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将它绑在琴背后的凹陷处,又放入琴袋,将它重新背在背上。
过了乱葬岗便是阳春坊,此时的阳春坊一片宁静,只有少数留恋的客人缓缓离开,裴极卿醉了一夜,只觉得胸口额头都在阵痛,他揉揉眼眶,仿佛觉得有个小声音在叫自己。
“裴七!”
裴极卿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小身影已经猛的扑到他身前,决云举起拳头,一拳砸在他胸口,带着些哭腔恶狠狠道:“你答应我什么?怎么就跑了?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别叫了。”裴极卿抬头,看到小侯府上的侍卫和马车跟在身后,于是把决云拉到街角,将琴放在他背上,“我是去取你的剑,来,把东西还你。”
“你这个大骗子!”决云皱眉道:“说好讲了事情就回来,夏将军告诉我,你不会回来了!你真的在扔小狗吗?!”
裴极卿一时无言,只好板出一张脸,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厉声道:“你看,我拿你换了这么些钱,又不是真心想收留你,还找我干嘛?”
“不是,我搞清楚了!你是个什么大臣,你认识我爹,所以来救我,现在我都知道了,你吓唬不住我!”决云神色却突然变得小心,他拉过裴极卿,耳语道:“要是他们威胁你,我们就偷偷跑吧,你先走,我将他们拦着,咱们城外会和。”
“没有人威胁我,只是夏将军认识你娘,跟着他,你就安全了。”裴极卿换了种说法,他搓搓决云的手,柔声劝道:“是我不该不辞而别,可我没有武功教你,你跟着我,只能住回小房子,还要在书院里受气……”
“原来你就这么看我?!”
决云突然气愤,伸手打在裴极卿肚子上,他虽然年幼,这一拳却是极重,打的裴极卿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决云退后一步,又上前揉揉他的肚子,道:“裴叔叔,那你先别走,随我来个地方,行吗?”
裴极卿愣了一下,实在控制不住的点了点头。
马车飞奔,不多时便出了繁华的京城,堪堪停在城外一处有些荒芜的古城墙边,马车尚未停稳,决云已拉着裴极卿的手跑下来,指指面前的城墙。
此时恰好起风,裴极卿摸摸决云身上略显单薄的锦衣,问:“穿这么一点儿就跑出来,是不是想得病吃药了!”
“你要是跑了,便也没人逼着我得病吃药。”决云拉着裴极卿走到城墙脚下,故作神秘道:“带你看个好东西,上去就知道了。”
古城墙修的很高,而且楼梯又窄又陡,几乎和地面垂直,看起来也不甚结实,裴极卿站在城墙脚下,当时便有些腿肚发软,他拧着眉毛厉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这裂缝,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决云已“蹭蹭蹭”上了好几个台阶,回头望着裴极卿招手,看到他虽然厉声厉色,脸色却一片雪白,手还紧紧扶着墙不放,于是转转眼珠,坏笑道:“裴叔叔,你不会怕高吧。”
“我还不都为了你好。”裴极卿的确有些畏高,可他虽脸色一片青白,嘴上却仍不饶人,“你要不下来,我就上去打你了!”
裴极卿又突然放低声音,仰头接着道:“决云,你还是先回去吧,夏将军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论将来如何,你跟着他,便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决云蹦蹦跳跳的身影突然停下,他转过身,压低声音道:“裴七,我命令你上来,你敢不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山雨欲来 20
裴极卿抬头望去,正看到小孩一本正经的神情,他迎着朝阳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身后背着天子剑,仿佛看着比平时高大许多。
裴极卿只好硬着头皮往城墙上走,腿已忍不住缓缓打颤,待到他喘着粗气爬上城墙,手心已出了一层冷汗,决云握着他冰凉的手,惊讶道:“你的手好凉,没事吧。”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裴极卿瞪了他一眼,扶着城墙缓缓坐下,眼睛都不敢向下看,决云将他扶起来,轻声道:“你是真的怕高吗?”
裴极卿不想承认,连忙冒着冷汗站起来,决云站在他的身前,轻声道:“我帮你挡着,掉不下去。”
裴极卿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觉得安定了几分,他将手放在决云肩膀,问道:“你叫我看什……”
裴极卿勉强抬头远望,却是连最后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古城墙修筑之处地势极高,站在城墙上向下望,便可看到整个京城。
此刻太阳初升,温暖的朝阳如一滩掺着金粉的橙红色河水,顺着天际直直铺满整座京城。街道横平竖直,如棋盘般整齐交错,刻画出参差千万人家,离城墙不远的就是他刚刚而来的阳春坊,那里的万盏街灯尚未全部熄灭,巷陌间姹紫嫣红,映出一片人间繁华。
而在裴极卿视线所及的最远之处,还能依稀看到紫禁城巍峨的红墙金瓦,就算曾穿着绯红官服在里面穿行,他也不曾在如此高的地方见过它。
不知是不是朝阳刺眼,裴极卿眯着眼睛,一时怔住。
“我护着你,没事的。”
决云就站在这番景致面前,手中抱着天子佩剑,他见裴极卿迟迟不语,转身小心道:“裴叔叔,你看前面,那里就是皇宫了。”
裴极卿沉默片刻,才缓缓柔声道:“是呀,那里就是皇宫了。”
决云没再提要裴极卿留下的事,他望着远处,道:“裴叔叔,我要随夏将军去锦州了。”
“恩。”裴极卿以为决云在与他道别,于是道:“参军习武很辛苦,以后还要上战场,你可就不能后悔了。”
决云露出半颗虎牙,朗声道:“我娘说,男子汉本就要上阵杀敌,而且我也要当大将军,我要报母亲的仇,然后封你做大官。”
裴极卿望着朝阳,却缓缓陷入沉默,决云只知道一个上阵杀敌可以做大将军,却不知道战场的腥风血雨,更不知道夏承希的深意。权力的背后必然是千军万马,譬如傅从谨也不过小小贵人之子,地位极低,全靠着军功走上摄政王的位子。
夏承希虽什么都没有说,可他的意思,大概也要决云复制傅从谨的路,从军旅出身,慢慢培养他接手自己的军务。
在裴极卿认出天子剑的刹那,他也想过天子被囚,决云自然要承担起还朝重任,可明妃进宫是九年之前,决云根本也不可能十二岁,要让七八岁的孩子背着这么大的重任前行,裴极卿望向那张面孔,终究觉得不忍。
罢了。
自己始终是臣子,只能谋,不能断,离决云成年还有很久,待到那时,他自然会做出抉择。
“你怎么不说话?”决云看到裴极卿沉默,便伸手揪揪他的衣领,道:“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将军能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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