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长睫掩下的深瞳中布满戾气,拳手紧了紧。
“哥,你那么忙怎么会过来?”陈漾记得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裴灼,那肯定是裴灼送他来医院的,他哥怎么会知道?
陈述不满:“你这话问的,你出、晕倒了哥能不来吗?”
“我没事的。”陈漾笑了一下,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就是睡了一觉,不严重。”
“什么叫‘就是晕倒’,那都晕倒了还不严重?”陈述很不赞同地说:“是哥的错,哥不该送你去参加节目,都是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乱七八糟其中之一的裴灼在旁边:“……”
陈漾余光瞥了眼他,没憋住笑,认真反驳道:“哪有啊?也不都是坏人。”
身侧,裴灼听到后,唇角偷偷挂上一抹弧度,默默给他递了杯水。
“谢谢。”陈漾双手接过来,指腹无意间轻轻滑过裴灼的手背。
一瞬间两人体内都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陈漾盯着指尖有点失神,他好像……没有觉得难受?
裴灼也触电似的收回手,小心观察陈漾的神色:“没事吗?”
“嗯。”陈漾点头,微微抬眸看向松了一口气的裴灼。
对方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疲惫。
他知道裴灼昨晚没怎么休息,白天爬山,晚上又送昏倒的他来医院折腾了一番,黑眼圈很重,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外套也没穿,略有点狼狈和沧桑。
陈漾有些愧疚地抿了下唇。
可是刚才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裴灼站在这里,肩膀宽阔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撑起半边天的模样……陈漾又莫名觉得心安。
他动了下唇要说什么,谢述尘正好带着医生回来了。
虽然陈漾反复说自己真的没事,就是晕了一下,吃点好吃的就补回来了,但他还是拗不过三个人一起劝他。
于是只能跟着医生各个科室跑了一片,又是抽血验血,又是尿检超声,最后还做了个脑部ct。
折腾完已经夜里十点多了,陈漾感觉自己晕倒一次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体检给他累得差点虚脱,回病房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他有点懒地靠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去买点吃的。”裴灼刚给他接了热水,放到床边柜子上,直起身问陈漾,声音很轻:“想吃什么?”
“你别去了吧。”陈漾有点担心以裴灼现在的状态出去会晕在半路上,转头对他哥说:“哥,我想吃烧麦和米粥。”
“你怎么不让那小子去?”
“哥……”陈漾对他眨了下眼睛,眼睛弯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陈述受不了弟弟撒娇:“你啊!”
他瞅了陈漾和裴灼一眼,对后者翻个白眼,拎着外套出门,谢述尘见状道:“一起吧,买多了你不好拿。”
两人结伴离开。
于是病房内只剩下了陈漾和裴灼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流淌在两人之间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
这种时候,陈漾又没了刚才和跟自己亲哥撒娇的放松样子。
他有点紧张地攥了下手指,看向裴灼,嘴唇动了两下,半晌憋出一句:“…你剪头发了。”
裴灼坐了下来,深蓝眼眸注视着陈漾:“嗯。”
“还挺好看的。”
“是吗?”
裴灼被夸了本该高兴,但他却笑不出来——他把自己没能及时解救陈漾的原因归结在了自己去剪头发上面。
真是没用,裴灼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回头他就全给剃了。
“那个……”陈漾眼眸轻抬,腼腆道:“今天谢谢你啊。”
他始终记得自己欠裴灼一个正式的道谢。
裴灼听完后笑了一声:“口头谢谢?”
“唔,那请你吃饭。”陈漾看他一眼,心想着:这总行吧?
裴灼摇头:“陈漾老师现在还欠着我一顿呢,换一个。”
陈漾不太高兴地抿了下唇边:“那你说好了。”
“我随便提?要什么都行?”
陈漾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迟疑点头,嘀咕道:“你别要太多。”
裴灼似乎早就想好了,说:“我想去你经常去的地方,也可以?”
