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双目圆瞪:“你,你……”
尚未“你”出个所以然来,她整个人重心向前倾,落入谢砚之怀里。
熟悉的冷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笼罩。
他垂眸凝视颜嫣,犹如诵读文书般,一字一句,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
“从前是我不对,我既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愿用一生来弥补。”
他微微俯身,抵着颜嫣额头,琥珀色眼瞳泛起盈润湿气。
“所以,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不论少年谢玄,还是如今的魔尊谢砚之,皆因你而存在。”
颜嫣心口猛地一颤:“我……”
他仍在向她靠近,这次是鼻尖抵着鼻尖,属于他的凛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我是你的,永永远远,都只是你的。”
颜嫣仍在犹豫不决。
谢砚之已然覆住她的唇。
含糊的话语不断从他喉间溢出。
“不要再赶我走,我真的,真的很难过。”
理智告诉颜嫣该将他推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她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
她早已没有爱魄,这不是又对他动了心,仅仅只是同情。
是啊,连爱魄都没有的她,又怎会栽在同一个坑里,爱上同一个人?
她想要妖界,而他想要她,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交易。
当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时,颜嫣拥住了他,回以更热烈的吻。
绣着云纹的绛紫色发带划过她柔嫩的掌心,她在谢砚之脑后系了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这次,我要看着你。”
谢砚之骤然僵住,遮住他双眼的发带亦随之滑落,颜嫣以为他会拒绝。
谁曾料想,他竟乖乖捡起散落在床的发带,重新蒙住双眼,犹如献祭般掀开层层叠叠的衣料,任由她胡来。
可他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不曾发出半个破碎的音节。
手背上微微跳动的经络,被汗液浸湿的锁骨与下颌,无一不在述说。
池川白抵临,已是次日黄昏。
他来时,青冥像个老大爷似的四仰八叉躺在甲板上守着门。
见他气势汹汹往船舱所在的方向冲,青冥抬起一条腿挡住他的去路。
懒洋洋道:“没长眼睛吗?我家君上与夫人正如胶似漆地恩爱着呢?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池川白拧眉不语,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阖着的木门。
谢砚之在门外设了结界,里面的人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外面的人却摸不透里面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夕阳的余辉从门缝中渗入,层层晕开,将整个世界都染成温暖的橘调。
颜嫣依偎在谢砚之怀里,看汗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一路向下淌,轻声嘟囔着:“这么小气?当真不打算给我听?”
她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先是吵着要看谢砚之堕入情.欲中的脸,再又温声细语哄他喘出来。
谢砚之发自内心想取悦她,底线一退再退,可有些事终还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褪尽情.欲的他早已恢复成了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颜嫣顿觉无趣。
“你还是动情时瞧着更有意思。”
谢砚之早已习惯她的孟浪,不曾接话。
颜嫣哪儿能这般轻易放过他?
“你平日里为何不让我看?是怕被我发现什么秘密不成?”
“也对,你动情时眼圈那么红,又那样凶,当真是狰狞得紧。”
“简直像是……要将我生吞。”
“这也太不体面了,矜贵端华如牡丹的谢公子又怎能这般失态?”
谢砚之说又说不过,骂又骂不得,除却装死,还能怎么办?
颜嫣偏要折腾他,笑意盈盈地靠在他肩上:“直视自己的欲望有这么难吗?咱们俩什么关系呀,喘两声给我听听呗。”
他始终缄默不语,手背上的经络微微跳动,下颌崩得铁紧,终于忍无可忍,捂住她那张胡言乱语的嘴,颇有些恼羞成怒:“闭嘴。”
颜嫣仰倒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模仿他昨日的语气。
“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不论少年谢玄,还是如今的魔尊谢砚之,皆因你而存在。”
“我是你的,永永远远,都只是你的。”
“你昨日说出这等酸话来勾.引我时也不见害臊,今日又在装什么正经?”
谢砚之是真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许下承诺:“我下次再试试。”
颜嫣本还想继续逗谢砚之玩,尚未来得及开口,一道算不上陌生的男声骤然插了进来。
“阿颜,你在吗?我是小白。”
闻言,颜嫣眉心微蹙。
她是真没想到小白会来,如今的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来面对他?
可不论怎样,都不能装死不回应罢?理清思绪的颜嫣正准备起床穿衣,却被谢砚之一把摁回自己怀里。
他撤去隔音结界,替颜嫣回话:“不知白公子唤我家夫人有何事?”
略显低哑的嗓音是餍足后所特有的慵懒。门外的动静瞬间消失。
颜嫣的关注点格外与众不同,她挑眉望着谢砚之,似笑非笑。
“你当真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啊分明就是故意的。”
谢砚之丝毫不以为耻,反倒理直气壮地反问她:“是又怎样?”
颜嫣不知他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颇有些无奈地道。
“你想怎么喊他怎么羞辱他我都管不着,可有一点,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昔日故友,你不许对他下手。”
谢砚之冷笑:“哼。”
若不是看在他与颜嫣乃故交的份上,那姓白的哪儿有命活到今天?
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会对颜嫣说的,自顾自地搂着她生闷气。
船舱很小,又被谢砚之撤去了隔音结界,以池川白的修为自是能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颜嫣那句“昔日故友”倒是提醒了他,他当即与颜嫣打起了感情牌。
“阿笙已然告诉我们三人,你恢复前世记忆的事……”
“阿颜……你当真这般绝情,要与我们四人断交不成?”
颜嫣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加之她总觉自己对池川白有所亏欠,不知不觉间,心便已软了下来。
轻声叹道:“你等我一下。”
尾音才落,便发现谢砚之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一把捂住谢砚之眼睛:“不许瞪。如今可是你来求我收留你,不高兴也得给我忍着。”
“况且,你需明白,我有自己的人生,不是为你而活。”
“将来还会碰见许多类似的事,你若连这都受不了,谈何祈求我原谅?”
谢砚之还能说什么?只得作罢。
实际上,他对池川白的恶意可不仅仅是情敌这一层面,这厮分明就与仙族相勾结。
谢砚之之所以选择将琉璃界的秘密与颜嫣全盘托出,是要借此机会告知她此事,切不可被其迷惑。
然,那时的颜嫣已明显听不进任何话语,谢砚之只得作罢,想着待她消化完这些信息,再与她详说。
又怎知,这一缓竟叫那个姓白的占了先机?
而今,谢砚之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池川白与苍梧的联系。
若贸然说出来,颜嫣非但不会信,还会觉得他这是别有用心。
理清其中利弊关系,谢砚之只能选择再缓缓。
此外,他对这姓白的也算是刮目相看。在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竟还敢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池川白哪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分明就是吃准了谢砚之受制于颜嫣,不敢动他,仅此而已。
至于颜嫣,倒也不是没想过池川白可能有问题。仍是那句话,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证明。
况且,她的确对其池川白所亏欠。
对他狠不下心来倒也情有可原。
总之,一系列原因导致了池川白此刻的安全。
颜嫣走出船舱,天色早已暗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摇曳的星光揉碎殷红似血的水波,只偶尔传来几声游鱼跃出水面的声响。
她对池川白的感情亦是分外复杂。
明知他多半是带着别的目的而来,又不想让他死于谢砚之手中。
颜嫣暗叹一口气,紧紧握住谢砚之的手,抢在他发作前开口。
“我有话要单独对小白说。”
她直接无视谢砚之黑得发青的脸色,说到此处,还特意补充了句。
“你大可放心,我此番是要与他敞开了彻底说清,绝不会不清不楚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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