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时说过这种话了?
可瞧谢砚之的神情,不似做伪。
旋即,颜嫣便反应过来,大抵是那段被她所遗忘的时光中说得罢。
她并不好奇,那段时光里自己与谢砚之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人总该向前看,既能被忘掉,不也正说明,那些事于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她为何要去纠结那些早已被时光所掩埋的陈年旧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在溯洄中与谢砚之旧情复燃了,那又怎样?
他这般不顾她意愿地囚着他,便已注定,他们之间绝无好结果。
她宁可死,也绝不要再做笼中雀。
若不是打不赢谢砚之,颜嫣早想甩胳膊走人了,只能勉为其难地继续敷衍他。
“行吧,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胡乱吹了两三下,她又耐着性子问了句:“怎么样?还疼吗?”
谢砚之:“疼,很疼很疼。”
颜嫣嘴角抽了抽,直接撂担子罢工:“哪儿有你这么矫情的魔尊?!我不干了,你自己慢慢疼去吧。”
眼见颜嫣转身要走,谢砚之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拽进自己怀里,抱得很紧,才上过药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嗓音很轻:“别走。”
他真的好疼,好疼。
第49章
◎从始至终都只有谢砚之一人沉溺在过去◎
烛光从身后漫来, 颜嫣的脸逆着光,藏在一片黑暗中,垂着眼睫, 看不清表情。
许久,她纤长的睫颤了颤,语气冷淡:“放手。”
岂知,谢砚之非但不松手,反倒将她搂得更紧。
像个泼皮无赖一样胡搅蛮缠:“不放。”
颜嫣:“……”
这人怕不是有病?
她正欲伸手去推谢砚之, 谢砚之恰好抬起了深埋在她颈窝中的脑袋, 与她的脸紧贴在一起。
很烫, 很烫。
他灼人的体温激得颜嫣心中一动, 瞬间了然, 原来是起烧了, 怪不得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念及此, 颜嫣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谢砚之如今这副无赖样, 她是真有些拿他没办法。
左思右想, 只能放柔嗓音去哄他:“那你乖一点, 去床上好好躺着,我唱歌给你听。”
谢砚之在她颈窝蹭了蹭:“好。”
话是这么说, 也不见他松手。
颜嫣:“……”
彻底被耗尽耐心的她开始骂骂咧咧:“你倒是给我松手啊!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赶紧的!我都快被你给压活了!”
颜嫣是真的心累。
她这么个只有谢砚之胸口高的小矮子, 愣是站在这里, 承受住了他全部的体重,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压着她。
越想越觉气愤的颜嫣咬牙切齿。
“你到底是发烧了, 还是发.骚了?生病了了不起啊, 就可以脸都不要的吗?”
她骂得越凶, 谢砚之表情越惬意,再次把头埋进她颈窝,闭上眼,一副睡得十分安详的模样。
颜嫣扛着这等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神色痛苦地咆哮着:“你是猪变得吗?!”
“放手啊~大哥!我叫您一声大爷,您看成不成?求你赶紧放手吧~~我是真扛不住了!”
也不知谢砚之是真被烧糊涂了,还是睡着了,这次竟连声都不吭,就这般沉默不语地将全部体重都压在颜嫣肩上。
几番交涉无果,颜嫣是真没辙,只能一根一根去扣他手指,企图以此来摆脱他的桎梏。
眼看就要成功,那一根根好不容易被她扣松的手指再次收拢,牢牢扣在她后颈上。
颜嫣:“……”
经此一折腾,她是真半点没力气了,就这般被谢砚之搂着,与他一同直挺挺地栽倒在床上。
破旧的架子床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哀嚎”,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习惯,谢砚之用自己的躯体垫在了颜嫣身下。
这个过程很短暂,他甚至都没睁开眼,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却先行一步做出反应。
至于他的手,仍牢牢搭在颜嫣肩颈之上,丝毫没有要松开放她走的意思。
彼时的颜嫣正与他脸贴着脸,活生生给气笑了:“魔尊大人,您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若以为自己生病了,扮个可怜便能肆意拿捏她,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颜嫣一肚子邪火无处释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头去撞谢砚之脑袋,撞得他闷哼一声,额角都青了一大块。
纵是如此,他仍不肯松手,固执且执拗地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发展到这步,颜嫣是真彻底没招了,生无可恋地望着谢砚之近在咫尺的脸。
先就这么躺着,别的事,等他烧退了,醒来再说罢。
屋外雨声渐小,打更人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夜里一声接一声响起。
眼看都已过去两三个时辰,谢砚之却仍无要松手的意思,反倒将她越搂越紧。
颜嫣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决定换个计策。
她扬起脖颈,唇贴在谢砚之耳畔,轻轻唤了声:“砚之哥哥?”
烧得神志不清的谢砚之眼睫颤了颤,颜嫣一看有戏,继续道:“你把我勒疼了。”
说着,还不忘抽抽噎噎地装了几声哭。
何曾料想,她尾音才落,谢砚之即刻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
颜嫣大为震惊,早知如此,她还跟他瞎折腾个屁?
她活动着被谢砚之箍得发麻的手臂,蹲在床畔,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睡颜。
颜嫣生气,后果很严重。
有仇必报的她一时恶向胆边生,伸出罪恶之手,在他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上使劲掐,边掐边念念有词:“叫你重得像头猪,还敢压我!”
在此之前,给颜嫣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把谢砚之的脸当做面团来捏。
如今,既已被她逮到机会,自是得出完这口恶气,方才能收手。
谢砚之整张脸都被她掐了个遍,颜嫣方才觉得解气。
而后,静静注视着仍在沉睡的他。
平日里,他哪怕是睡着了,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拽样,如今倒好,一副可怜兮兮的勾人样,唬谁呢?
想是这般想,颜嫣内心实则是有些震惊乃至动摇的。
他如今这副模样瞧着太有欺骗性了,真的,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颜嫣双手托腮,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恍然惊醒。
她这是在做什么!!!
别忘了,是谁把她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可以!绝不可以对他动恻隐之心!
某一瞬间,屋外的雨又落大了,“哗哗哗”敲打在门窗之上。
颜嫣豁然起身,推开紧闭着的房门,冲进雨幕中。
夜雨冰凉,淋在身上透骨般的冷。
她咬紧牙关,站在大雨中,不躲不避,脑子里那团乱麻般的思绪亦在一点一点被理清。
最后,只汇聚成十七个字。
这样的机会着实不多,就该趁他病,要他命。
彻底理清思绪的颜嫣在雨幕中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坚毅且冷漠。
半刻钟都不想耽搁的她跑进被暴风雨撞击得“哐哐”作响的厨屋,抄起菜刀。
紧闭着的房门“嘎”地一声被人推开。
忽闻“轰隆隆”一声巨响,漆黑的夜幕之上炸起一声惊雷。
颜嫣藏在黑暗中的脸被闪电照亮。
不过瞬息,又暗了下来,与黑夜融为一体。
破旧的木门在狂风中摇曳,她脚步声很轻,完全被掩埋在这场大雨中。
她提着菜刀,藏于袖中,一点一点逼近正在沉睡的谢砚之。
“轰隆隆——”
天幕之上又炸开一声惊雷,震耳发聩。
本该继续沉睡的谢砚之赫然睁开眼,电光石火间,与颜嫣的目光撞在一起。
颜嫣来不及收探出袖口的菜刀,就这般提着刀,与谢砚之对视良久。
她动作僵硬地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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