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她的内心不是很坚决,相反,她十分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过了两秒,她才下定决心问出口,有些事情,不问,永远不知道答案。
“千江月,我能问你件事么?”
千江月抬头看着皮影戏,目光深邃,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将手中的树枝放在脚边,再拍了拍手。他知道皮影戏想问什么,但他不太愿意回答。
“如果不行就算——”皮影戏不打算强人所难,当然,这是其次,重点是她知道,如果千江月不愿意说,她再怎么问都没用。虽然两人平时交流不多,但都了解对方的性格。
“——不,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千江月摇头,“你想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对吗?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但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皮影戏追问,不止是钱仓一,身为地狱归途的一员,她也想知道答案。
“好吧,既然你想听,反正他们也不在。”千江月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篝火上。火苗跃动的景象映在他的瞳孔中,有一刹那,他的思绪似乎和火苗一起,飘向遥远而未知的高空,“在知道我的技能和终焉之地有关系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好,这里指的处境不是‘安全’之类的事情,因为我根本不认为自己待在现实世界会比电影世界好,甚至对我来说,完全相反。我所说的处境,是我个人精神上的感觉,一种无法逃脱的窒息感觉。
从我有自己的想法开始,我就感觉自己被困在牢笼当中,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牢笼,更像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形容,但这个词的确非常适合来形容,平时的话,你或许会笑一笑,不当回事,但是这次,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个难以琢磨的词。”
“什么词?”皮影戏听得入神,下意识问出声。
“宿命。”千江月嘴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皮影戏微微皱眉,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她不理解,但她知道,千江月会继续说下去,会主动解释。
千江月拿起脚边的树枝,轻轻敲了下地面,但是目光却始终放在篝火上方燃起的火苗上,似乎,看着没有规律跳动的火苗,能够让他安心:
“我一直在尝试对抗这种感觉,但毫无作用,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除了我心里坚信它存在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感知,严格来说,它根本就不存在,除了,经常让我在半夜因为莫名的恐惧而惊醒。问题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有一种想法,我必须‘逃’,逃去哪?什么时候逃?我一概不知。
曾经我认为是自己精神有问题,当然,不排除的确有问题,毕竟在这种压力下,心理难免会出现一些奇怪问题,不过现在,你也知道,这种感觉和心理问题关系不大,南辕已经消失。虽然还有一些谜团没有解开,但我的确因为这件事放松不少。
直到,冥冥之中的宿命,再次勒住我的脖子,其实它一直在那里,一直在我脖子上,只是我故意忽视它。如果我的技能和终焉之地有关,如果灵魂拼凑的做法只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那么,我从现实世界来到地狱电影,并不是从现实世界逃离,而是沿着宿命安排给我的道路,走向唯一的终点。”
说着,千江月的眼睛略微出神,似乎回想起过去不愿触碰的回忆。
皮影戏再次认真上下打量千江月,这一次,比之前都要认真,她看见千江月脸上不时闪过的惊慌和无助,但她知道,这不是千江月不愿意说的原因,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接着,用极为缓慢的语速开口说道:
“我知道说一些让你放宽心的话没有作用,但是,千江月,你给我的感觉,不像会是在意这种事的人,一直以来你都不介意别人的偏见,如果你说的‘宿命’真的存在,你应该会嘲笑它。”
千江月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幽暗森林深处,接着,他答道:
“如果,连嘲笑它都是宿命安排的一部分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将头转了回来,用极为严肃的表情看着皮影戏,似乎在期待后者给出自己的看法。
皮影戏没想到千江月会这样问,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正是因为问题严重到这种地步,千江月才会闭口不言。
“很正常不是吗?如果连‘想法’都安排不了,怎么能算得上是‘宿命’。”千江月补充一句,接着,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在篝火上。
皮影戏能够感受到千江月的沮丧,似乎,在无数个独自一人的夜晚,千江月都在思考这样一个几乎没有答案的问题。忽然,她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书籍,曾经她在补充知识面的时候,就阅读过许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用不上,但现在,却恰好想到了一点,于是她马上开口说道:
“即使是‘它’让你嘲笑宿命,这也是你自己的想法,与控制没有关系,你还是你自己!”
千江月摇摇头,看着皮影戏,答道:
“你误会我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它’——宿命的真实身份。”
皮影戏眉头紧皱,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地狱电影。”千江月说出了答案,“直到地狱电影借用‘第七联系’的时候,我才真正确认这一点,才真正知道,‘宿命’就在我能够感受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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