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咖啡厅,并没有去取钱,而是去药店买了安眠药。宋梦依旧等在咖啡馆,他回来说他的卡里钱不够,让老婆把钱从另一张卡转过来。她并不怀疑,继续等待着。他趁着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把安眠药放在她的饮料里。一开始药劲并没有完全发作,她还可以勉强行走。他扶着她离开,对旁人说她是美尼尔综合征。
他们搭了一站地铁,然后再叫的出租车,为的是避免从出租车的行程查到他们在咖啡馆见过面。他特别注意着,用她的手机叫车。送她回家后,他又喂她吃了一次药。她彻底丧失知觉。他则考虑着她的死法。最后他选择了烧炭,听说这不太痛苦,而且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吃安眠药后烧炭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在她家没有找到炭盆,他只能再用她的手机叫了一次外卖。
等待的时间里,他戴着手套,用胶带封住了窗户缝隙,又用她的手按下的指纹。他用她的口吻写了遗书,还顺便检查了电脑,删除了可能与他有关的文件。炭和盆都送到了,他留下了安眠药瓶,擦去了瓶身上的指纹,再用她的手按了一次。他烧了炭,空气顿时浑浊起来,她却依旧安睡。他带走了她的手机,最后检查了一遍脚印和指纹,确认无误后关上了门。回到家,他洗了个澡,喝了半瓶威士忌,躺在床上,一夜无梦。
这些发展与钱一多推理出的没有大出入,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姚成麟和胡毅的事。他们确实有交情,但交情还没有好到足以担罪。姚成麟和胡毅认识时,白金涛还在,胡毅还是他的一个跟班。每次白金涛忍不住把人得罪后,都是胡毅来帮忙圆场。他给姚成麟送过月饼,也一起喝过酒,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后来胡毅和白媛结婚,从总裁助理升职成二把手,也算是青云直上。他帮衬过姚成麟几个项目,他们姑且也算是朋友。一天深夜,胡毅突然打电话给姚成麟,让他给自己一个通行证,他要去恒鑫建材一处正在施工的工业园区。姚成麟不明所以,胡毅只含糊地说要去检查某个设备。当时正在打地基。没人知道胡毅到底做了什么。姚成麟那个晚上也心烦意乱,他莫名其妙被白金涛在电话里痛骂了一顿。然后第二天,消息渐渐传出,白金涛失踪了。
姚成麟心里隐约有不详的猜测。但他从不敢去求证,一旦胡毅埋下的当真是白金涛的尸体,他可能也要负责。就算法律上他被证明无辜,一间埋过死人的建筑公司,没有人再会青睐。他选择明智地沉默下去。但偶尔经过那处工业园区,上班族端着咖啡进出,端正的立方体建筑整齐排列,玻璃幕墙上划着小格子,反射着不远处的蓝天白云,干净得像是无菌冰块。他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靠着某具尸体的滋养而繁荣生长。
钱一多向姚成麟再三确认,当初胡毅去的工业园区就是那一处。是他先前所怀疑过地方,那一带就要拆除重建了。地基可能也要翻修。如果当真埋有尸体,就会有暴露的可能。这或许就是胡毅王勉和温长年团伙内讧互害的源头。
钱一多兴冲冲出了审讯室,便直接往何逸办公室去,拍着胸膛向他下保证,“这次我是真的有证据,胡毅肯定是凶手。”
何逸从镜片后抬起一边眉毛,斜睨着他,“什么证据?”
“有证人的口供了,白金涛的尸体就是胡毅埋下的,现在已经知道埋尸地点了,只要把尸体挖出来,失踪案变成杀人案,由不得胡毅不认罪。”
“那尸体呢?”
钱一多挠挠下巴,说道:“埋在工业园区的地基下面了。那处地方虽然要拆了,可是刚批下来,真的动工估计要等两三个月。”
何逸嗅到空气中的不安分气息,在椅子上坐直,“那你是准备这么样?难不成还要我们去下令立刻把那里拆了?”
钱一多一拍手,嚷道:“到底是领导,想得真好的,那我就这么去做了。”
何逸摇摇头,叹口气,好像自家祖屋在眼前塌方,“小钱啊,你有工作积极性是好事,不过也不要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知不知道你嘴上说一句快点拆,实际上要找多少人?我要和我上级领导汇报,我的领导要和法院汇报,法院搞不好还要和市里领导通知,然后要这一层层的审批都过了,才能立刻去拆。”
“我知道啊,所以我是有百分之一百的肯定,才来和您说的。尸体肯定是埋在那里的。”
“你确定?”
“确定。一会儿我就把证人的口供给您。”
“那好吧,我一会儿去向上面打电话汇报,你给我一份书面报告。不过你最好清楚,要是那里没有尸体,你这个篓子就捅大了。”
“我明白,如果没有尸体,这件事我愿意负全责。”
走出办公室,钱一多在走廊迎面遇到黄世杰。姚成麟的口供他也看过,一见面便猜出钱一多的打算。他问道:“你真的觉得胡毅埋的是白金涛的尸体?”
“不然呢?难不成还深更半夜埋尊金佛去开光吗?”
“我劝你还是稳妥一点好,拆楼这不是什么小事。反正那里早晚要去拆了,胡毅也不会跑,还不如等上几个月再去看看。说不定这段时间还能找到别的证据。”
“一个案子拖上几个月早就拖坏了。我不比你,一个藏尸案一周不到就破了,这个案子拖了快十天,可我也没准备拖个一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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