“我家?”陈漾瞪大眼睛。
“也不至于那么快,我指的是家以外的地方,比如什么图书馆自习室,舞蹈室……之类的。”
裴灼挑了下眉稍:“不过陈漾老师愿意邀请我去你家的话,我也可以的。”
陈漾摇摇脑袋,看着他说:“还是去舞蹈室吧。”
裴灼心满意足笑了下:“好。”
他一低头,脸上的疲惫看起来就更明显了,陈漾忍不住开口:“裴灼,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行,我眯会儿。”裴灼没强撑。
他从抱着陈漾上楼的那一刻起神经就高度紧绷着,直到刚刚和陈漾真真切切地说上几句话,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陈漾点头,拍拍床边:“你趴这睡吧。”
“还以为你会邀请我一起躺。”裴灼开了句玩笑,把陈漾逗得耳朵都红了。
陈漾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裴灼也没再说话,椅子后撤,腰背一弯,趴在了自己手臂上,闭眼。
大概是身心俱疲,陈漾发现裴灼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原来狮子打盹儿是这样的吗?安安静静的,呼吸很均匀,刚剪完的金发微微卷起,看起来毛茸茸的。
手感应该会很好吧?
陈漾看了会儿,舔了下嘴唇,到底没忍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裴灼的头发。
他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余曜不怀好意的靠近,裴灼出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以及在医院对他的在意和照顾……陈漾眼皮微微发酸,眼尾也很快泛起红,又在心里重复了句谢谢。
结果下一秒,一只手握住了陈漾的手腕。
陈漾的思绪戛然而止,呼吸一紧,心跳飞快,愣愣地看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第一想法居然是:他被发现了,裴灼醒了。
紧接着是:裴灼的手还挺好看。
但是陈漾却没有感觉到难受,他惊疑不定地眨了下眼看向他和裴灼皮肤贴合的地方,反应过来后满眼不可置信。
他……裴灼抓他的手,他居然不难受?病好了?还是只对裴灼这样?
陈漾暂时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没收回手,躺回床上,闭眼感受灵魂深处久违的放松。
陈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裴灼!”他把手里的饭往桌上用力一放,动静大的把陈漾和裴灼都惊醒了。
裴灼困倦地抬起头,手指动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儿,视线跟着移动过去,瞳孔放大,瞬间清醒。
他竟然抓着陈漾?他睡觉就睡觉,睡疯了不成?
陈漾也坐了起来,抽回手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你醒了。”
裴灼才睡了不到半小时呢,他哥回来的好快。
“我……对不起。”裴灼紧张地干咽一下:“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没有。”陈漾高兴扭头:“哥!你刚才看到了吗?裴灼抓我手我没事儿!”
“看到了!看得真真的!”陈述胸口起伏,生气的同时又很惊讶:“难道好了?”
他伸出手:“试试?”
陈漾就抓他哥的手。
一秒、两秒……
过了会儿,陈漾忽然收回手,不理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他哥,皱眉抿唇道:“不行。”
他刚刚还是有点不舒服,和碰到裴灼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虽然都是心跳加速,但一个是难受,一个……差别很大。
“不应该啊!谢述尘呢?你也来试试。”
陈漾试完也摇头,谢医生也不行。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裴灼身上。
裴灼:“……”
感觉好像有什么责任落到了他身上,莫名有点紧张。
陈漾很积极,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十分期待地伸出手:“再握一下好不好?”
这事儿裴灼巴不得,十分利落地手一抬,牵住了陈漾。
……
这回又不行了。
陈漾轻喘一口气,把手缩回袖子里,眉梢眼角往下耷拉着,语气失落道:“什么嘛,我还以为好了。”
裴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动了下唇:“抱歉。”
他好像让陈漾失望了。
“不是你的原因。”陈漾幽幽叹气:“可能就好了那么一会儿吧。”
“谢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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