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人外罩白袍,内里一席鹅黄罗裙,背负长剑,脚步轻快,一副娇俏活泼的模样。
“小师叔。”
她脆生生地打招呼,“苏仙君可还记得我么?我们先前在晖云城见过。”
“穆道友,久违了。”
苏陆也还记得穆采薇,这位是冀州世家出身,还是一位仙器剑主。
而且上回在一群万剑宗修士里,相较之下,她的态度已经算是比较友好了。
苏陆:“你方才说你知道?”
穆采薇点点头,“老宗主当年不仅召集了诸位首座长老,也唤来了冀州各大世家的族长和一些长老——”
冀州也是万剑宗一家独大,其余的门派都仰其鼻息,然而仙门世家仍然自成一派。
虽说比不过万剑宗,但在自己的地盘,也有一定的势力和影响力。
所以整个冀州修真界,有威望有影响的高手,全都是那场比试的观众。
穆采薇:“我祖母和伯父都在场,祖母告诉我,泷水仙尊让徒弟上台时,将仙剑覆雪给了他。”
苏陆点头,“那你们宗主呢?我听说他继承了碧霞仙尊的神剑素尘,但他又自己炼制了一把神剑坚骨。”
这事倒是颇为出名,穹冥仙尊是当世唯一一个,同时拥有两把神剑,被两把神器认主之人。
这位剑仙被传得神乎其神,也确实有几分根据。
苏陆:“所以当时他用的哪一把剑对战那位沐仙君?”
穆采薇摇摇头,“没有,他只用了一把寻常的铁剑。”
苏陆一愣,看看周围几人,他们脸上满是崇敬畏惧之色。
“这事我也听我师尊讲过,她是听师祖讲的,宗主仅用一把凡铁炼制的长剑,就镇压了覆雪。”
“沐寒星甚至无法催动覆雪剑——因为他心中满是怯意,覆雪不愿为他驱使!”
“这也不奇怪吧,宗主拿着一把铁剑都有那般剑势,任是谁与他对阵,都会恨不得当场拜服,沐寒星没有当场跪下,已是不错了。”
“啊这。”
苏陆听得满头黑线,“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几个万剑宗弟子纷纷看向她,“怎的就夸张了?”
他们显然对穹冥仙尊极为崇拜,饶是知道她的身份和本事,也敢在她质疑宗主时表达不满。
有人甚至冷笑道:“仙君若是亲自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好啊。”
苏陆轻轻一哂,“你把元婴境的穹冥仙尊找过来,我当然愿意试一试。”
“那你就——”
苏陆又立刻道:“我现在比他低了两个大境界,被灵压逼得滑跪也不奇怪,但他俩战斗时是同境界,所以你让我试有何意义?”
他们顿时哑然。
纪衡之连忙上前劝阻这群师侄,让他们在前辈兼客人面前注意礼貌。
穆采薇倒是没来吵架,好像还沉浸在回忆里,苏陆干脆继续询问她当年的事。
她倒是很愿意转述祖母讲的故事,尤其是面前的元婴境高手一脸好奇地发问。
——上回见面两人境界实力还相差不多。
如今她堪堪筑基,对方却已是名扬九州的仙君,虽说是在秘境里搏出来的,但想想也难免有些不甘。
所以苏陆认真请教时,穆采薇越发高兴了。
她努力回想着,“你说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啊,那位沐仙君丢盔卸甲地跑了,将覆雪都扔在了台上,好像是就离开宗门了。”
周围的少年们皆面露讥讽。
“干出这种事来,谁还有脸继续在宗门里混着?”
“我们剑宗建派数千年,还从未有人在决斗里不战而降,真是丢死人了。”
“不过那毕竟是宗主,呃,好像也能理解。”
“也是,宗主的剑势何等威能,根本不需要剑招,仅是势之力,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苏仙君,你别这么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前任七杀星不就是这么死的?”
苏陆:“……我还真不知道前任七杀星怎么死的,另外我也并非不信,只是有些难以想象罢了。”
他们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在胡吹乱捧,而是发自内心地相信着这些事,眼中的崇拜也极为真挚。
看得出穹冥仙尊在他们心中,几乎是被敬若神明的。
“对了。”
穆采薇轻拽了一下苏陆的袖子,“这事观众甚多,不算是辛秘,但也并非人尽皆知,终究是有些丢脸的,仙君若是和好友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尽量不要提起来吧。”
苏陆秒懂,“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宣传此事的,道友放心就是。”
若是外人,那这事就纯纯给穹冥仙尊添光加彩,但是万剑宗内部的人,还是仙尊的嫡传弟子,居然在决斗里一招不出落荒而逃。
纵然能让人敬服剑仙之威,却也会让人嘲笑万剑宗弟子的胆怯无能。
所以在外面也听不到大家议论,但凡是知道的人,也多半会给万剑宗留个面子,不去宣扬这种事。
苏陆又顺口问了一句,“我听说泷水仙尊陨落于魔修之手?”
