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开心?】
渊底神明的问题在千江月脑海中响起,显然,千江月无论是作为被观察的试验品,还是与其进行过交易,都对它有一定的吸引力和兴趣。
【这和我观察到的情况不一样,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苦中作乐吗?】
【从你对净光源位置的安排来看,你没有过多的调整,这是你记忆中的场景吗?还是你早已经在心中规划好的设计?】
千江月只是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
【我以为你会生气。通常,人们在遇到无法承受的事实时,首先会拒绝接受,其次是愤怒——】
“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千江月开口回了一句。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在眼前净光源的布置上,在参演《终焉之地》前,他经常会一个人待在主世界的宫殿中,对建筑的布局进行调整,有时候,很难分清他是在尽心尽责,还是在使用这种专心工作的方式来释放心中的压力,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也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就像我一开始坚定地拒绝一样,但,当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的时候,我发现,事实没有那么难以承受,或许,在我心里,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只是不知道它何时会到来。”
他顿了顿。
“我讨厌黑暗和封闭的地方,所以我会把这里收拾得亮堂堂的,出入口我也可以想办法堵死,但还不如省点生命力再拖延一点时间,而且可以让这里通风。”
【唔,或许你现在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渊底神明丢下这句话后,不再出声。
千江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原本黑暗的洞穴在净光源的装饰下,变成了敞亮的大厅,而且,由于净光源光束凝聚的特性,反而让洞穴看起来像某种品味独特的艺术画作。
他将靠近出入口的四个净光源对准出入口的四个角,彻底将出入口堵死,他并不认为这样可以阻止乌有进入,但显然会给乌有带来一定的困扰,有这样的作用,已经足够。
散落在洞穴各处的净光源射出纯白的光束,光束交叉,构成一张网络,而在洞穴的尽头顶部,一个最大的净光源垂直照亮下方。这个净光源储存了他剩余的绝大多数生命力,因此十分显眼,可以维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千江月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像是搬到新家的旅人终于打扫干净,接着,他走到洞穴的最深处,最大的净光源下方,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靠着岩壁坐下。
这一坐,他感觉所有的琐事都随自己而去,甚至连一直缠绕他的宿命感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有刻意去想,但过往的回忆在眼前一一浮现,无论是精彩的瞬间,还是羞愧的窘境,无论是圆满还是遗憾,那些高兴的、愤怒的、害怕的、悲伤的,所有的一切,组成了一册有趣的连环画,如果要给这册连环画命名,他会给它取名为人生。
忽然,千江月心中一动,对准洞穴出入口的净光源被他引爆。想法产生的瞬间,动作已经完成。
净光源内薄弱的蓝光被驱逐出去,只剩下最纯粹的白色照亮洞口。任何通过的生物都将被这四道灼热的光线所阻拦。
下一秒,一个独臂的身影站在洞口,他一出现,洞穴内的光线都暗淡了不少,射向洞口的净光源被四块圆形的岩石碎片所阻挡,岩石碎片中心因为高温而呈现出暗红色,但无论颜色如何变化,作为坚实的盾牌,岩石碎片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功能。
乌有站在洞口,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坐在洞穴尽头的千江月,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眼神也与之前完全不同,这次,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轻蔑与嘲讽,只有凝重,远比往常更加严肃的凝重,似乎他来到不仅仅是为了取走对方的性命,更是一种站上更高台阶的仪式。
千江月同样没有说话,他对乌有已经无话可说,而且,事到如今,无论是祈求也好,辱骂也罢,可能都没有任何作用。他已经能够从乌有身上感受到一种实质性的压迫感,而且,乌有给他的感觉,也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种冰冷的石像。
乌有右手挥出,新的岩石碎片从地上被分离出来,然后飞向两侧的净光源,将所有的净光源全部堵死,也让洞穴重新被黑暗所笼罩,瞬间,整个洞穴内只剩下千江月头顶最大,也是唯一的净光源提供照明。
在乌有出现的瞬间,千江月已经进入与共模式,他的身上漂浮着模糊的光点。
“我已经检查过外面,你没有留转移点。”
乌有开口,语气平静,甚至带有一点敬意。
千江月抬头看了一眼乌有,视线落在乌有失去的左手上,这是他上一次利用净光源留下的伤口,只是,没能杀死。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对于你们来说,能够杀死我一次,已经算是成功。”
乌有说了一句掺杂着夸奖的话,接着,他抬头看着上方的净光源,却并没有再操控岩石碎片去阻挡,只是欣赏。他就这么站在千江月身前,默默等待,没有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千江月有些意外,他发现自己在乌有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性的存在,但很快,他意识到,那不是人性,而是怜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的怜悯,就像人类在孩童时代,观察昆虫间的掠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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