆二话不说,友情捐赠了全部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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