几个万剑宗修士互视一眼。
“可以这么说,但她其实是在渡劫虚弱时被魔修偷袭——”
有人不太确定地道:“否则除了祭星教的现任前任教主之外,也没有哪个魔修能伤到她。”
“那她去世之后,沐仙君并没有再来讨回覆雪吗?”
众人皆知她师父是覆雪的现任剑主,也不奇怪她有此一问。
“他哪有脸回来。”
有人嘀咕道:“说不定已经走火入魔死了。”
穆采薇摇摇头,“此人再没有消息,而且泷水仙尊身陨之后,覆雪也失踪了,后来才在小坤山秘境重现。”
当时慕容冽也在秘境里,机缘巧合之下,覆雪认他为主,无数人认为他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他是个没有来历的散修,然而好歹是元婴境,背后又有玄仙宗撑腰,栖云仙尊都认他为师弟,谁还敢再得罪他?
后来,万剑宗的一部分长老,也确实想要讨回覆雪,却畏惧着流云仙尊和清霄仙尊。
曾经万剑宗两位仙尊的时代一去不回,穹冥仙尊的实力或许不逊于其师,然而天天在静心宫闭关。
更不在乎区区一把仙剑的归属。
所以指望他为这种事出头等于做梦。
苏陆:“……”
穆采薇还想再说话,但她又和同门们约好了去山下转一转,只能依依不舍地走了。
这群年轻人嬉闹着离开了。
苏陆看着他们的背影,耳畔忽然传来纪衡之的叹息声,“那是真的。”
她扭过头,纪衡之对上她的视线,很坦然地道:“我也曾在我师姐的剑势下,心生畏惧,战意全消。”
苏陆惊讶地看着他,“你们境界相同?”
“都是金丹境,只是小境界不同。”
纪衡之思索片刻,“万剑宗弟子的心经功法并不完全相同,天仞峰一脉修炼的心剑灵诀,本就旨在神剑合一,由心念驱剑,师尊又改良了功法,凡有小成者,皆可修得剑势,击溃敌人心神,乃至将心智毁去,不过他只教了我们,倒也不是不乐意教别人,而是他没时间。”
苏陆:“……你们都学会了?”
纪衡之很惭愧,“我只懂皮毛罢了,师姐们倒是得了几分真意,四师兄大约也可以。”
苏陆琢磨着这也不好学,怪不得没在宗门里流传开来,不由感慨道,“这竟是剑势不是剑招?”
纪衡之反问道:“你认为剑势该是怎样的?”
“剑势是依据灵力属性的特性来决定的吧?虽说同属性灵力,不同的人的剑势也会有些不同,但大致的风格都是类似的?”
“你看。你们玄仙宗是这样教的。”
纪衡之笑道,“我们却是认为,但凡由灵力特性诞生的剑势,依然属于法修的流派,因为法修注重发挥灵力属性里蕴含的力量。”
苏陆纳闷道:“照你这么说,大多数剑诀本质也是法术,因为那些剑诀也分灵力属性。”
纪衡之再次露出那种果然如此的眼神,“你们玄仙宗的剑诀是这样。”
苏陆一愣,“你们不是?”
她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和穆采薇战斗的过程,却没想到什么特殊之处。
“你只和小穆师侄打过一回,她那时才是练气境,也尚未触及我派剑道之精髓。”
纪衡之温和地道:“用剑招的动作,刺、穿、斩、截、劈、挂、点、撩——去引领灵力的运转和爆发,而非是灵力属性决定如何出剑。”
苏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所以你在用剑控制情绪方面只得皮毛,但在剑招引导灵力方面你已经学到精髓了?”
“其实那算不上控制,而是……”
纪衡之笑了笑,“嗯,我还差了许多,不过后者确实比前者强些,毕竟自打入门学剑,学的便是如何使用剑本身的力量,而非是去研究灵力属性将其发挥。”
苏陆了然,“因为你们觉得那是法修的路子对吧。”
纪衡之微微点头,表示不能再与她细说了。
倘若深究下去,就涉及到万剑宗的心经功法和修炼方式,这自然是门派的不传之秘了。
两人遂又开始闲聊着向前漫步,穿过两条喧闹的长街后,苏陆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这天仞峰的灵气当真浓郁。”
她惊叹道,“到了山腰处更是明显。”
纪衡之含笑道,“山顶的灵气比这还要浓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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