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谦逊,丝毫没有倨傲,言辞之间尽是平和,瞧着很好说话,众人便都以为此人虽年轻了些,想来是辈分高,故而季长越才以晚辈自居。
栾青词淡淡应了声“是吗”便没再说。
这个季悯生瞧着无害,甚至在他面前数次与季氏嫡系撇清干系,可栾青词却觉得凭季长越的态度来看,季悯生不止是辈分高那么简单。
“本座倒想瞧瞧,季氏封印了多了不得的东西。”玉奚生眼神扫过众人,在季悯生身上略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阵法之中彼此相连,连西陵仙门的众人都在群山之中转悠的不识路,但玉奚生依旧从容,既是阵便自有其规律,只要寻到阵眼将之打破即可,还有个栾青词在身侧,他是神鸟后裔,对气息变动极为敏感,不到一个时辰,玉奚生便在一座山前停下了脚步。
“阴气很浓。”栾青词轻轻一嗅,便因浓郁阴气而蹙眉,又在其中察觉到一丝尸气,轻声提醒,“气息杂乱,山中的东西有些奇怪,还有……血气,奇怪。”
进山之人都被玉奚生救下了,这山中也没有其他活物,哪里来的血气?
“是这里了。”玉奚生稍稍仰起脸,“阵眼应当就在其中,将之毁了,阵法自破。让他们退下。”
“小心。”栾青词也退了些,对其余弟子道:“退后点。”
众人皆退,玉奚生自若地站在原地,抬手一招,白玉似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中,莹润干净,剑锋无暇,与高耸山峦相比,玉奚生的身影显得微不足道。
他缓缓抬手,雪浮云泛起淡淡的光晕,灵力凝于剑刃,因灵气凝聚狂风骤起,天地间的灵气都向那把剑凝去,剑刃上的也渐渐光芒亮得刺目,灵力被加注于一柄剑上,泛起的波动精粹且恐怖。
栾青词神情也多出异色,他从未见师尊尽全力过,那把剑上的气息连他都觉得有些可怕,这一剑若是对着他……他自知接不住,可师尊却没有勉强,持剑的手极稳。
“我去,师尊这一手。”谢庭兰在后面悄声说,“就兰城那畜牲,再来十个师尊都能斩了吧。”
栾青词轻轻颔首,眸中只能瞧见那道执剑向山的身影。
他遽然动了,剑指山巅,向下一斩,绚烂剑光自上而下骤然斩落,山石在剑光之下轰鸣崩塌,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尘土飞扬,栾青词挥袖凝出一道结界,只等尘土渐渐散去,才露出那道纤尘不染的苍蓝身影。
玉奚生仍握着剑,可他眼前的那座山已经生生从中间劈成两半,山壁平整。
祝韦白眼角微抽,想起那日自己试图威胁,结果被压得话都说不出,那时怀素仙尊还是手下留情了啊……
要么这一剑下去,他那祝氏仙府怕是要没一半。
等尘埃落下,山壁之间露出一朵巨大的、摇曳的血色的花,扎根在土中的花茎犹如古树般粗,同样也是诡异鲜红的血色,无数触须自花茎深处后扎入泥土,还有许多已经断裂的,断面流出红稠汁液,犹如人血。
山壁被一剑劈裂,这朵花也断了许多触须,花茎如树,花朵遮出大片阴影,同样鲜血一样颜色的花,像是莲花,血红花瓣层层叠叠,正是此物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在山中盛开着的血色巨花,怪异且危险。
“这是什么东西?”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
“血气这般浓,定是什么邪物。”
“是啊,此地既然是阵眼,该不会就是为封此物吧?”
栾青词不理会身后的嘈杂,走上前去到玉奚生身边,恰好听见一句轻声:“血枯莲。”
闻声后栾青词脸色微变。
血枯莲,他只在古籍上见过,这是古时邪物,此花汲血肉而生,但也是难得之宝,长成这样怎么也得个数千年的时间,甚至不知吞食了多少血肉,栾青词不由想到这漫山遍野的尸骸,目光落在扎入泥土中的触须,便忽然都明白了。
这山中为何死了这么多的妖族与人族,想必都是这朵花做得杀业。
不等他说话,这朵血枯莲蓦地开始枯萎,花瓣卷曲干枯,不过几息之间,便枯草地飘落下来,还没落地便化作飞灰散去,连带花茎也渐渐湮灭。
栾青词微怔,脸色骤然一变,忽然回身对谢庭兰等人说道:“快走!”
而原本血枯莲所在之处,地面忽然隆起,随后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极其浓郁的尸臭飘散开来。
血枯莲不会总不会是自己死了,而是被什么东西给吞了,栾青词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那些生灵死在血枯莲之下,可他没想到血枯莲也在供养着其他东西!
在栾青词声音落下后,西陵仙门与三重雪宫弟子一起慌不择路地往后退,他们也不是傻子,见这阵仗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祝韦白对尸臭何其熟悉,脸色难看地吼道:“这大阵里究竟封着什么鬼东西?!”
季悯生边退边无奈道:“都是先辈留下的,季某实在不知,只是瞧这动静……怕是了不得。”
众人疯狂后退之时,玉奚生和栾青词并肩而立,隆起的土地中走出了庞然大物。
四足一尾,脑袋硕大,张口便能吞食数人一般,其身全然自土中出现时,本就被劈开的山更是直接被推倒,露出身似小山似的兽,比起当日在蓝晨外所见的畜牲只大不小,可眼前这头不一样,浑身的血肉都已腐烂,却淋漓着赤红似血的液体,口中发出嘶哑怪异的叫声,腐烂的恶臭顿时充斥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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