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现,有冬恣在身边时,他的情绪总会更稳定一些。
这似乎成了一种——
习惯性依赖。
走廊里已经满是碎尸块和粘稠的黑血,五人又退回到仪器室,顺便拉上了那个被救下来的少年。
冬恣确认过怪物只有这一个后,才关好门,并反锁上了。
怪物的冲击力太大,几人都需要缓一缓,再去想关于副本的事。
这个奇怪的npc……究竟是什么人,又扮演什么角色?
病人、护士、医生?
还是这个副本最核心的“怨念”?
第一个副本中,核心npc不是[鬼],是黑猫。第二个副本中,核心npc就是将军本人。如今这第三个呢?
医院与全家福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是要找到这张全家福,还是要凑齐哪些人……这些他们全都不知道。
长久的静默之后,付长荀最先开口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哆嗦着说:“我是……我是这家医院的病人,但是我记不清了。”
他揉着额头断断续续道:“我是病人,对,我是病人。我是什么病来着?好像、好像是癔症,不对不对,我没有确诊,是他们把我送进来的,还让我吃药……我不要吃那个药,吃了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医院,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有病。
璐璐开始头疼了:“那你总该知道,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吧?”
总不能莫名其妙半夜跑出来,却完全不知道理由吧。
“我、我要找我的朋友。”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唤醒了一些记忆,“我的朋友,他在下面,但是我去不了,他在的地方太亮了。”
“下面和太亮了是……什么意思……”陆其本就吐得一脸菜色,听见这话,差点当场猝死过去——这人真不是鬼吗!
付长荀看了眼自己稳定在85的san值,又默不作声地抬手碰了碰少年,确认手中接触到的是鲜活的、有温度的实体。
是人,活人。
他悄悄松了口气,问:“你是指他在楼下?但是太亮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只能在晚上出现吗,见不到白天的他?”
少年立即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见他这个期待的神情,付长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少年npc只出现在晚上,会被白色的怪物追杀。
而他要找的人,只出现在白天。
他们完全错开了。
“你想见他,所以每天跑出来,但是都会撞上那个怪物,对吗?”
这次对方摇了摇头,付长荀有些不解,“哪里不对?”
少年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一样的,有时候不是白色,是黑色的!”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原来不只刚才杀死的那个,还有其他怪物,或许就在门外虎视眈眈!
“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冬恣看出大家心中所想,又见付长荀有些不安的模样,便道,“我确认过现在走廊里没有东西,或许他遇到的就是那个高跟鞋。”
也是,璐璐立即问:“你说的黑色怪物,是走路哒哒哒响的那种吗?”
少年艰难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众人心下稍松,却听晓晓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么为什么,你一直活到了现在,没有被这些怪物吃掉呢?”
小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但这时就像索命的幽魂声。
对啊,为什么……
如此危险,这少年还活着?
转瞬间,付长荀就想到了无数个可能,连肌肉都条件反射地绷紧了。
不过少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暴起伤人,而是同样茫然不解:“对啊,为什么我没死,我每次都没死?”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些古怪的仪器上,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对,我每次都会进来,进来……然后,然后……”少年的目光忽然惊恐,“他们不杀我,他们把我绑在这里!我好痛啊,但是第二天我又不会记得!”
付长荀再次全程盯着他,没发现撒谎迹象,便朝冬恣微微点头。
两人实在想不通,不禁默契地同时皱起眉,心中疑虑更深。
大家又抓紧问了少年几个问题,包括名字、年龄、他要找的人是谁、长什么样,结果一问三不知。
眼看问不出什么,他们今夜的行动似乎完全失败了。
付长荀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手机在游戏副本中基本是废品,不能打电话也不能联网,很多功能都用不了。
但基本的照片、闹钟、时钟、计时等功能,完全是可以用的。
他抬头道:“凌晨三点多了,我们需要返回病房了。”
“那他怎么办?”
璐璐指了指依旧在看着他们的少年,“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会不会又有那种怪物出现,追杀他啊?”
她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留他一个在这里,她不太放心。
冬恣一本正经道:“他死不了,但是带他走,我们可能会死。”
璐璐:“……也、也是哈。”
少年又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他们救了自己,还杀死了怪物,这让他舍不得他们走。可不让他们出去,他又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朋友,犹豫很久后,他问:“你们能帮我找找他吗,在很亮的时候去找。”
他无法下楼,更无法在白天出现,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
付长荀应声:“我们尽量,明天还在这里碰面,如果找到了,就带来给你看。到时候你想起什么,可要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们。”
少年眼睛一亮,当即迫不及待地开开心心答应下来。
他没发现狡猾的玩家玩了文字游戏,就算不带来也没惩罚。
必须要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往往是人睡得最熟、睡姿最老实的时候。
这时的走廊中彻底一片空旷死寂,但倒也安全了。
一行人告别了少年。
三位男士送女生到四楼病房,便回了他们在三楼的病房。
病房里完全和之前一模一样,付长荀却惊愕地发觉哪里不对——陆其床头柜上的纸质报告单,如今竟不翼而飞。
但他们三个始终在一起,谁也没机会回到这里取走报告单。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丢了会如何?
疑问尚未得到解答,便见冬恣“嘘”了声,两人都不出声。
他轻轻拿起不知什么时候揣兜里的一把手术镊子,对准了床头的插座,动作迅速地把一个小东西取了出来。
这东西既不闪红光,也不大,极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什么?”付长荀做口型。
冬恣同样只张口不发音:“窃、听、器。”
灵异怪物副本里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居然有些过分正常了。
第44章 “朋友”
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但冬恣可以肯定,他们出门前,并没有。
付长荀思忖——或许每个房间都有?
可惜现在不能去骚扰npc了,大半夜的属实不合适。
“怎么处理?”
他指着窃听器,连口型都没敢做,只打了个手势。
冬恣笑笑,低咳一声,把这小玩意仍在地上,抬脚用力碾了下去:“没关系,他装一个,我毁一个就行。”
付长荀:“……这样,真的没事?”
冬恣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没关系,安装监听器的人连我们晚上出了门都知道了,拆他一个监听器也没什么。”
那老人说晚上不要出门,但他们出门了,却不是死亡条件。
拆一个原来没有的监听器,当然更不是。
幸运的是,今夜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不幸的也是。
这样他们无法知道,还有什么陷阱在前方等着他们。比如,躲在背后窃听的这个人,在副本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为什么不对他们出手,又为什么……
“窃听器,药物,还有广播。”付长荀道,“这些就几乎可以掌控整个医院了,所有病人都在他的监视中。”
冬恣点头:“所以我们昨晚一出门就被发现,后脚就有人装了窃听。”
付长荀忽地四处查看:“你确定只有这一个窃听器,没有其他?”
“没有。”
冬恣肯定道,“我之前就被竞争对手的公司安过这个,对这个非常敏感。”
付长荀眨眨眼睛,问:“那是……怎么回事,能说吗?”
见他有兴趣,冬恣正要详谈。
“等一下。”付长荀却拦住他,喜滋滋地蹬掉鞋跳上床,示意他躺到旁边,把这事当睡前故事讲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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